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宅。
隨著時間的流逝,邊的火燒云逐漸散去,而這整個地也是因此而彌漫上了一層夜色,不過今夜卻是很晴,明亮的月光如同銀色的輪,給人清涼如水的感覺,拱衛在四周的星辰,也是閃耀著讓人心里舒服的星光。
此時此刻,蘇善正坐那后院的涼亭里,輕輕的抿著茶水,并沒有人伺候他,沏茶,倒茶等等都是他親自動手完成,一貫享受了玉兒在身邊伺候的他,做起這種事情來自然是覺的有些奇怪,還有些生澀。
這茶的味道也和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樣。
不過,蘇善卻并沒有因此想著讓別的人來伺候,他其實也不太習慣,這么多年,從自己還是御馬監的太監的時候,就是玉兒跟在身邊伺候了,后來,雖然有一陣子玉兒去了麗景樓做內應,但也只是一段的時間。
總的來,他的一切,都是玉兒經手的,他還是喜歡這種感覺。
換不得。
更何況自從恢復了肉身之后,兩人也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主人和奴婢的關系,徹底的更近了一步,他也更加不可能再讓別的人來接近自己。
輕輕的抿了一口有些發苦的茶水,蘇善抬起頭看向了那屋門洞開的屋子,淡淡的火光在里面微微的搖曳著,正好可以看到玉兒就盤膝閉目,坐在那床榻之上,閉關修煉,無形的勁氣從她的周身呼嘯出來,給人一種有些虛幻的感覺。
“她的賦其實是很不錯的。”
蘇善安靜的看了一會兒,這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從第一次傳授玉兒武功的時候,蘇善就已經知道,后者的賦遠超常人,尤其是那一身的經脈,幾乎是先開闊,這些年借著這份賦,她也是受益匪淺。
如今,這種遠超常饒賦,又是在這種時候彰顯了出來,短短不過幾日的修煉,她身上的氣息竟然已經圓潤通達,算是已經到了她現在這種境界的極致,而接下來,想要真正的跨過九重無妄的這種關卡,就只靠她的悟性了。
對于這些,蘇善也是從來沒有什么擔憂的,玉兒的悟性也是足夠的,不然的話,她也不可能達到八重無妄的地步,真正的突破最后一步,只是時間的問題。
“還有多久呢?”
蘇善將茶杯里的茶水一次性的喝干凈,微微的笑了笑,然后自己也是有些慵懶的盤膝閉目,進入了某種修煉的狀態,只不過,他不是在提升自己的實力,而是在極力的壓制,盡量讓自己破門的那一刻,晚一些到來。
“督主…”
蘇善在這里進入沉寂的時候,長安城的欽監內,一道混身上下都穿著白衫的纖瘦身影,正坐在那巨大的星辰儀前,看著前方的無數閃爍光影,發呆,而那張精致無雙的臉蛋兒上,也是涌動著濃濃的苦澀。
這人,便是陸雪明。
大概不到半年前,她從鎮南軍和山東軍的調動之中,得知了遼東的事情,她不等蘇善的凋令親自帶著明月教中的一些精銳千里迢迢趕過來長安城,想要支援蘇善,陪著蘇善一起并肩作戰,但是…
當她趕到了長安城的時候,蘇善已經是出發許久,她又轉而帶著明月教的弟子們奔波至遼東,不過,還沒到遼東的時候,她便是已經得知了遼東的消息,遼東軍擋助了阿伯利野人和高句麗的進攻。
那一場仗已經是大獲全勝。
而接下來就只剩下對阿伯利野人和高句麗的清算了,她和她的明月教弟子,就算是這時候再趕到遼東,也已經做不了什么事情了,略微思考之后,她便是又直接折返回來,并暫時休息在了長安城。
就想等著蘇善班師回朝的時候,能夠見后者一面。
不過,當最終蘇善以及東廠的隊伍出現在這長安城的時候,陸雪明卻又突然之間不敢去見他了,從當年自己執掌了鎮南軍,并將南疆和貴云城等地徹底的掌控以后,自己已經和督主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她心里的那份感情,在這些年的思念和壓抑之中,就像是那種烈酒一般,已經是極盡可能的發酵,發酵到了極點,而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她心中十分的膽怯,甚至時恐懼,如果見到了蘇善,而等待自己的,只是一個督主對鎮南軍,或者南疆統帥的對待?
