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大概就是這么個劇情了，還有什么疑問嗎？”
蘇夜給程柏陽解釋完劇本，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陳柏言看著電腦上《倩女幽魂》的劇本，很奇怪地看了蘇夜一眼。
“有點小事。”蘇夜道。
“你這個劇本…”程柏陽有些興奮地說，“很有香江片的感覺，節奏特別對味！只要能保證拍攝質量，一定能火！”
“呵呵，我也覺得。”蘇夜敷衍地笑道。
程柏陽沒在意，他看著劇本，看著那些設定和特效要求，不住咂舌：“這個想象力，這個設計，你怎么想出來的？天馬行空啊！”
“牛逼吧？”蘇夜問。
“牛逼！”程柏陽豎著大拇指說。
當然牛逼了，程小東和徐老怪的聯手之作，能不牛逼嗎？
“《聶小倩》那么小一個故事，竟然能被你改編成這個樣子，蘇導，真的要真心實意叫你一聲蘇導了！”程柏陽感慨道。
“合著之前叫我都是隨便叫叫？”蘇夜挑眉。
“層次不一樣。”程柏陽眼睛一轉，道，“不過我覺得這個劇本你拍不合適。”
“哦？為什么？”
“因為你沒拍過3D電影啊！其中的彎彎道道可多了，你第一次嘗試3D電影就拍這種大制作，不太好。”程柏陽露出奸笑，“要不然這個劇本賣給我吧？”
蘇夜呵呵笑道：“不賣。”
“賣給我吧！”程柏陽不依不饒，“我真的喜歡這個故事，這個故事太有深度了。將故事背景放在亂世，聶小倩和寧采臣的愛情瞬間就高大了起來。這個設定太棒了！蘇導，賣給我，我保證不砸了你這么好的劇本！”
蘇夜道：“我把劇本賣給你，我拍啥？”
“你再弄個劇本！”
“不干。”
“那要不這樣！”程柏陽厚著臉皮說道，“我給你當執行導演怎么樣？”
蘇夜道：“別逗了，你這么一個著名大導演，給我當執行導演？”
“那咋了！”程柏陽道，“大導演不也是導演？我就想給你當執行導演。我聽說朱振堅那個華夏頂尖古典音樂大師都給你當配樂了，那才是大師啊！我給你當個執行導演算什么！”
“別鬧了程導。”蘇夜笑著道，“你非得讓我給你看劇本，現在看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嗎？我還有點事兒。”
“別啊！”程柏陽攔道，“要不然我給你當副導演，當場務，當臨時演員也行啊！我最近也沒新電影拍，我就給你打打工，順便指點指點你3D電影怎么拍，你覺得怎么樣？”
程柏陽之所以這么厚著臉皮求蘇夜，是因為他真喜歡這個劇本，也生了愛才之心。
雖然只看了劇本，但程柏陽卻能隱約估摸到整部電影的大概。如果這部電影真的拍好了，特效做好，3D效果做好，所有的想法都實現，陳柏言敢肯定，這部電影絕對大賣特賣！
這是一個成熟的商業片劇本，要恐怖有恐怖，要愛情有愛情，要搞笑有搞笑，要熱血有熱血。
現在的電影，總喜歡在兩個來小時的片長里加入更多的元素。愛情、冒險、特效、動作，幾乎無所不有。但是卻很少有電影能夠將這些元素完美的兼顧。
比如某一部電影，冒險冒得好好的，突然弄出來一段不尷不尬的愛情，導致整個片子的質量急速下降。
《倩女幽魂》這部電影，什么元素都有，什么元素都兼顧到了。
不可多得的好劇本！
所以程柏陽才想著幫蘇夜把把關。蘇夜畢竟之前只拍過2D電影，對3D電影的拍攝并不精通。
程柏陽怕好劇本被糟蹋了，更害怕蘇夜沒拍好電影，折了自己的名聲！
可惜程柏陽不知道的是，雖然這輩子蘇夜沒拍過3D電影，但是上輩子他拍過啊！
無論程柏陽怎么軟磨硬泡，蘇夜始終不同意，最后干脆U盤一拔，瀟灑離去。
“這個蘇夜！三十多歲了怎么還像個小孩似的，這么要強？！”程柏陽看著蘇夜離去，氣得渾身發抖。
“不行，我必須得幫他把把關。怎么辦呢…”程柏陽想了半天，“有了！”
他立刻給遠在香江的龍御打電話：“龍御，蘇夜的新電影，你有沒有興趣…”
從程柏陽家里出來，蘇夜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
能夠感覺到身后有人跟著自己，但蘇夜沒在意。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得知高曦瑤懷孕時，蘇夜愣了三秒鐘。
那三秒鐘，他想了很多。
上輩子他一直沒結婚，也沒孩子。
