看著那個光頭靚仔,卡羅皺起眉頭,覺得這個東西有些奇怪。
腦袋沒了半個還能動,這當然奇怪了!
而隨著鏡頭的轉換,整個地下之中,從四面八方,涌出了數也數不清的人!
它們大多數和正常人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喉嚨里卻發出類似野獸般的嘶吼。
它們嘶吼著,邁著緩慢的步伐,朝著主角團襲來,真好像狗見到了肉,貓見到了魚,奧特曼見到了小怪獸。
在它們眼里,主角團的眾人就是新鮮的食物啊!
在短暫騷亂后,主角團迅速開槍射擊,然而那些“人”好像擁有了不死之身一般,哪怕渾身上下中了幾十槍,也能夠重新站起來,義無反顧地沖過來。
慌亂之中,一個特種兵打開了電梯,正當他洋洋得意的時候,電梯里的喪尸將其拖了進去。
血肉、胰臟、腸子…這個悲催的特種兵一瞬間就被開膛破肚,畫面頓時變得血淋淋一片。
看著這種血腥的場景,放映廳里再也沒人說話,再也沒人玩手機。
他們看著滿屏幕和野獸無二的“人”,目光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默然不語,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銀幕。
當主角團重啟紅皇時,人工智能電腦機器人紅皇后告訴主角團,也告訴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全新的稱呼:喪尸。
“喪尸…這倒是一種新奇的災難模式。”卡羅看著銀幕,緩緩說道。
“喪尸…喪尸…”評審團主席雅基布嘴里念叨著,忽然贊嘆一笑,“原來這部電影的精髓,在這里!”
“主席閣下。”評審團中,有人帶著一種疑惑問雅基布,“就算這部電影終于展露出了它的內里,給我們呈現出了一種新的怪物,但這部電影,好像也并沒有出彩的地方。”
雅基布點點頭,但馬上又搖搖頭:“電影只能算中規中矩,但是這種‘人還是人,人不是人’的喪尸,卻遠遠超過了一部電影的概念。”
“超過了一部電影的概念?”
評審團中很多人聽到雅基布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全都有些懵。
這個評價實在太高了!
不過是一個從未出現過的人形怪物而已,怎么就超過了一部電影的概念?
“這個喪尸,好像可以拍出一種名字就叫喪尸的類型片啊!。”見大家疑惑不解,李玉蘭笑著解釋了一句。
聽到李玉蘭的解釋,眾人瞬間醒悟,再看向銀幕中正在播放的《生化危機》時,目光中帶了一種深深的思索。
“一種全新的類型片嗎?就像末日,就像星戰,就像…吸血鬼。”之前對《生化危機》不太滿意的卡羅,低聲念叨著,忽然間自嘲地笑了起來。
整個評審團中,議論聲音很低,但頻率很高,幾乎每隔一陣,就會有驚嘆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良久的沉默。
“這個怪物挺新穎,不過怪物終究是要被消滅的,這部電影的整體完成度還算不錯,但還是太商業,真奇怪這樣的電影怎么能夠被選入加納電影節?”
放映廳里,段沙坤坐在一群導演中間,略有些失望地說道。
雖然話語中帶有一絲失望,但段沙坤的心情其實相當不錯。
這部《生化危機》放映了十分鐘,段沙坤就知道,蘇夜來參加這屆加納電影節,基本上是得不到什么獎了。
因為這部電影太常規了,就是個科幻恐怖片。太商業了,根本沒有值得人思考和反思的地方。
獨立電影之所以叫獨立電影,就是因為導演能夠在其中播種自己的思想,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傳遞給觀眾。
但這部電影只是認真地在將故事,并沒有任何蘇夜自己的想法在里面。
甚至還有一絲絲超級英雄片的韻味——女主愛麗絲都飛身踹狗了,這還不夠超級英雄?
看來蘇夜拍商業片在行,獨立電影,終究還是差上許多啊!
將這部《生化危機》和自己的電影對比,段沙坤不由得有些得意。
之前的《倩女幽魂》,還有《劍雨》,段沙坤都在票房上輸了。但這一次,段沙坤還是起了爭斗的心。
至少在他看來,自己的電影所表達的思想,絕對要比蘇夜的電影更深刻!
“這部電影被選入加納電影節,是加納電影節的榮幸,也是我們這些導演的榮幸啊!”
就在段沙坤洋洋得意的時候,旁邊坐著的大導演基爾忽然說道。
“基爾先生,你這話的意思是…?”段沙坤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基爾留著絡腮胡,看起來甚是粗獷。聽到段沙坤的話,基爾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有些電影不需要思想,便可以引領一個時代。”
“什么?什么…”段沙坤還是沒明白,但他從基爾的話中,好像聽出了基爾對蘇夜這部電影的贊賞。
引領一個時代?蘇夜的電影?就這部電影?
這部電影有什么特別的嗎?不就是一部常規意義上的科幻恐怖片嗎?可能唯一一個有亮點的地方,就是這個全新設計出來的“喪尸”吧?
等等,喪尸?