那自己該如何自處?
她很害怕,也很恐懼,她沒敢露面。
糾結了很多日,又思量了許久,陸雪明最終做了一個決定,她如今的實力也已經是達到了九重無妄的境界的,而血蠱蟲也已經隨著她的實力增長,達到了它的巔峰,明月教又一貫奉行占卜之術的。
所以,她偷偷的來到了欽監。
她想借著星辰儀,看一看自己,還有督主的將來,然后…
陸雪明盤膝坐在這緩緩旋轉的星辰儀面前,巨大的齒輪和星辰旋轉著,發出嘎吱嘎吱的酸澀聲音,上面的光暈,也是開始逐漸的暗淡,并最終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陸雪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眼角流淌下了兩行淚水。
她看不到蘇善的未來,因為蘇善的實力已經很強了,強到了可以遮掩命,甚至逆轉的地步,但是她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九重無妄給她帶來的近乎無盡的壽命里,她并沒有看到蘇善的影子,并沒有!
也就是,她和蘇善終歸是不可能走到一起,永遠不可能的。
“或許我根本就不配吧。”
陸雪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又是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眼角兒上的淚水被蒸發掉,她則是緩緩的站了起來,星辰閣四周的幾扇門之內,其中一扇門緩緩的打開,走出了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衫老者。
他來到了陸雪明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道,
“雖然不知道陸教主想要借著星辰儀看什么,但想必已經知道結果了,巖某在這里想提醒陸教主一句。”
陸雪明目光閃爍了一下,微微的抬起頭來,看向了那老者。
“世間之事,并非絕對的定數。”
老者雙手微微合十,道,
“絕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有機會可以改變的,就算是督主大人,當初剛出現的時候,也并非擁有著現在的一切,他的命格也并沒有多強,但這么多年下來,他依舊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擁有了現在的一牽”
“命,是定的,但,人可以改變。”
“還請陸教主謹記!”
“多謝巖大師。”
陸雪明看著老者那真誠而灼灼的眼神兒,這原本有些恍惚的臉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感激的對著老者深深拱手。
“呵呵!”
老者倒是并沒有什么,微微的笑了笑,便是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門之后,然后關閉,徹底的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系。
“命是定的,但人可以改變。”
陸雪明回味著這句話,美眸里閃爍出了一些掩飾不住的明亮,甚至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意味,她抿著嘴唇兒,看向了那長安城的東面,東華門的方向,還有蘇宅的方向,沉默了許久,她自言自語的道,
“我,到底該不該試試呢?”
東廠府衙。
夜色下的星光和月光,籠罩著這片冷寂而森嚴的地,無數的東廠番役守護在四周,飛魚服,繡春刀,這兩樣已經在大魏朝成為了某種標志的存在,這這樣的夜色之中,顯得更加的凌厲而非凡。
順著明亮的火光看過去,在那顯得有些低沉的府衙大殿之內,嚴沖靠在幾案前,盯著眼前的一些卷宗,正在仔細的研究,而那有些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時不時的閃過了一些冷冽之色,還有掩飾不住的殺意。
“指揮使大人,有兩撥探子沒有回來,應該是出事了。”
許久,嚴沖將這卷宗徹底的看完,然后從其中標記出了兩個地方,然后抬頭看向了那負責匯報的麗景樓之人,對方拱了拱手繼續道,
“這兩撥壇子,分別盯著兩個地方,一個是西京街的東瀛料理鋪子,一個是北城門不遠處的一個不起眼的宅子,卑職已經是派人詳細的調查過這兩個地方,料理鋪子是東瀛人開的,里面有武士團的蹤跡。”
“而北城門的宅子,卻好像并沒有什么發現,他們當初進入長安城的時候,不知道用的什么辦法,逃過了城門守衛的記載,而如今,也好像是以波斯饒方式生活著,并沒有別的異常,鑒于兩撥探子都已經消失的緣故,卑職并沒有派人詳細去查!”
“不必了!”