因為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電影上。
結果最后一部電影狼狽撲街，蘇夜才發現做導演也好，做演員也好，很多時候都很可笑。
所以他這輩子只想當個普通人，安安穩穩過日子。
當年撿到蘇清雪的時候，蘇夜覺得有這個孩子就夠了。
但那時候蘇清雪已經很大了，也懂事了，她已經知道自己照顧自己了。
他初來這個世界，渾渾噩噩。等到清醒過來時，小雪已經堅強地支撐起了這個家。
他這個老爸當的，很不稱職。
今天聽到高曦瑤懷孕的消息，蘇夜的腦中閃過自己當初照顧蘇清雪的場景。
每一幕，自己好像都在搞砸事情。
他忽然惶恐起來。
我真的能成為一個稱職的父親嗎？我真的能把一個孩子從那么一點大，養到小雪這樣大嗎？他/她會不會被我養死？
會不會等他/她長大了一些，我每天玩游戲，把他/她帶壞了？
他/她要是長大后天天往網吧跑，我是應該給他裝一臺頂配電腦，還是應該打得他再也不敢往網吧里面看？
萬一他/她學我開始抽煙怎么辦？
不行啊，不能啊，我這個父親當得太失職了！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小雪那樣堅強啊！
蘇夜越想，越覺得害怕，越害怕，就會越想。
他發現自己這些年根本沒照顧好小雪，他發現這些年自己這個爸爸很不合格，他忽然生起對小雪的無限愧疚，他忽然擔心自己的下一個孩子，會像自己一樣不務正業…
他想，以后是不是要對自己的家人，更好更好更好…？
就這樣想著，蘇夜踱著步子慢慢往前走。
他想了好久，走了好久。
直到抬起頭，看到一家母嬰用品店。
蘇夜呆呆看了半天，默默走進去。
推著手推車，一排一排的走過去。
在人們詫異的目光中，一排一排掃貨。
產婦衛生紙、褲型衛生巾、立體型乳墊、女性濕巾，甚至就連奶粉和紙尿褲都拿了好多好多。
蘇夜看到啥就買啥，一種產品至少買兩件。
當收銀員看到面前如同小山一樣高的母嬰用品時，有點懵圈。
“大哥，這些東西有些是孕婦用的，有些是坐月子用的，有些是給孩子用的。所以我想問問你，你老婆到底是生了還是沒生？”收銀員問。
“沒生。”
“那有些東西不用買啊…”
“沒事，先結賬吧，不夠我再買。”
收銀員：“？？？”
大哥你是不是沒聽清我說啥？
家里，蘇清雪正在痛斥著蘇夜的渣男本男行為——這一招叫以退為進，她這個女兒罵得越狠，高曦瑤就越會產生同情心。現在看來，效果挺顯著的，高曦瑤差不多已經把剛剛蘇夜那冷淡的反應忘光光了。
“叮咚！叮咚！”
門鈴聲忽然響起。
“誰啊？”
高曦瑤本來坐在沙發上，聽到門鈴聲，下意識想站起來去開門。
蘇清雪趕緊將她攔住：“我去，我去，別動了胎氣。”
“…才五周動什么胎氣？”
“小心點好，小心點好，我去開門！”
蘇清雪趕緊跑過去，將門打開。
開門，蘇夜站在門口。
“爸你不是知道密碼嗎，怎么按門鈴…啊啊啊啊啊？？？”
蘇清雪見是蘇夜，埋怨了兩句，眼神順勢往下瞟，看到蘇夜兩只手拎著老大兩包母嬰用品，頓時驚呼出聲。
巨大到兩個壘起來差不多只比她低一點點！
看著蘇清雪，蘇夜像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帶著歉疚和慈愛，緩緩說道：“小雪，我剛才想了好久，發現以前作為一個爸爸，我很不合格。我很對不起你，真是感謝你，被我養了這么多年，還能有出息。爸爸以后，會對你更好的…”
“誰啊？”高曦瑤聽到模糊的聲音，大聲問。
“嗚…”回應她的，只有蘇清雪的哭泣聲。
高曦瑤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趕緊起身跑到門口。
她看見蘇夜。
看見蘇夜手中的兩大包東西。
看見小雪在哭。
看著高曦瑤，蘇夜傻傻一笑：“我也不知道孕婦需要什么，我就把我能看到的東西都買回來了。這些夠嗎？如果不夠的話，我再去買。”
高曦瑤緩緩走過來，和蘇清雪站在一起。
三個人分成兩邊，面對著面。
蘇夜又笑了起來，傻里傻氣的，一點也不像是男主角。
高曦瑤的眼淚便止不住了。
蘇清雪的哭聲越來越大。
看著這兩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痛哭，蘇夜也很想哭。
但他卻更放肆地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