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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囚殺

  夜色快要過去,而這正是黎明之前最為黑暗的時刻。

  虬龍遺種充滿了好奇,饒有趣味的打量著腳下兩腳獸的怒吼、哭泣。

  它只是幼獸,但出身的不凡造就了它僅僅幼獸便有著相當于人類命輪境強者的強悍實力。

  它如同好奇的貓咪擺動無助的老鼠,輕輕一抓撕碎一個雙腳獸,在它眼里人和荒獸沒有多少分別,都只是療傷的資糧,只是兩腳獸叫的歡。

  它擁有一定的智慧,但還未成年的它腦袋轉不過來,只能做出簡單的判斷。

  老的雙腳荒獸味道不好,小的不頂用一口就沒,母的肥肉太多,只有那些公的正在壯年的味道最好,有嚼勁、營養高。

  大荒露出它殘酷的一面。

  如虬龍幼獸遺種這樣的荒獸,它應該生活在大荒深處,被大燕王朝邊軍擋在國土之外。

  然而。

  因為大荒深處的異動,導致其受到了不明攻擊,倉皇逃竄,以至于來到了大荒邊緣。

  荒村在這樣的虬龍幼獸面前,如同啜泣委屈只能嚶嚶哭泣的少女,毫無反抗之力。

  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但每一次發生所造成的的影響都極端恐怖,往往也是屠村一般的災難。

  幾率很低,一但發生,便是絕對。

  一個中年婦人摟著自己的孩子,將其護住,而虬龍幼獸的利爪劃破了她的脊背,滾燙的鮮血揮灑而下。

  彌留之際,婦人依然竭力撐起保護孩子的空間,而那小孩也不哭泣,只是抿著嘴唇。

  很乖。

  老人在赴死,那些活過五十多歲的老人,拿起武器發起了沖鋒。

  蒼老的身軀內氣血神曦接近枯竭,然而在生命燃燒之際,剎那間仿佛回到了壯年之時。

  也曾狀如牛,殺荒獸如探囊取物。

  魏勝軍光著膀子拿起長刀,身軀顫抖。眼睛通紅望著赴死的老人們,緊急吩咐撤離。

  好在之前已經打算成人禮之后撤離,一些物資早已收拾好。

  預備二隊掩護撤離,而一線大隊則要為村子撤離爭取時間。

  最后一個老人倒下,輕易的被虬龍遺種撕成碎片,它已經撕碎了不少這樣公的蒼老的兩腳獸,也漸漸有了領悟。

  要盡可能的從胸腹入手,那樣飛散的鮮血和內臟,會帶著紅紅綠綠的好看的效果。

  虬龍遺種看著兩腳獸把它圍住,出奇的憤怒,為游戲超過它的預想而憤怒。

  “寒鴉戰陣!”魏勝軍當仁不讓的頂在最前面。

  赴死的老人們為一線大隊列陣爭取到了布陣時間,最后村里能活幾個,還要看他們。

  磅礴的神曦充斥魏勝軍的全身,紅色的命火灌注他的長刀之中,這把大燕王朝鐵軍制式長刀是一柄寶兵。

  雖然只是量產的寶兵,但依然是寶兵。

  長刀如龍,直接迎著虬龍的腦袋斬下。

  虬龍幼獸發出一聲痛呼,想要閃避,而四周二十多個壯漢,手持樸刀氣息相連,迅速從各個角度向它逼近。

  寒鴉,報死!

  這是大燕王朝鐵軍有名軍陣!

  虬龍幼獸顧頭不顧腚,一掃長尾擊飛了兩個大漢,四蹄飛蹬,扭頭躲閃。

  還未突破戰陣圍殺,魏勝軍的長刀落下,它只能偏轉頭顱,長刀斬在它的脖頸之上,緊密的黑色鱗甲泄去了大半力量,然而長刀還是斬了進去,進入半寸。

  金色的鮮血從幼獸的頭上灑落,

  “昂!”虬龍幼獸徹底憤怒,不再突圍,四個蹄子穩穩停住,倏忽間,頭頂之上黑色長角猛的一亮。

  一滴黑色的重水猛砸下,魏勝軍當前矗立躲閃不及,只能舉刀格擋。

  寶兵似乎被巨錘砸中,光芒一暗,魏勝軍整個被擊飛出去。

  逼退魏勝軍,虬龍幼獸張口咬死兩個圍攻壯漢,轉眼間“寒鴉戰陣”露出兩個口子。

  魏勝軍在那滴黑色重水沖擊下臟腑受到沖擊,張口噴出鮮血,而他空中一個急墜,早已經身經百戰的他,見慣了死亡,長刀揮出,再次沖虬龍幼獸斬去。

  有他身先士卒,其余一線戰隊成員慢慢穩住腳步,開始一場注定慘烈的廝殺。

  這不是在獵場之中,打不過可以逃。他們不能逃,至少在自己的家人撤離之前不能走。

  有進無退,有我無它!

