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眼看著刀鋒直接朝著自己的脖頸砍了過來,這一幕,讓崇文道更是瞬間驚恐呆滯到了極點,而那一雙眸子也是瞪大的如同銅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他一直以來都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所有的將領士兵,甚至在長安城里,遇到的幾乎所有人,礙于父親西北統御使的威風,都是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即便自己非常的不敬。
但是現在,這崔玉賢竟然要殺自己?
他徹底的傻了。
不過,崔玉賢的刀最終還是沒有落在崇文道的脖子上,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機,一道長刀從旁邊側閃而過,直接是撞擊在了崔玉賢的刀尖之上,然后將刀鋒硬生生的往上抬起了一些,刀鋒擦著崇文道的頭皮掠了過去。
雖然沒有砍下后者的腦袋,卻是直接把后者的頭皮削掉了半塊,一片黑發凌亂的散落了下來,飄落滿地,而這一瞬間,崇文道這身子也是劇烈的打了個哆嗦,又是一股尿液流淌了出來,他再次被嚇的失禁。
“啊…”
幾乎是都顧不得看具體怎么回事,崇文道恍惚了一瞬間后,慌里慌張的從那馬背上翻到在了地上,然后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連滾帶爬的朝著遼東軍所包圍的地方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著,
“救命啊,救命啊…他要殺我…我投降!”
“你們救我啊…”
“我是高句麗西北統御使的兒子,救我,救我…”
嘩啦!
崇文道胡亂喊叫著,跑到了一名騎兵將領面前,抱著那棗紅馬的蹄子,用力的磕起頭來,那模樣兒,那涕淚縱橫的凄涼和卑微,看起來格外的可笑。
“有這樣的主子,你們敗的不冤。”
剛剛一刀救下崇文道的那名年輕將領,緩緩的收回了長刀,然后視線帶著冷笑,還有幾分同情,望向了那已經徹底呆滯,甚至有些無奈的崔玉賢。
他剛剛殺崇文道,一方面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甘,而另外一方面,其實也是害怕,害怕崇文道為了求生,暴露他的身份,然后被遼東軍所利用,逃出關于西北的軍事情況,畢竟,這家伙是西北統御使的二子。
他知道很多東西的。
但是一切,都讓他失望了。
這崇文道,沒有一點兒的骨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也沒有絲毫的腦子,為了活命,竟然主動就將自己的身份給交代了出來,這…看到遼東軍那些將領臉上出現的笑容,他就已經明白了!
這崇文道,肯定會被他們利用的。
“天,亡我高句麗啊!”
魁梧的身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崔玉賢猛地揚起了頭,看向了那正在逐漸露出魚肚白的天際,而這面龐上的無奈和悲涼,也是更加的濃郁,一行眼淚,也是從那眼角忍不住的流淌了出來,里面,赫然泛著些許的血絲。
“啊…”
這格外悲涼凄厲的大喊聲落下,崔玉賢也是徹底的死心,猛地抬起了手中的彎刀,朝著那脖頸的方向橫掃了過去。
遼東軍的年輕將領,心里也是同情他,沒有說些什么,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刀光抹開了他的脖頸,然后,帶起了一片殷紅而滾燙的鮮血。
嘩啦!
崔玉賢的身子從那戰馬上墜落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殷紅從他的脖頸之處逸散,逐漸的蔓延,這本就泥濘的地面,更是變的更加的殷紅,更加的泥濘,看起來,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悲涼。
而即便是這時候,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兒,也是望向了崇文道的方向,里面,有著最后的一絲希望,或者是幻想。
但是,崇文道卻根本看都沒有看崔玉賢的尸體,他抱著腦袋,驚恐無比,瑟瑟發抖的抱著那棗紅馬的馬蹄子,正在磕頭,如今,這整個腦袋已經是被磕的頭破血流,但依舊是不停,而那嘴里也是大喊哲,
“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啊…”
“軍人惜軍人,厚葬他!”
年輕的將領視線緩緩的掃過這一幕,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收回了長刀,對著周圍的士兵們吩咐道,對于剛剛的情形,他也是看到了一些,這名將領,是空有一身龍膽,卻毀在了崇文道這種人的手里。
他不由得不同情。
也算是有幾分惺惺相惜吧!
“是!”