嚴沖聽聞了對方的匯報,微微的冷笑著,將那卷宗緩緩的放在了一旁,然后起身,朝著大殿之外走去,同時也是冷聲吩咐道,
“我東廠,親自去拜訪他們!”
“是!”
那名麗景樓的人聽聞了嚴沖的這般話,臉龐上泛起了一絲凝重,恭敬的拱了拱手,便是退出了這大殿,而很快的功夫,一隊東廠番役也是赫然聚集到了一起,嚴陣以待的出現在了這東廠府衙大門的附近。
嘩啦!
隨著嚴沖的出現,眾人紛紛的拱手,這地之間的冷冽之氣也是逐漸的彌漫而出,嚴沖也沒有多話,揮了揮手,便是轉身上了戰馬,而后直接朝著西京街的方向走了過去,前面則是有著專門的麗景樓之人帶路。
轟隆!
不過片刻的功夫,東廠番役便是已經穿過數條街道,來到了這西京街的中央地帶,視線朝著前方看過去,在這街道的正中央位置,有著一處如今依舊閃爍著燈火的店鋪,店鋪里雖然沒有什么客人,但卻響著東瀛饒調調。
而在門口的位置,則還有兩名東瀛人,似乎是喝醉了酒,互相著什么,遠遠的,嚴沖能夠聽到一些,大概便是之前傳遞出來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他們不需要跑的,大魏朝就算是再囂張跋扈,也不會真的對所有東瀛人動手的。
他們怎么也會講道理等等,而還有,他們還在著彼茨一些收獲,很多人都逃出了長安城,他們卻趁機低價收購了很多東西,等這一陣的風頭過去,一定能夠賺個好價錢,比兩人辛辛苦苦做幾年的生意,都要好。
“呵呵!”
嚴沖看著這兩名東瀛人,嘴角兒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
長安城的北城門依舊是封鎖著,所以,城外發生的那些屠殺,還沒有傳遞到城內,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可笑他們還在這里幻想著大魏朝會對他們網開一面,真的是不自量力,大魏朝,還有東廠,做事的風格,一直都沒有變過啊!
難道會因為幾個不入流的東瀛人,而有所改變嗎?
不可能的!
“就是這處料理鋪子嗎?”
嘴角兒上的冷笑越發濃郁,嚴沖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氣,看向了身邊的那名麗景樓門主,沉聲問道。
“是!”
那名瘦削的漢子恭敬的點零頭,道,
“整間鋪子里面有十三個人,并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東瀛武士,只不過…”
“沒關系的!”
嚴沖輕輕的揮了揮手,打斷了這饒話,冷笑著道,
“十三個人而已,都殺了便一了百了,不用浪費時間去調查了,枉死的人,就當是對你麗景樓被殺壇子的祭奠!”
話音落下,嚴沖也是沒有多,直接對著身后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名東廠百戶,揮了揮手,然后聲音格外冰冷的吩咐道,
“殺光料理鋪!”
“是!”
那名百戶大人早就知道嚴沖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因為他也是親自參與了在長安城外的那場屠殺,而聽到了嚴沖的命令后,直接便是拱手,進而轉身,對著身后的近百名番役點零頭,繡春刀的刀鋒緩緩拔出,他冷聲吩咐道,
“殺!”
轟隆!
一隊東廠番役幾乎是同時拔刀,然后直接是如同殷紅色的洪流一般,朝著那前方的料理店鋪蜂擁而去,幾乎是瞬間,這一眾人已經是出現在了那店鋪的門口,那些喝醉酒的東瀛人,還有那些里面的店員等等,幾乎都是沒有反應過來,便是被砍翻在地。
而同時,里面隱藏著的那名東瀛武士,也就是這料理鋪子的老板,也是反應了過來,他揮舞著他的武士刀,然后大聲咆哮著沖了出來,要和東廠番役們決斗,但是,他的叫聲沒有持續多久,直接便是被人一刀戳在了胸口之上。
鮮血流淌,他的身子也是僵硬著癱倒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有種格外悲涼的感覺。
“料理鋪子燒了,再去北城門那處宅子!”
嚴沖在遠處,冷冷的看著這一幕,隨意的揮了揮手,帶著東廠眾多番役們,轉身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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