  藥師指揮醫護帶人撤離,經過虬龍襲村,最初慌亂后,已經穩定了下來。

  哭是沒有用的,只有活著,咬牙活著!

  警戒人員的提醒呼號,村里老人的赴死陷陣,終于讓魏勝軍組織人手拖住了虬龍幼獸。

  這為村子撤離爭取到了時間。

  “走!”藥師拍了拍魏天虎的肩膀,沖他怒吼。

  前方婦女老幼在二線預備隊保護下有序撤離,除了尚不懂事的幼兒,所有人都盡可能克制自己的聲音。

  那些沒了父母的孩子,被人抱住安慰,無聲哭泣,是逃亡也是遷徙。

  魏天虎重重點頭,眼角微微發澀,他能清晰看到村子中央廣場,原本平整的土石碎成一片狼藉,煮肉的兩個巨缸塌陷不見。

  他還能看到熟悉的狩獵隊前輩一個又一個赴死抗爭,而他的父親宛若不知疲倦的戰斗機器,不知吐出了多少血水。

  此前還教導他等到命火之境,命火要省著用,因為即使到了命輪境,大多戰斗也只是把命火轉化為神曦。

  而此刻那紅色的命火如血一般,如火一般的燃燒,一步不退,一點也不省!

  “村長的責任啊......你會得到很多東西,狩獵的戰利品你可以先拿,能討到附近村莊最好的女人,同樣,當村子需要的時候,你的長刀,要足夠的鋒利!”魏天虎的耳邊,似乎再次響起了父親的教導。

  “魏龍呢?”魏黑鐵驚叫,混亂到現在才發現魏龍不見了。

  “沒找到么?”鐵匠聽到兒子聲音,快速打量一番,“那小子住在村子最西頭,又沒有牽掛恐怕早就跑了。”

  “不會的。”魏黑鐵下意識否定,但最后他低下了頭。

  這樣的危機,似乎走了也好。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些痛,魏龍不僅折服了魏天虎,也讓他們這群人服氣。

  那是一個天才,即使平時話不多,但誰都知道他是天才。

  魏黑鐵把他視作朋友。

  “走了也好,能活下去,不至于全死了。”魏文豹悶悶說了一句。

  “趕緊走說什么屁話,村子不會出事!”藥師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

  所有人都沉默了。

  “快......看!”有人艱澀開口,嗓子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住。

  撤走的眾人抬頭,只見魏勝軍再次硬抗了虬龍幼獸一擊黑色重水,手中的寶兵驟然破裂,他被轟擊飛出了十幾丈。

  這次。

  卻再也不能想之前那樣迅速反攻,他被擊倒,再也沒有起來。

  村子中央。

  一線狩獵隊包括村長魏勝軍在內,再也沒有人能夠站著,只有滿身傷痕的虬龍幼獸怒吼咆哮聲不斷。

  它金色的真血流成了小溪,原本已經愈合的胸腹傷口再次裂開,并且在脖頸處有一道同樣可怕的傷口。

  虬龍幼獸抬頭望向一行撤離的兩腳獸,眼中露出殘忍。

  這些低劣的、敢于違抗它的弱小生物,必須死!

  剛撤離出村子的龐大隊伍安靜了下來,連那些幼兒都不再哭泣了。

  安靜的可怕。

  盡力的逃脫,但大地在震顫,那頭恐怖的生物正在接近。

  “除了醫護之外,所有有行動力的成年人留下來!”藥師的聲音在幾息之后響起。

  那些身有殘疾的巡邏小組安靜的脫離隊伍,無聲的停下。

  “預備小隊你們繼續掩護婦幼撤離,改變方向,向大木村撤離。”

