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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章 請復河套

  嘉靖二十七年正月初六,帝宣旨曰,收復河套師出果有名否?兵果有余力、食果有余積、成功可必否?曾子重何足言,只恐百姓受亡辜之戮耳。大學士嚴嵩窺帝意已變,逢迎上奏河套必不可復并諉罪于夏言,說廷臣皆知復套之謬,只是有所畏耳。帝降旨云,夏言私薦曾子重,不顧國家安危,民人生死。夏言惶懼,上疏申辯,帝責其強君脅眾,下詔停罷復河套,錦衣衛速逮曾子重來京,夏言下鎮撫司獄。

  三月十八日,曾子重被斬于西市。

  其實,曾子重被殺,真是被閣老夏言給拖累的。

  曾子重作為三邊總督,是非常合格的,他在嘉靖十三年的時候就做過遼東巡按,平息過兵變,加右僉都御史銜巡撫山東,又筑臨清縣外城,因功加兵部侍郎銜巡撫山西,嘉靖二十五年,總督三邊軍務。

  做了三邊總督后,曾子重開始上書朝廷,請復河套。

  為什么要請復河套呢?且聽作者老爺細細道來。

  自蒙古韃子定都燕京,制天下九十八載,其后,太祖皇帝驅逐韃虜,建立大明,重新恢復我漢家江山,自古得國之正,莫如我大明。

  開國之初,人口艱難,留下了不少隱患,最為艱難的便是河套之患。

  河套之患又稱北虜入套,自永樂年間北方防線有所松動后便出現了。

  明英宗朱祁鎮的正統年間最為厲害,期間明憲宗朱見深雖曾收復河套,但由于明孝宗的失誤,導致河套在弘治時期重新丟失。

  河套地區,是指五百年后內蒙和寧夏境內賀蘭山以東,狼山和大青山以南的黃河沿岸地區,因黃河經過此地時形成一個大彎曲狀流域,故稱河套。

  河套地區一直是中原王朝和游牧民族政權的兵家必爭之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此處進可控制關西以北,退可扼守要道,故此終明一朝,蒙古諸部從未放棄在此處屯兵。

  其次,便是此地土質肥沃,水草豐美,耕牧兼宜。

明史記事本末中對其記載為套周圍三面阻黃河,土肥饒,可耕桑,東西可二千里,南至邊墻,北至黃河,遠者八九百里,近者二三百里  而且河套是養馬的良地,北方尤其是西北,再無此處良地。

  因此,大明想要制衡蒙古韃子,這塊地方是說什么也不能丟的。

  永樂年的時候,大明還能對河套地區形成遏制,經常出長城外燒荒,造成無人區,等到了弘治年的時候,河套已經駐扎了大量的蒙古韃子了,其勢大不可遏,換句話說,成氣候了。

  到了嘉靖年,北方白蓮教屢屢作亂,如果說倭寇橫行,背靠的是沿海的士紳豪大家族,那么,白蓮教作亂,實際上,靠的是甘、陜的士紳豪大家族。

  這道理很簡單,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家會出賣絞死自己的繩索。

  大量的白蓮教教徒翻過被蒙古韃子稱之為白墻的長城,依附在蒙古韃子麾下,這時候正是蒙古土默特部俺答汗揮斥方遒縱橫塞外的年代,就在大明嘉靖十七年的時候,年方二十一歲的俺答擊潰兀良哈,也就是大明口中的朵顏三衛,震動整個蒙古,連蒙古大汗都不得不封了俺答為索多汗,意為護衛汗庭的小汗。

  從此,俺答汗開啟了開掛之途,各種縱橫捭闔,經略青海,征討瓦剌,儼然就是一代雄主的樣子。

  俺達這個人吧,既然是個開掛的雄主,必然也明白互通有無也就是商業的重要性,屢次要求大明開邊市。

  問題是,就如我大清喊禁煙最厲害的大多是貪官污吏,因為這樣他們才好從走私鴉片上面牟取巨額的利潤。

  在大明,問題是一樣一樣的。

  在沿海,市舶司都被關掉了,朝廷沒法和海外做生意,海外貿易把持在豪大家手上。

  或許有讀者老爺要問,市舶司明明是嘉靖皇帝關閉的。

  問題是,嘉靖十八歲從一個藩王入繼大統,和后來的崇禎一樣,從來沒有受過一天正統的太子教育,傻乎乎的少年天子那時候還只曉得給自己的老爸爭取一個名號。

  就好像崇禎初年的眾正盈朝一樣,嘉靖初年也是眾正盈朝,然后,市舶司關閉了,因為一眾正人君子說市舶司是與民爭利…皇帝么,不就是用來背黑鍋的么!

  后來皇帝也明白了,用自己的奶兄弟陸炳做了錦衣衛指揮使,可那時候已經是嘉靖十三年了,黃花菜都涼了,而且,陸炳這個謹飭不敢大肆,一個錦衣衛堂上官,特務頭子,做事那么膽小…也就是嘉靖皇帝是藩王出身,夾袋里面沒有人才,不得不用自己的奶兄弟。

  綜上,可想而知,曾子重大喊要恢復河套,是多么地得罪人,而且得罪了無數,還都不是普通人,都是在和蒙古韃子從事貿易中牟取了巨大利益的豪大家。

  如果沿海海貿的士紳集團統稱海商的話,和蒙古韃子做貿易的,自然就叫邊商。

  邊商集團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應該就是甘肅總兵、咸寧侯仇鸞,這家伙因為被曾子重彈劾,廢坐家中,與此同時,朝堂上政治斗爭激化,閣老嚴嵩和閣老夏言正斗的厲害。

  仇鸞私下就和嚴嵩約為父子,對嚴嵩說,夏言的老婆的爸爸,就是曾子重的好友,咱們應該先拿曾子重開刀,再順藤摸瓜,扳倒夏言。

  然后,仇鸞就誣告曾子重掩敗不奏,克扣軍餉上萬,并派兒子曾淳跟著他的親信蘇綱(夏言的老婆的爸爸)賄賂內官,嚴嵩從旁佐證,成功把曾子重送下了地獄,仇鸞因此復出,官大同總兵。

  總之,曾子重被殺,天下咸冤之。

  這其中,喊的聲音最響的就是揚州鹽商,道理很簡單,曾子重是揚州人啊!

  至于揚州鹽商大多是山西人,以張石洲為代表的山西鹽商表示,俺們落揚州籍,說揚州話,住揚州城,吃鹽窩飯,和那些跟蒙古韃子眉來眼去的邊商不是一路人。

  這些鹽商嘴上咸冤之,咸冤之喊得厲害,可到現在,也還沒個動靜,反倒是張桓老將軍,年屆八十,卻要孤身送曾子重的妻兒去佛山流放地,

  所以說,要評價一個人,要看他做什么,千萬別看他喊什么。

  張桓老將軍和康飛講了恢復河套對大明的意義,隨后就嘆氣,說自己年已八十,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曾子重的妻兒安全送到佛山…他這個感慨一說,康飛腦袋一熱,當即就說道:“既然如此,小子我就陪老將軍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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