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康飛回到瓜洲驛,二狗子看他光著膀子空手回來,未免就奇怪,“哥哥,你不是說去替曾大嬢嬢抓藥的么?怎么空手光著個膀子就回來了?”他說著,就看著旁邊穿著康飛長衫的雙魚,躊躇了一下,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莫不是哥哥出去和雙魚開房睡覺去了…”
康飛正在火頭上,聞言當即上去就給他一個腦瓜子,沒好氣說道:“胡說八道什么呢?人雙魚是個好姑娘…”
他不這么說便罷了,這么一說,二狗子聞言心里面未免就咯噔一聲,自家這位康飛哥哥,打小就有這毛病,但凡說誰是好姑娘了,肯定不消說,那是打上別人的主意了,之前他還說他家隔壁那胡氏是個好姑娘來著…辣塊媽媽,那胡氏,皮膚還沒我白,又是個老女人,怎么就成好姑娘了?
故此,他頓時就咕嘟個嘴,“哥哥打小眼就瞎,你說的好姑娘,那指定不是好人…”他這么一說,雙魚心懷鬼胎,聞言臉上掛不住,雙手捂著個臉轉身就跑。
看雙魚跑了,康飛忍不住,就又給二狗子一個腦瓜子,“什么叫哥哥我打小眼就瞎?我唯一眼瞎,就是我怎么有你這么一個發小。”說著,鼻腔出氣,哼了一聲,就回房間換衣裳。
二狗子屁顛顛就跟進房,拿衣裳幫他穿,一邊就勸康飛,“哥哥,那個雙魚,雖然還有幾分姿色,不過,一來她是個船上的,二來,她皮膚還沒我白哩…”
康飛忍不住白了狗爺一眼,這家伙三觀不正…當然了,這不能怪二狗子,主要還是整個社會的變態審美問題。
那讀書老爺,哪個不是跟前養個俊俏的門子?這種風氣,未免就直接影響到整個大明,包括市井階層,理所當然地就覺得,那俊俏的小官,就應該跟老爺睡覺,等年齒漸大些,娶一個媳婦,然后,一起陪老爺睡…
這種整體社會風氣問題,根本沒法去說,你要跟二狗子去談心,語重心長對他說,二扣啊,陪哥哥睡覺這個不對…說不準,二狗子就要咕嘟個嘴回一句,哥哥不愛我了。
所以最好是別搭理他。
二狗子看康飛不搭理自己,未免就低著頭有些不高興。
看著這傻狍子愣頭愣腦的樣子,康飛真是要仰天長嘆了,這叫什么事情。沒奈何,只能把昨夜御醫開的方子拿出來,就讓二狗子去幫著抓藥。
小孩子就是不能閑著,果然二狗子有事兒干,興高采烈就去了。
隔壁房間張老將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洗漱好,都吃午飯了,康飛未免就問,“老將軍,都說老年人覺淺,三更半夜就起來了,你老怎這么能睡?”
“叫爹爹。”老將軍翻個白眼,隨后就說,“老夫日啖羊肉三斤,跟普通人,那能比么?”
康飛點了點頭,“吃三斤羊肉啊,怪不得火大,你老應該弄點黃連泡茶喝,降降火。”
“你小子嘴巴這么臭,居然能長這么大沒有被打死。”張老將軍吹胡子瞪眼睛,伸出筷子去,自顧夾了一塊羊肉。
康飛就敬謝不敏了,雖然說,鮮字是魚加羊,可是,揚州地界上的羊,那肉真不好吃。
你買個杜仲回去和羊肉一起煨,杜仲專治腰膝酸軟,羊肉擅長溫補陽腎,既然是藥補,自然要識得藥性,藥都要認產地的,不是每個地方的藥材都被人認可。
他自吃個紅燒肉,老將軍未免就說他不會吃。
康飛就不服氣了,要說起來,豬被馴化那么久,何況,如今也都知道要閹割,燒得入味,滋味很好。
他未免就說:“老爹爹,你韃官出身,跟小子我坐在一起吃肉,還說羊肉好吃豬肉不好吃,這不大合適罷!”
