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兩萬兩銀子?康飛滿臉就不樂意,“談錢多俗啊!我這個人就不喜歡錢…”
向大爺滿心的歡喜,被他一句話說得噎住了。
一時間,兩人竟是呆在門口。
好歹康飛也不是真傻,自己在驛站睡大覺,結拜大哥跑出去跟人談判,好不容易談了一整夜回來,喜滋滋想表個功…換自己,大約也很不舒服罷!
想到此處,他未免就給向鼎唱個喏,“哥哥原諒則個,小弟我有個毛病,剛起床就看什么都不順眼…”
向大爺是讀書人,看他一諾到地,頓時就伸手拽他起身,“是了,是大哥我的不是,我年紀大了,不像三弟還年輕,渴睡,有起床氣。”
他說著,未免就語重心長勸他,“三弟,我知道你是個富家子弟,聽說你家的香粉店那是整個揚州府頂尖的,這女人的錢么,好掙,大約你自小也不缺銀子使,可是,聽大哥一句話,世道艱難,兩萬兩銀子真不算少了。”
向大爺把康飛一勸,康飛想了想,扳著手指頭算算,那些原本咸寧侯手下的騎士如今跟了自己,這些人,總要銀子打賞罷?一個人給一百,十個就是一千,一百個就是一萬,這么一算,光是手底下發賞銀,那就得一萬多兩。
向鼎看他扳手指頭,一問,聽康飛這么一說,頓時啼笑皆非,“三弟,誰家使銀子似你這般的,給個三瓜兩棗,那不就打發了,一個就一百兩?潑天的家私,那也經不住,再則說了,今兒個你給了一百兩,日后怎么辦?所謂功大難賞,你這么下去,手下就被你養刁了…”
話是這個理兒,可是,康飛主要考慮,他在揚州給那幫洛璃們那可是一人一身曳撒,那都是柿蒂窠過肩蟒妝花,一身一百兩都下不來,如今收一幫邊郡好漢,弓馬嫻熟,尤其之前剛幫自己打過架,那還能少了別人銀子?
將心比心,你給閨蜜和閨蜜的室友一人一部五千塊的蘋果5,給自己室友一人一部五百塊的華為,室友怎么想?
所以,這銀子必須給,不能少了。
他把自己的心思一說,向大爺也愣住了。
康飛以為他不樂意,當下就說:“大哥,你看咱們朝廷,對武人就當是仆人,這,怎么讓別人賣命?像我來之前在杭州衛,那杭州衛的衛所兵,真就一丁點兒戰斗力都沒有,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真要把銀子使足了,堂堂朝廷正經兵制,操三歇五,還打不過倭寇?”
好多人喜歡把倭寇的戰斗力神話,可實際上呢?戚爺爺不過把衛所兵操三歇五改成操五歇五,這個訓練度,說實話,區別真的不大,但是,戚爺爺銀子使得足,說三十兩就三十兩,一口唾沫一個坑,絕對不會短你一兩銀子,隨后,戚爺爺就能打出無戰損…在沒有民族主義的時候,賞罰分明,這就是最好的練兵手段,余者無他。
至于再后來,什么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類鬼話,也是如此,真要不可敵?人家吳三桂怎么就帶了五十幾個家丁沖女真人的兩萬人大陣?
康飛把向大爺一勸,向大爺長嘆一口氣,“是啊!人家未必如咱們讀書人這般,把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掛在嘴邊,可是,道理卻未必不懂…好吧,咱們就再去叨擾叨擾程知府。”
康飛就勸大哥先休息,這事兒不急,可向大爺做事,卻有些雷厲風行,拽著他又往建寧府去了。
到了建寧府衙,程習齋正摟著小妾睡覺…讀者老爺或許又要說,辣塊媽媽你之前還說朱重八規定當官的不許在當地娶妻納妾的。
那都什么年月的老黃歷了?
真說起來,貪贓八十兩還論絞呢!你見過哪個貪贓的官員死刑的?頂多,貶個官,過兩年再起復就是了…我可啥都沒說。
這建寧府雖然不是什么天下知名出美女的地方,可是,好歹也那么大,表子窩里面尋一尋,那美女還是挑的出來的,關鍵是,表子大多都讀過點書,可以和老爺附庸風雅…換句話說,老爺吟個詩,什么且夫天地之光陰嘗謂人生之逆旅甚么的,表子也還懂得夸一句,老爺做的好詩,換個不識字的,什么切腹什么腸胃,狗屁不通。
程知府的門子在外面叫了好一會兒,那小妾才揉著眼,滿臉不高興,“叫喚甚?老爺剛睡下沒一會兒哩!”
門子撇個嘴,心里面就說,且,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你現在拿什么大?也罷,且讓你猖狂,再過幾年看你如何。
心里面罵歸罵,門子臉上卻是笑著,“姨娘擔待則個,實在是,外面那汀漳道同知老爺又來了,還領著一位小相公,似乎是老爺極為重視的…”
那姨娘鼻腔出氣,搖著轉身進去,沒一忽兒,程習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就套著衣衫走出來,門子一看,趕緊上去,走到老爺身后就幫他穿衣裳。
“這向某人,擾人清夢,實在可惡…”程習齋一邊罵一邊接過門子遞上來的茶水,飲了一口,仰頭呼嚕嚕漱口,一低頭,門子趕緊把個滴天星的建盞痰盂遞上去。
程習齋一口吐下去,門子把痰盂放在旁邊高腰花幾架下面,又端上第二杯茶水,這杯茶,又濃又齁,卻極為醒神,程習齋一口茶下肚,頓時精神為之一振,當下把茶盞往邊上一放,順口就說:“還是你做事細致熨帖,花姨娘跟你一比,差遠了。”
門子心里面一喜,嘴上卻說,“人家年老色衰了,怎么敢跟花姨娘比。”
程老爺聽了這話,未免哈哈大笑,“你啊!吃這個醋做甚么!我是尋思著,你在我身邊五六年了…”
那門子這時候幽幽就插了一句嘴,“七年了。”
程老爺哦了一聲,“是啊!我格外不好耽擱你,放你出去,也是愛護,你十三歲跟我…”他說著,略一沉吟,就繼續道:“等這陣子忙完了,過些時日,我幫你娶個老婆…”
門子私底下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睡了俺還不夠,還要睡俺的老婆…
不提程習齋這些陰私,過了一會兒,程知府在門子服侍下船上緋袍,清咳了一聲,就順著花廊走進偏廂,向大爺和康飛一起正在吃茶,程知府滿臉笑,“向賢弟…”
雙方見過禮,康飛毫不客氣,開門見山就說道,兩萬兩少了,起碼,得這個數。
程習齋正把茶盞端起來吃茶,看見康飛豎起兩根手指,頓時一口茶水就嗆在鼻孔里面,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咳了半晌,他這才喘勻了氣息,滿臉怒色就大聲道:“二十萬兩?你怎么不去搶?整個廣東省,一年上解朝廷,也不過二十萬兩…”
他這么一說,康飛大吃一驚…臥槽,我讀書少,你別騙我,整個廣東一年賦稅才二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