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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君子易處,小人難纏

  風云變幻的戰國,從不缺少話題。

  眼見越國挑起的戰爭風波漸有平息的趨勢,九月中旬,匈奴頭曼單于突然率領二十萬匈奴鐵騎南下。

  兵分兩路,叩擊趙國北部的云中、雁門二郡。

  來勢洶洶。

  此時的齊國,剛剛派遣官吏接收了原本被燕國占領的云中、雁門、太原三郡,宣示了主權,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駐軍。

  燕國駐扎在三郡的大軍,自然是早就撤回國內。

  如此,

  三郡之地就出現一個空窗期,“巧合”地被匈奴人捕捉到。

  以有心算無心,以大漠鐵騎對抗零星地方屯軍,戰局可想而知,說一邊倒都太含蓄了,那根本就是一場大屠殺。

  云中郡、雁門郡的百姓立即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老人、孩子被殺,女人、工匠被洗劫回匈奴,眼下的匈奴正是奴隸制剛剛興起的時候,內部對奴隸的需求極為旺盛。

  這些被洗劫的百姓,未來命運可想而知。

  匈奴鐵騎不僅虜人,他們簡直就是一群惡魔,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將兩郡折騰的是滿目蒼夷。

  唯獨對兩郡之土地,匈奴人沒有任何興趣。

  此時的匈奴人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深知,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最多也就是趁機洗劫一把,想要占領兩郡,挑戰中原政權,那是癡人說夢。

  無異于以卵擊石。

  齊國,臨淄。

  王宮大殿內,齊王建早沒了之前的得意,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可惡的匈奴人,竟然選在這個時候叩邊。”

  他怎么這么點背。

  丞相后勝目光閃動,“王上,這件事…有點怪啊。”

  “怎么說?”

  “匈奴往年叩邊,都是選在入冬之前,那時,家家戶戶都存有過冬的糧食,現在還遠沒到那個時候,怎么突然就…?”

  后勝此人雖然自私貪婪,但還是有點腦子的。

  齊王建目光轉冷,“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

  “王上,我的意思是,匈奴此時叩邊,會不會是燕國搗的鬼?他們就是不忿我們據有趙地,生恐齊國超過燕國,才出此下策。”后勝也是直言不諱。

  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呢,

  都想到一塊去了。

  換做齊國處在燕國同等境地,后勝也會這么建議。

  “他們有那個膽,去跟匈奴人勾結?”齊王建半信半疑。

  勾結異族,

  這要被證實,燕國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燕國現在都這樣了,有什么做不出的。”后勝卻是斷定事情是燕國所為,“王上細想,匈奴叩邊的時間點為何如此湊巧?燕國大軍前腳剛走,他們后腳就來了。匈奴可沒有常備軍,發動大規模戰役前都要有一個動員期。

  “往短了說,集結二十萬大軍,怎么也要一兩個月吧?那時,燕國大軍可都還沒撤離呢。難道,匈奴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是啊,”齊王漸漸信了,“時機掐的也太準了。”

  “好你個燕王,竟然敢在背后捅刀子,將來,有你好看的。”齊王可不是什么雍容大度之人,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抱怨歸抱怨,可事情還得做。

  想到這,齊王建抬頭,看向另一邊一言不發,坐在輪椅上的孫臏,問:“大將軍,該如何應對匈奴來犯啊?”

  孫臏也是去年才起復的。

  在齊國,孫臏其實還不算最牛的兵家大佬。

  兵圣孫武作為齊國人,雖然軍旅生涯是在吳國渡過,但是在好友伍子胥被殺之后,就返回齊國老家隱居。

  跟儒家、道家、墨家等不同,兵家并未真正納入諸子百家之中,也從未有過一個統一的宗門或者什么總部。

  都是各自為戰。

  這點跟法家有些類似,雖然出了商君、申不害、韓非子、慎到等法家巨子,但也從未建立過類似道法堂的宗門。

  也都是自成一派。

  但不可否認,兵圣孫武乃兵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同時也是一位大乘期高手,可與夫子、莊子、墨子等人相提并論。

  這樣的大佬,齊王就是想請,那也是請不動的。

  孫臏雖然也已經是合體期強者,但因為走的是術修路子,那算殘腿確是永遠也站不起來,戰斗力大打折扣。

  好在他的輪椅本身就是一件強大的法器,倒也出行無礙。

  同樣可以飛天遁地。

  “王上,匈奴此番來勢洶洶,想要將其擊退,至少需要調集三十五萬大軍。我建議,調王城周邊的二十萬大軍北上。”孫臏就事論事。

  “這不妥吧?”

  齊王還沒表態呢,后勝先不樂意了。

  在孫臏、田單等老將出山之前,后勝作為齊國丞相,又是齊王的小舅子,在齊國那是一人之下。

  對孫臏,

  那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有何不妥?”