段沙坤想到這里,急忙抬起頭,看著被喪尸逼得走投無路的主角團,猛然間醒悟過來。
電影發展了這么多年,自從科幻恐怖片出現以來,各種各樣設計精妙的怪物便被搬上了銀幕。
有巨大無比的外太空生物,有充滿想象力的變異,自然也有人變成的怪物。
比如西方的吸血鬼,比如東方的僵尸。
但從來未曾有過一種怪物,能表現出這樣如“喪尸”一般強大的傳染力,也沒有哪個怪物能這樣扛活,身體都爛了,該沖還是得沖。
西方的吸血鬼自有智慧,他們的精血有限,能夠將人轉變成吸血鬼的次數也有限,這就導致吸血鬼這種怪物并不能大規模出現在世界之上。
同樣的道理,僵尸因為懼怕東方的道術、佛法,所以一旦出現在電影之中,便只剩下被干掉的命運。
除了這兩種外,還有諸如食人猩猩、人形夜魔等等不同種類的人形怪物。
然而它們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只能存在少量,或者很容易就被消滅。
從來沒有一種人形怪物,像喪尸這樣瘋狂,且難以消滅。
符箓佛珠沒用,十字架大蒜也沒用。因為這種怪物并不是某種神力演變而來的,而是通過病毒的感染。
“喪尸”,一種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怪物類型。它有著人類的外表,幾乎與人類無異,但是它們沒有理智,只會尋找新鮮的血肉,不知疼痛,不知死活。
想要殺死它們,只能打爆它們的腦袋。
別看殺死它們很困難,但變成它們真是非常簡單,只需要被咬上一口,便會變成它們的同類,失去理智,見人就咬。
由此衍生而來的,讓評審團眾人陷入深思的,便是喪尸必將帶來的末日。
如果喪尸真的出現了,不明真相的人類必然會有大多數被喪尸啃食,轉變成喪尸。這就像病毒的傳播一樣,只需要咬到你,便能夠同化你。
當越來越多的人類變成喪尸,剩下的小部分人該如何自處?人類這個族群,又該如何在喪尸的包圍之中茍且偷生?而人類和人類之間,又會不會因為某些問題,產生難以解決的糾紛…
在他們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便也瞬間產生了更多的關于喪尸類型電影的想法。
平心而論,《生化危機》雖然是一部優秀的恐怖片,但在在座的導演、編劇和演員們眼中,也不過僅此而已。畢竟身份不一樣,他們接觸得比觀眾更多,便更能察覺出這部電影中很多營造恐怖的手法,都是多年來前人已經總結好的手法。
簡而言之一句話:沒有創新。
如果這部電影的劇情繼續一驚一乍地發展下去,那么可以毫不留情地說,所有人都會懷疑這部電影為什么能夠通過本屆加納電影節的初選。
加納電影節想要的不是成熟的商業片,而是帶有自我思想的獨立電影!
《生化危機》本身過于商業,完全不符合加納電影節的選片標準!
然而!
“喪尸”這個概念的提出,讓所有人都明白了,為什么《生化危機》能夠通過初選,參加到這次的主競賽環節之中來。
就因為“喪尸”具有其他怪物所沒有的普遍性!
別的怪物有弱點(比如怕陽光),數量上不夠多,甚至很多怪物被設計出來后,壓根就不具備傳染性。
而之所以從前的怪物會被那樣設計,自然是因為這些怪物電影只著眼于自己這一部電影,只需要考慮在自己這部電影之中怪物如何恐怖,最終如何消滅也就可以了。
然而蘇夜拍攝出來的這部《生化危機》,很明顯從一開始就把消滅所有喪尸這一選項舍棄了。整個主角團十余人,面對著數以百計數以千計的喪尸,他們就算像孫悟空一樣拿著西瓜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砍上三天三夜,他們也砍不完!
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逃跑,而逃跑就意味著,這些喪尸會從蜂巢流出。
既然能夠從蜂巢流出,必然會有更多的人類遭到感染。
如此惡性發展下去,不管這部電影能不能演到那個地步,但在場的很多人,都已經想到了那個地步。
也許第二部《生化危機》,世界就要淪陷了!
很多人想到這一點,當即激動起來——第一部還沒看完,他們倒想著看第二部了,真是滑稽。
但不管怎么說,蘇夜在這部電影里提出的“喪尸”概念,完全可以被應用到諸多類似電影之中,而這些電影,可以去講世界末日中人類如何在夾縫中茍活;可以講在喪尸包圍下,人類和人類為了爭奪資源又做出了什么非人的行為。
更重要的是,通過喪尸,可以講人性,可以講權力,可以講民主,可以講環保,可以講…
可以講的東西太多了!
這個題材,簡直就是一處剛剛被發現的金礦!
只需要稍稍揮動思想的榔頭,便能夠在這個名為“喪尸”的金礦中,找到你想找到的東西!
而很顯然,在場的大多數導演都想到了。
“蘇夜,你真行啊!”
剛剛只注意《生化危機》的劇情和拍攝手法,沒關注喪尸的段沙坤,此時聽著周圍人對這部電影的評價,低聲說著,目光中滿是無奈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