幾名士兵翻身下馬,同樣是保持著敬意,將這崔玉賢的尸體給拽了起來,并拖拽的朝著遠處走去,而這時候,同樣也有人將那已經屁滾尿流的崇文道給抓了起來,并帶著他朝著不遠處的軍營走去。
幾位年輕將領湊到了一起,視線互相對視一眼,然后看向了那依舊在廝殺的一眾高句麗的士兵們,這臉龐上都是露出了一絲冷笑,還有幾分輕蔑 “高句麗,不足為懼!”
“這樣的將領,都能在他們的軍隊里當上將軍,可見那西北統御軍,已經是腐敗墮落到了何種地步,真是可笑!”
“沒有自知之明,這般廢物,都敢挑釁我大魏朝,我遼東軍威嚴?”
“是啊,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哈哈…”
幾名將領紛紛說完,然后便又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那聲音里也是有著濃烈的崢嶸意味,勃然而起,聽起來格外的恣意張狂。
“報告將軍,高句麗突襲的騎兵,斬殺三千,俘虜一千!”
而就在他們大笑聲落下不久,這遠處的戰事也已經是徹底的結束,一名身材瘦削,混身上下都帶著鮮血的漢子,來到了他們面前,拱手匯報道。
“這是我遼東軍對高句麗的第一戰,不要俘虜!”
為首的將領冷冷的掃了一眼那遠處跪在地上,黑壓壓一片的高句麗騎兵,嘴角兒上露出了不屑的意味,冷聲哼道。
“是!”
那名匯報的將領臉龐上也是露出了濃濃的陰沉和殺意,轉身,大步流星的朝著那跪地的俘虜方向跑去,而不過片刻的功夫,那里便是傳來了一陣更加凄厲的哀嚎聲,還有掩飾不住的慘叫。
遼東軍的刀,開始朝著這一眾俘虜們重重的揮下。
殺戮以及那濃烈刺鼻的血腥,也是以更加悲涼的姿態,迅速蔓延而起。
“天,也亮了!”
為首的將領安靜的注視了一會兒,冷聲道,
“帶上那崇文道,去見袁將軍,也該給袁將軍匯報匯報這次的戰果了。”
“是!”
一眾將領,紛紛跟在了他的身后,朝著東臨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夜的廝殺,這天地只見充斥著無盡的血腥氣,以及那種壓抑的感覺,而因為昨夜的廝殺聲,殺戮的號角聲,東臨城內的百姓也是有些心驚膽戰,并沒有睡著,整個城內的氣氛,也是因此變的有些緊張,壓抑。
不過,當那火紅的日頭逐漸的升起,將這整個東臨城以及那大片的疆土都給照亮的時候,當那城外的廝殺聲逐漸平息,一切都恢復平靜的時候,這城內的氣氛,也是逐漸變的安穩了下來,百姓們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好奇。
外面的那場廝殺,到底是什么樣的結果呢?
隨著人們的好奇目光,那緊閉的東臨城的城門也是緩緩的被打開,兩隊人馬幾乎是不分現后的駛入了城內,遠遠的看過去,便是能夠看到,這些人身上都是帶著濃烈的鮮血,還有掩飾不住的煞氣。
顯然就是昨夜經歷了劇烈的廝殺的那些人,而他們身上的煞氣,也是讓人不敢小覷。
同時,這也證明了,昨夜的廝殺,勝利的一方依舊是屬于遼東軍。
“其實這結果,我們也早就應該料到了啊!”
“是啊,遼東軍驍勇善戰,無論是兵器還是人馬,都不是高句麗能夠比擬的,雖然他們缺少一些上層的將領,但其真正的戰斗力擺在那里,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打敗的?”
“可笑我們還想著高句麗的人勝利了,我們也能夠趁機為我們大燕女真做些什么,可笑啊…”
“暫且安穩著吧,乖乖的給他們做狗,或許以后還會有機會的!”
這一隊人馬從街道上呼嘯而過,煞氣如龍,而那不遠處的地方,一些緊張的注視著這些人遠去的身影,聚集到了一起,面龐上都是帶著濃濃的失望,還有幾分悲涼的意味,低聲的說道,而隨著這些話說完,他們身上的精氣神,又是減弱了不少。
大燕女真畢竟滅亡的時間比較短,遼東軍也沒有正式的對這些大燕女真的百姓們進行馴化,所以,這里面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也算是正常。
不過,今日的大勝,或許又能夠展示出遼東軍的神威,而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的數量,又減少很多,畢竟,他們和高句麗的軍隊比起來,其實差的還是更多的…
若是強行做什么事情的話,也就是個自取滅亡的過程。
希律律!
