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飛這話一說,把萬石齋氣得嘴都歪了,食中二指一并,端著一個官指,指著康飛,“不當人子…不當人子…”哆嗦得不成個樣子。
看老頭這模樣,康飛就把嘴巴一撇,“你這位老人家怕不是發羊角風了罷!”一句話格外頂得萬石齋氣喘不上來,一時間,眼睛翻白,身后幾個篾片慌里慌張的,要他們打雙陸打葉子牌就厲害,但醫術么,要是醫術靈光,早就打個儒醫的招牌騙銀子了,何必去呵萬家二老爺的卵子。
倒是有個年紀不大的家伙從后面擠上來,一把就抓住萬石齋的手腕,伸手狠狠在他虎口合谷穴上揉了數下,一邊揉一邊拍他后背,“二老爺,二老爺…”
合谷穴回陽醒腦,萬石齋被他這么一按,頓時長長吸了一口氣,眼睛也亮了,腦中也清新起來,頓時就看清楚對過那張年輕討厭的臉蛋,當下腦子一抽,“三兒,與我打他,打死打傷都算老爺的…”
這年輕人是萬家的家生子,跟萬家的護院教頭段天涯學得一手好槍棒,與跌打損傷也很在行,是萬二老爺身邊得用的,這家生奴才第一條,要忠心,在萬三兒心中,這個二老爺可不是衙門里頭的搖頭二老爺,他喊二老爺只是因為二老爺行二,在心里面,卻是實實在在是自己的老爺,老爺讓打,自然上去就打。
他這邊剛一抬手,對面康飛冷笑了一下,膝蓋一抬,就是一招極真巴西蹴,學術讀法変責廻し蹴り,這一招實際上早在李小龍格斗時代就出現過,但發揚光大還是極真空手道松井派的巴西分部,從此成為標桿性技術動作,擅長此技的巴西選手費托薩甚至被送上鞭腿王圓月彎刀等諸多美號,由此可見,技術,是發展的,人,都是強爺勝祖的,如果武功都是老祖宗厲害,那完蛋了,豈不是黃狼下獯子——一代不如一代?人類早退化到元謀人去了。
什么?你說古武?呵呵!稻富流鐵炮術也是古武┓(´∀`)┏它敢跟AK比一比么?
被一腳踢到脖子的萬三兒就好像是一顆被斧頭伐倒的樹木一樣,直挺挺就倒了下去,咣當一聲砸在地板上,震得周圍幾張桌子一跳,上面杯盞盤碗叮當作響。
把腿一收,康飛甚至還在靴子邊上假模假式撣了撣灰塵,看著周圍吃驚的眼神,實際上心里面暗爽。
旁邊那張石洲格外吃驚,別看他是首富,但實際上這廝功夫不低,蓋因為西商都是持劍行商,西商子弟練拳,那是一個傳統,在揚州府的抗倭史上,西商鹽業總會一次性拉出五百擅射驍勇者組成商兵,硬是把打敗了揚州衛泰州衛的倭寇都給扛住了,當地還專門為此事立了碑,由此可見西商驍勇。
張石洲是典型的西商,自小那也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名師也拜過幾個,連武當山上的提點玉虛宮老爺也拜過的。
當年永樂皇帝認為自己當皇帝是武當真武大帝庇佑,發三十萬人大修武當山,然后下旨著道錄司行文書,去浙江、湖廣、山西、河南、陜西這幾處,取有道行至誠的來用,欽此!
武當山的主宮玉虛宮,規模規制都和北京紫禁城相仿佛,當今天子嘉靖是個崇道的,格外又花了大力氣擴建,有堂、祠、廟、壇數千間之多,時人贊之為玉虛仿佛秦阿房,這武當山的提點玉虛宮老爺,就是江湖上俗稱的武當派掌教了。
張石洲年輕時候也曾經在武當山上拜師學藝,武當山的絕學沾衣十八跌也是練過的,看到康飛這一腿,忍不住,就咦了一聲:這不是我武當的絕學么?
他想起當初學這沾衣十八跌,教習的道爺講這一招老娘曬衣,說訣竅是手腿如棉腰如鐵,順步送臀催梢節,這個勁,就是老娘們曬衣服,雙手一甩,濕漉漉的衣裳啪一聲…所以這招叫做老娘曬衣。
當然,這一招極為講究腰腿功夫,他如今富貴日子過久了,早使不出來,但是,當初教習的道爺講述的那番話,卻從不曾忘記過,因為能學到沾衣十八跌的,都是武當山杰出的弟子,他張石洲從來都是以自己是武當杰出弟子為傲的。
看到康飛使出武當的絕學,張石洲自然就要上心,咦了一聲,臉色都微微沉了下來。
這年月,偷師學藝,是要出人命的,你不是我武當的弟子,你怎么會我武當的功夫?還是請你把我武當的功夫還回來吧!怎么還?當然是把命留下…
他就對身邊一直沒說話的李春生招了招手,李春生俯下身去,他低聲就說:“你讓人把萬石齋手底下幾個人先弄到一邊去,春林他這個兒子,剛才好像用的是我武當的沾衣十八跌…”說著,就有些咂嘴,他素來愛惜戴春林的才華,雖然身邊都是清客,但他的確是視戴春林為友的,這事兒,涉及到戴春林的兒子,未免就有些不好辦。
李春生聽了老爺的話,這時候也微微皺眉,抬眼看了一眼猶自因為兒子而目瞪口呆的戴春林,壓低嗓音就說:“東翁,剛才春林的兒子一巴掌抽翻了焦秀才,那一下子,好像也是有個講究的…”
他說著,略一沉吟,繼續就說道:“要說一拳把人打暈,倒也不稀奇,但是,一巴掌把人抽暈過去,就我知道的,好像只有…”他說著,聲音更低,就說了兩個字,“羅教。”
聽到羅教這個詞,即便作為揚州府首富,張石洲未免也皺起了眉頭,一時間,牙花子都有些疼。
這羅教自然就是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的那個教了,作為秘密結社教派,她既不是歷史上最大的,也不是歷史上最早的,但絕對是歷史上影響最深遠的。
像是揚州府,作為漕運最樞紐的城市,又是漕幫總壇所在,燒香信無生老母的可是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