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康飛說得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白一塊的章秀才季堯,嘴皮子直打哆嗦,兩根手指并攏著指著康飛,那架勢,好像說書先生講三國,咄!曹阿瞞你這漢賊…
康飛看著對方,不屑,打臉那是一門技術活,你一個明朝的秀才,還是增廣生員,一個擴招生,那是你玩兒得轉的么?既然你送臉下鄉,那么就對不住了。
不過,康飛忘記了,有一句俗話怎么說來著?蔫人出豹子。
章秀才急眼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珠子一轉,突然就大聲道:“你,你,你,你是什么精怪?光天化日,上了戴同學家公子的身?看你口齒伶俐,也是個伶俐精,而今與你講個明白,朝廷是禁止淫祀的…既然告訴你,便不是不教而誅。”他說著,看著左右就大聲道:“趕緊去取些黑狗血來,你們都是戴同學的街坊,怎么能看著他的令郎被精怪占了軀殼?”
康飛聽得目瞪口呆,臥槽,你一個明朝的秀才,這是什么騷操作?
旁邊開絨線店的張國重這時候大怒,“你這秀才,怎么憑空污人清白?”幾個大娘子小媳婦倒是有些遲疑,五百年后這一套封建殘余都有大把的人信,更加別說是這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的時代了。
“若不是,誰不曉得戴同學家的令郎有些貴恙?”章秀才轉變思路,似乎找到了救命的靈丹,這時候忍不住有些得意,“你看他張嘴就是仁宗神宗,閉嘴就是龍圖閣,溫國公,這是一個傻子能知道的么?你還敢說他不是精怪上身?我瞧你這個人,也危險得緊,看你尖酸嘴,山羊胡子,都說你家絨線好…”
章秀才說到這兒,很是陰險地一笑,住口就不說了,可這指向性太明確,差一點把張國重氣一個仰倒。
我家絨線好,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這年月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還是很有市場的,一時間,大姑娘小媳婦交頭接耳,唧唧啾啾的,真假且先不論,這瓜田李下的,都抱起了高高掛起的態度。
看場面一轉,從剛才對自己極其不利,變成現在極其有利,尤其戴春林家那個傻兒子,這時候看著好像嚇住了,連話都不會說了…章秀才心里面忍不住為自己叫好。
所謂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我一定要把戴春林的名聲搞臭,方才不負雪翁所托…這念頭在章秀才腦海中一轉,當下就一聲大喝,“我乃是揚州府學生員,胸中是圣人的學問,你們都不要怕這妖精,黑狗血一時間沒有,騎馬布總有吧!速速給我找來,我糊著妖怪一臉,任他什么手段都使不出來,到時候府衙縣衙有公門中人下來,用鎖鏈拿了浸泡在糞坑里面,憑他渾身妖術,也翻不了身,當年白蓮教妖女唐賽兒,能呼風喚雨,就是被泡在糞坑里面破了妖術…”
神秘的聲音適時給康飛做提醒,“宿主,你知道什么是騎馬布么?騎馬布就是蘇菲的古代稱呼,民間認為騎馬布是至陰至穢的東西,可以破一切邪術妖法,清末八國聯軍的時候有清朝官員在城頭懸掛騎馬布,號稱能破英國人的炮陣。”
被外掛這么一提醒,把康飛給惡心得不要不要的,對于眼前章秀才的險惡用心,更是深有體會。
是魯迅還是錢鐘書寫過?康飛早年上學學的都還給老師差不多了,依稀記得一段,說一個農民扛著米坐車進城,有個女人在米袋子上坐了一下,把農民氣得面紅耳赤,說,這是米,人吃進嘴巴里面的米,你一個婦道人家怎么能坐在上面呢?
在古人的視野里,三國里面諸葛亮送司馬懿女人衣裳,那都算是侮辱得狠的,更何況這個?
用這種手段的,不用說,絕對的深仇大恨,大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不過如此了。
這具肉身皮囊不過十七八歲,跟對過章秀才能有多大仇恨?不用說了,肯定是跟他老子戴春林有深仇大恨的,康飛都能腦補出一出秀才爭廩膳名額各種手段層出不窮的大戲來。
這種事情,后世五百年都避免不了的,高考時候還看得少么?那都工業化大學擴招時代了,更何況現在是大明朝,整個揚州府,聽說府學的廩膳生員攏共也就四十個人。
寫聊齋的蒲松齡大大做廩膳生員一直做到70歲,也就是說,只要不死,朝廷這一份祿米就有他一份,蒲松齡大大19歲作為案首中的秀才,想想看,50年,有多少想頂替進廩膳生員的人對他恨之入骨。
他老子戴春林廩膳也差不多二十年了,恨的人想必也不少。
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秀才似乎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是影視劇還是書里面,說的都是窮秀才酸秀才,好像秀才一文不值,實際上那是站在大歷史的角度。
就好像女文青們說起民國,都是民國文人范兒,什么陸小曼林徽因,非此不是民國,問題是,你怎么肯定自己穿過去是陸小曼林徽因而不是被戴笠戴老板霸占的胡蝶呢?
當然了,胡蝶也可以,做不成鈕鈷祿.甄嬛,做令妃也不錯嘛!
扯遠了,總之一句話,秀才在地方上已經算是體面人,像是他老子戴春林,整條梗子街上,有個什么家長里短的需要仲裁處斷,就要請戴春林秀才老爺,揚州府俗稱,做攔停。
康飛認為,對面章秀才是因為垂涎他老子戴春林廩膳生員的身份,這個,就一定不能忍了。
換一個角度想想,你爸爸是街道辦主任,現在有個家伙,想砸了你爸爸的飯碗,頂掉你爸爸的位置,你能忍么?怎么也不能忍吧?你爸爸飯碗被砸了,你買蘋果手機問誰伸手要錢去?
總之,康飛不能忍了。
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是什么?
康飛管他三七二十一,決定使用暴力,一切的原敘式。
騰騰上前兩步,康飛一把就揪住了章秀才的衣裳領子,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騎馬布?我騎你馬馬個布…”
他一邊罵,一邊反手又是一個大嘴巴子,“王八蛋,你不就是個增廣生員,嫌我爸爸是廩膳生員,擋著你的路,想把我爸爸搞下去,你好補缺,領朝廷…領朝廷…”
“宿主,每個月給米六斗。”外掛在腦海里面提醒他。
“對,領朝廷每個月的六斗米。”康飛說著,又是一個大嘴巴子抽上去,“你也不看看你的顏值?你配么?我告訴你,朝廷取士,首重國字臉,甲子臉次之,我爸爸就是甲子臉,你看看你…”
他說著,轉臉左右看看,正好看在剛才說秀才臉上開染坊的那位大嬸子,當即就說:“大嬸,你來說說看,這家伙一張什么臉?”
剛才那位大嬸子撇了撇嘴巴,“一張豬腰子臉…我說康飛啊!你要喊我大嬢嬢,我就住前頭多子街,你家爸爸戴春林的三姨娘,就是我的六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