  “所有人跟我走!”魏天虎無聲點頭,望向那些掙扎的青年們,他們的父輩大多在一線隊。

  此刻一走,就是永別。

  但不得不走。

  “走!”魏天虎一夜間長大了許多,即使他寧愿死在這里,此刻也必須走。

  只有他們這些年輕人在,魏莊村的婦幼才有可能不被大木村一口吞并。

  逃亡已經艱難,而之后的歷程也并不簡單。

  虬龍幼獸一步步走了過來,它雖然已經遍體鱗傷,但那些兩腳獸在它眼里,隨手就能打殺。

  在追擊這群逃竄的、狡猾的兩腳獸路上,它放慢了一些速度。

  它要再聽到吵鬧的哭聲,哀求聲,這樣才能讓它憤怒的心,稍微得到一些安慰。

  但它,注定失望了。

  那些玩具再一次出乎它的預料,他們竟然再次分出一個小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殘疾品,還有一些明顯不善于戰斗的廢物。

  而那些逃走遠去的一群婦幼,雖然臉色煞白,逃跑的也不快,但是卻沒有人哭泣。

  大荒磨練他們的精神,也許在強大的荒獸面前注定死亡,但他們是人。

  不是被大貓玩弄的老鼠,沒有人能讓他們真正屈服。

  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

  鐵匠、藥師這些并不參與戰斗的職業者,拿起武器。

  那些從狩獵隊退下來的戰士手緊緊攥著樸刀。

  逃亡的婦幼盡可能快一點再快一點,為魏莊村保留下一顆火種。

  正如無數村落之于大燕王朝,足夠形成燎原的文明之火,他們也必將血脈傳承下去。

  魏天虎指揮預備二隊的人做好最后阻敵的準備。

  死亡如此接近,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轟隆!

  正在虬龍不斷接近,一個人影擋在了幼獸前進之路上,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快走!你不是它的對手,這是至少命輪中期的遺種,村長都已經敗了。”鐵匠看到那個人影,催促其離開。

  魏莊村的大人還沒死光,輪不到小孩赴死。

  “村長已經重創了它,剩下的交給我吧!”那個人語氣帶著一點悲傷,正是夜晚加練回來的魏龍。

  他回到村子就發現完全亂了,到處都是尸體,村子廣場更是慘烈。他在村子生活了這么長時間,和一線大隊的同事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原本熟悉的同伴一個個死去,魏龍的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怒火,望向虬龍幼獸帶著森森殺意!

  “你!”還不待說什么,八條鎖鏈從那個人影的身后轟隆探出,交錯聚攏向著虬龍幼獸飛去。

  轉眼間化作一個巨大的囚籠將其罩住。

  囚籠困虬龍!

  “這!”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不敢置信,“真意化形,竟然是真意化形!”

  虬龍幼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巨大的半徑十多丈的巨大橢圓牢籠從天而降罩住,黑色的鎖鏈交錯連貫,傷勢讓這只遺種反應遲鈍,但是驚人的直覺,讓它立刻逃跑。

  這突然出現的兩腳獸,給它的感覺比將它趕到大荒邊緣的怪物更可怕。

  “死吧!!”

  魏龍五指一握,澎湃的暗金色神曦撐起了他身后的拳法真意,似乎蒼茫的大地傾覆而下,八條鎖鏈霎時收緊,變成一處恐怖的牢籠。

  魏·八荒鎮獄拳·囚殺!

  魏龍自負近戰攻擊未必有魏勝軍強,那他便不去近戰。

  以彼之短攻其之長,是愚蠢。

  他索性以真意化形鎖鏈一寸寸困住這個遍體鱗傷的遺種。

  虬龍幼獸怒吼不止,隨著黑色的鎖鏈囚籠一步步收緊,它的鱗甲開始破碎,內部擠壓讓它無法呼吸,頭頂尖角射出十多滴黑色重水,卻無法打到那個百米之外的男人。

  致命的危機,讓這只幼獸后悔、不甘,不該玩弄兩腳獸。

  它低下頭,露出自己的腹部,望向遠處的身影充滿了哀求,大大的眼睛閃爍著淚光。

  它,還只是一個孩子。

  幼獸期盼的跪下,目光瑩瑩,而在魏龍身后的藥師想說什么被鐵匠拉住,其他人也都驚呆了,遠處逃跑人婦幼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魏龍心中一動,鎖鏈囚籠不再收縮。

  那幼獸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剛想表達忠心,便被兩道黑色鎖鏈貫穿了雙目,擊碎了腦髓,顫抖了兩下,便再無生息。魏龍確認其死去,雙手一揮,牢籠化為八條鎖鏈消失在他身后。

  他緩緩轉身望向死里逃生心情復雜的一眾人,晨曦的清風吹起他的衣角,遠天一絲赤霞揭開了黑色的夜幕。此刻,玉兔隱去,金烏東升,無限光明在此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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