  孫臏根本就沒把后勝放在眼里,不過是跳梁小丑。

  “拱衛王城的可就這二十萬大軍了,都調走了,王城誰來守衛,你嗎?”后勝還略帶挑釁地掃了一眼孫臏的腿。

  孫臏越驕傲,后勝就越不服氣。

  “齊國周邊并沒有敵人,暫時將大軍抽調,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孫臏還是很理智的。

  地緣上,齊國跟燕、趙、魏、魯、宋、楚都有接壤。

  趙國已經覆滅,臨近的巨鹿郡、邯鄲郡等地更是已經成為齊國領土,宋、魯兩國也毫無威脅。

  燕國就更不用說了。

  眼下四國聯盟“同心合力”,并未有彼此開戰的風險。

  “誰說沒有敵人?”后勝眉頭一挑,“萬一越國故技重施,派出海上艦隊,從東海岸登陸,又該如何?”

  “這絕無可能。”孫臏好笑搖頭。

  “大將軍未免太自信了吧?”后勝似乎在故意激怒孫臏。

  “其一,”孫臏直接開始擺事實,講道理,“越國六十萬大軍還困在燕地,關中又面臨魏楚兩國的威脅,從哪里抽調大軍來伐齊?

  “就算越國瘋了,孤注一擲,有燕國教訓在前,我們只需派出客卿法師在東部沿海巡查,就可確保越國戰艦無法靠岸,又哪來奇襲一說?”

  修士的逆天力量,可以抹平很多技術上的優勢。

  “那誰知道。”后勝還在嘴硬,“那萬一,越國從燕國突然撤軍,轉而奇襲齊國呢?誰能保證,東部海岸萬無一失?”

  面對這等幼稚之言,孫臏已經不屑爭辯了,再不理會后勝,抱拳說道:“末將言盡于此,一切留待王上裁斷。”

  孫臏才不相信,齊王會聽后勝的胡亂之語。

  后勝面色羞紅。

  越是小人,越無法忍受被人當眾無視。

  齊王建左看看,右看看,目光閃動,悠悠說道:“依本王看,還是下令田單,讓他率領所部,直接從燕國馳援吧。”

  他卻是個怕死的。

  哪怕后勝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愿王城周邊防務空虛。

  “王上,不可啊”

  孫臏目瞪口呆。

  “有何不可?大將軍難道要質疑王上決斷嗎?”后勝面帶得意,更是不忘添油加醋,給孫臏上眼藥。

  齊王建目光一凝。

  孫臏此時哪還顧及得上后勝,抱拳說道:“王上,燕國戰局還處在對峙期,一旦我們撤軍,脆弱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屆時,燕國危矣!!!”

  越國就是一頭猛虎,

  孫臏絕不會以為,猛虎暫時的失落是在打瞌睡。

  那只是猛虎在繼續力量,醞釀著更為凌厲的攻勢,群狼但凡有一點疏忽,大好局面就可能瞬間葬送。

  不得不防,也不得不高度警惕。

  齊王建下意識皺起眉頭,他剛被燕國擺了一道,才不會顧及燕國死活。

  燕國出亂子,

  那才叫讓人高興呢。

  只是孫臏到底是齊國柱石,地位等同秦國之商君,不好明著反駁。

  后勝眼珠子一轉,他雖然是小人,卻極為擅長察言觀色,立即捕捉到齊王神態的一絲異常,心中暗喜。

  機會來了!

  后勝果斷站了出來,就差指著孫臏鼻子罵了,面帶譏諷,陰陽怪氣說道:“大將軍,燕國勾結匈奴,剛剛擺了我們一道,你卻還在替燕國說話?為了保住燕國,甚至要犧牲王城防務,到底是何居心?”

  當真句句誅心。

  孫臏這回是真有些惱怒了,冷冷說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丞相不會不懂嗎?燕國一旦有失,越國下一個就該對付我們齊國了。”

  “是嗎?”

  后勝是一點也不怯場,火力全開,“燕國沒有大將軍說的那么不濟吧?好歹也有四十萬大軍鎮著呢!就算打不贏,守,總歸守的住吧?

  “怎么在大將軍眼里,到好像燕國隨時可能要滅亡一樣呢?

  “恰恰相反,云中、雁門兩郡正在被匈奴肆虐,危在旦夕,每耽擱一刻,就不知道有多少齊國百姓遭殃,死在匈奴人手里。怎么大將軍反倒不急呢?”

  此話一出,齊王豁然抬頭。

  對上齊王那雙莫測的眼睛,孫臏直感到心中發冷。

  悲哀啊,

  悲哀!!!

  孫臏知道,他現在再說什么,齊王都不可能聽進去了。

  “大將軍怎么不說話了,是心虛,還是被我說中了?”后勝卻不是一個心懷寬恕的主,痛打落水狗。

  這樣的機會,可不容易遇到。

  孫臏面無表情,朝著齊王行了一禮,“王上,末將還是堅持之前的觀點,還請王上三思。倘若王上不同意,那我只有辭去大將軍之職。”

  如果不被君王信任,那也沒必要繼續效命。

沒意思  孫臏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一心想著復仇的年輕將軍,算算時間,也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多歲,大不了再次歸隱。

  坐看戰國云卷云舒。

  “大將軍這是要逼宮啊。”后勝陰陽怪氣。

  說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齊王心尖上,不知不覺就將齊王架了上去。

  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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