張桓一邊喝黃酒吃羊肉,一邊就不屑,“老夫自小那也是四書五經讀過來的,我懂的不比你多?小子我教你個乖…”
“我知道,諸夷入華夏則華夏之嘛!”康飛就接口道。
張桓白了他一眼,“我要說的是,一個韃不是韃。”
一老一少拌嘴,卻并不妨礙友情加深。
吃了一半,二狗子回來,看了未免氣鼓嘮叨,“哥哥也不等等我…”說著,出去讓瓜洲驛的驛卒帶飯,就跑去跟曾氏和兩個孩子去吃了。
康飛未免搖了搖頭,看二狗子自己跑去和婦人小孩一起吃飯,就可想而知他的心態其實很不成熟了。
老將軍喝了一口酒,未免就對他說:“你啊,別不知足,我看這孩子,心里面有你…”
這話一說,可把康飛給惡心到了,忍不住就說:“你老人家以為個個都跟你身邊那位似的?”這是說老將軍那個老家丁,老將軍一輩子的老門子。
老將軍未免就瞪眼,“怎么了怎么了?這大明,但凡有點身份的,誰還不玩個門子呢?即便那皇宮大內里面坐著的天子,那不也有上床太監么?”
康飛聽了未免就來神,趕緊就問他,“這個上床太監是怎么一回事?”
老將軍哼了一聲,拿嘴巴努了努,康飛頓時心領神會,趕緊給他斟酒。
說起來,康飛對老將軍也不反感,他不是那種看見男人就兩眼放光的老基,這大明權貴玩門子,門子是要打扮成女性的,這跟真正的同性戀是兩回事,像是老將軍這種,從小在身邊的門子長大了,變老了,養條狗還有感情呢,何況是人,倒不是說真就有什么畸形的情欲在里面,至于看見男人就流口水,更是從何說起。
老將軍喝了一口酒,未免得意,“這話,還是當年武宗皇帝身邊的太監被發配孝陵,老夫我做漕運參將那會子,給孝陵送過菜,和太監們吃酒,聊起來的…”
這,也算是典故逸聞了,康飛未免聽得津津有味。
說到正有趣的時候,外面那個瓜洲驛的驛丞屁顛顛進來,說外頭有個年輕人要求見小戴老爺,小老爺你見還是不見。
康飛撓了撓頭,就說讓他進來罷。
等人一進來,噗通一聲就往地上一跪,給康飛磕了頭。
康飛一瞧,這不是上午那些惡少年里面一個?未免就沒好臉色給對方,“怎么?你們上午被打的還不夠?這是要送上門來?”
旁邊老將軍聽了這話,未免就問他,他自然就把話說了,老將軍未免就嘆氣,“這大明,老夫我也總覺得哪里不對頭…”
跪在地上的年輕人這時候就連連磕頭,“小人誠心改過,只求在老爺跟前耳提面命,學那倭刀術,師夷長技以制夷,才好殺倭寇。”
康飛聽了這話,頓時哎呦一聲,這個是大義名分了。
既然這是想學了去抗倭的,未免就不好拒絕,當下就問他,“你叫個什么名字?”
“小人劉云峰,祖籍浙江處州,從父親這一代,流寓瓜洲至今。”
康飛覺得這劉云峰講話,倒是有些不卑不亢的,況且,他馬上入浙江,那身邊也需要個會吳語的,再則說,這小子是處州的,戚繼光不是說么,浙江也就是處州兵能用,然后是義烏、臺州,他處不可用也。
旁邊張桓也問了一句,“可學過什么拳腳器械么?”
“這個是揚州衛指揮使張桓老大人。”康飛從旁說了一句,劉云峰聞言,頓時DuangDuangDuang就在地上給老將軍磕了三個響頭,隨后挺腰就說道:“小人學過青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