這些人的心思被壓制下去的同時,北營的首將羅鳴,以及那東臨城南面的首將趙玉卓,也是分別帶著各自的隊伍,以及那被俘虜的崇文道,還有野人騎兵首領勇度的人頭,來到了這東臨城的守備軍府之前。
眾人翻身下馬,互相的拱了拱手,便是大步流星的朝著這守備軍府之內走去,不過,羅鳴畢竟是老將軍,而趙玉卓只是剛剛提起來的年輕將領,并且,他對羅鳴帶傷上陣,并負責最為難纏的北營,抗擊野人部落,也是真心的尊敬,佩服。
所以,他便是故意落后了羅鳴幾步,做出了明顯的恭敬姿態。
“兩位將軍,請。”
進了守備軍府,早就有人在這里等候著他們,昨夜的事情,他們也早就派人傳信到了守備軍府內,而袁天志也早就知道了,這時候,就等著他們來詳細匯報呢。
“羅鳴,趙玉卓,見過袁將軍!”
兩人帶著滿身的煞氣洶涌而入,來到了那大殿之內,周圍的光線還有些昏暗,袁天志一身鎧甲,目光崢嶸的坐在那首位之上,眼瞳里也是閃爍著冷冽寒光,見到兩人進來,他有些緊張的起身,親自將他們給攙扶起來,然后問道,
“戰況如何?”
“回稟將軍,野人部落偷襲騎兵總共五千,盡數被我北營斬首,一個不留,這是野人騎兵首領的腦袋,請將軍過目!”
“回稟將軍,高句麗偷襲騎兵,總共五千,盡數被我南營斬首,一個不留,另外,我們還有一個大收獲,昨夜領兵的人,是高句麗西北統御使的兒子,被我們生擒了!”
羅鳴和趙玉卓都是陸續出聲,聲音里更是充滿著無盡的冷冽和森然,而袁天志聽聞了這句話,那臉龐上的緊張和擔憂也是頓時消失,變成了濃濃的興奮,他忍不住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大笑了起來,
“哈哈,好!”
“好!”
“果然不負我遼東軍威!”
“哈哈…”
其余守衛在左右的那幾名將領,聽聞了這般匯報,那臉龐上也都是露出了濃濃的喜色,甚至都是有些掩飾不住的感覺,說實話,如今遼東軍的情況,如果真的昨夜那場偷襲吃了敗仗的話,確實會對人們的士氣帶來很大的打擊!
而對于接下來對這大燕女真境地的統治和鎮壓,也會出現不少的麻煩。
索性,這兩人都是沒有讓人們失望啊!
“我所遇到的高句麗騎兵,其實根本就不堪一擊,他們的領軍之將崇文道,更是一個十足的廢物,其實,我南營并沒有作什么,只是盡了本分而已,勞苦功高的還是北營的羅將軍,趙某不敢居功。”
而在人們的大笑聲和恭喜聲中,那趙玉卓也是轉過身,對著臉色有些蒼白,明顯傷勢還未恢復的羅鳴,認真而恭敬的拱了拱手,道,
“多謝羅將軍。”
“客氣了…咳咳…”
羅鳴這臉龐上也是有著幾分欣慰,這年輕將領倒是沒有那種打了勝仗就驕狂的感覺,看來也是可培養之將領,并是笑著對這趙玉卓拱了拱手。
“你們,都不錯。”
袁天志對目前的情況,以及趙玉卓這位剛剛提拔起來的年輕將領也是很滿意,羅鳴,他自然是信任的,那是他手下的心腹,若非如此,也不會讓后者鎮守最為關鍵的北面營地,而揮了揮手以后,他便是笑著道,
“大勝,諸位都有功,本將軍暫且記著,日后都會重賞。”
“不過當務之急,咱們是盡快將那崇文道的嘴巴給撬開,并打探出高句麗西北的軍事情況,他能有多少消息,咱們就要知道多少消息。”
“據我所知,關隴軍,不日之內就將會到達遼東,并與我等在東臨城匯合,而督主也會帶著東廠之人過來,到時候,咱們可以直接將高句麗這彈丸之地,給一掃而光!”
“是!”
眾人聽聞這般慷慨激昂之言,那臉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更加的凌厲,更加的浩然起來。
兇烈之氣,更是勃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