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世界總是風云變幻。
互相算計。
前一刻,楚國還在算計越國,下一刻,就遭到了報復。
5月5日,大梁。
僅僅就在楚國出兵的第四天,賈詡就以盟軍統帥的名義,召集各國駐大梁使節,公布了楚國公然撕毀盟約,入侵越國的事實。
刷的一下,
楚國使節立即成了全場焦點。
后者面無表情,臉上還掛著一絲驕傲,擺出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
似乎已經吃定了越國。
就在這時,魏王假登場,為越國背書,言明楚國撕毀盟約在先,視為自動退出盟約國,無權分享盟軍戰利品云云。
賈詡跟著幫腔,言明韓國舊地自動歸魏國獨占。
兩人一唱一和,齊、燕兩國的使者雖然詫異,到底事不關己,從頭到尾都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楚國使者就難受了,臉上表情精彩至極,跟吃了熱翔一樣。
最后,
賈詡代表越國,正式向楚國宣戰,給予了楚國使者最致命的一擊。
談判,
從一開始就破裂了......
楚國使者不敢怠慢,剛一回到驛館,立即招來隨行的客卿法師,要求后者以最快速度,將消息傳遞給遠在壽春的楚王。
可終究還是快不過越國。
事實上,早在前一天,越國驃騎將軍李牧就已經親率二十萬大軍,兵出武關,沿著楚國剛剛收復的舊土,直插韓國舊地而來。
目的,
就是要配合魏國大軍,將滯留在韓國的二十余萬楚軍包圍。
毫無防備的楚國大軍,面對魏、越兩國的南北夾擊,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根本沒有任何回旋余地,只一周就被困在新鄭附近。
動彈不得。
而此時,王翦大軍才出函谷關不久,還在跟廉頗大軍互相試探。入侵越國會稽郡的楚軍,也才剛剛完成了對會稽郡的占領。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
越國高效的通訊方式以及高效的決策機制,為此戰贏得了至少三天時間。
對一場局部戰爭而言,
三天簡直就是致命的。
壽春,王宮。
“這就是你所謂的謀略,嗯?”大殿之內,楚王負芻大發雷霆,恨不得將令尹任倪給生吞了。
隨著二十余萬精銳之師被圍,楚國之前的大好形勢突然就急轉直下。
這二十余萬大軍真要被魏、越兩國給吞并了,那楚國實力至少將被削弱三成,轉瞬跌落為二流諸侯國。
“王上恕罪,王上恕罪!”
任倪哪里還敢辯駁,只一個勁地磕頭,腦袋都磕破了,血淋淋的。
“廢物!”
楚王暴跳如雷,突然飛起一腳,直接就將任倪踢飛,碰的一下,狠狠撞到大殿柱子上。
任倪像條死狗一樣無力摔倒在地,仍舊伏地不起,大氣都不敢喘。楚王負芻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曾有過殿上殺人的“豐功偉績”。
任倪害怕極了.....
“說吧,越國提出什么和談條件?”楚王總算出了口氣。
在圍住楚軍之后,魏、越兩國大軍就都沒了動靜。
明眼人都知道,
這是越國在等著楚國表態呢。
此番雖然是楚國挑釁在先,越國到底還是因著精力有限,被王翦大軍束縛住了手腳,無力,也無意借機跟楚國全面開戰。
彼此都給了一個臺階下。
一動不動的任倪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匍匐而行,一路爬到楚王腳下,咽了咽口水,艱澀說道:“撤軍,割地,賠款。”
撤軍,
自然是楚軍從會稽郡撤離,這是題中應有之意。
割地則分為兩塊。
一是割讓南面的揚越、吳越舊地,算是徹底了結舊賬,省的楚國老是糾纏這個問題。
這一回,總算是“得償所愿”了。
除此之外,越國還要求楚國割讓剛剛從秦國手中收復的南陽郡。
這就給了楚國致命一擊。
真要割讓南陽郡,加上已經被越國占據的漢中郡,未來,倘若兩國再次開戰,那越國大軍就將直取楚國腹地。
根本沒有任何緩沖余地。
聽到這,楚王負芻剛剛平復的怒意又再次升騰而起,差點就沒忍住,又要給任倪一腳。
這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最后的賠款到也簡單。
無非就是要楚國對此番攻打會稽郡,破壞當地秩序,騷擾百姓,洗劫物資等不當行為,做出一系列的賠償。
看到那厚厚的賠償物資清單,楚王眼前隱隱發黑。
“太欺負人了!”
這些物資,養活三個郡都夠了。
就算楚國富有,府庫物資充盈,被宰這么一刀,楚王也感到肉疼不已。
再聯想到原本應該到手的韓國舊地,楚王更是心痛到無法呼吸,目光幽幽,“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任倪又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聲音都有些沙啞,小心翼翼道:“越國丞相說了,如果我們不同意他們提出的條件,那就繼續開戰。”
賈詡的原話是——
“那就來個殺人游戲吧,我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楚國先占領百越之地,還是越國大軍先打到壽春城下。”
擺明了,
真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越國寧愿放棄百越之地,也要跟楚國干到底,就看楚王有沒有這個勇氣了。
楚王當然沒有!
“瘋子,瘋子!”楚王氣急敗壞。
正常人,
怎么可能這樣對賭?
越國有了關中平原這塊新得的寶地,可以不拿百越之地的那些蠻子當回事,楚國可就只有楚國。
更可怕的是,
就算楚越兩國打的兩敗俱傷,越國也能退守函谷關,依靠關中平原以及巴蜀之地休養生息,楚國卻要面對魏、齊兩個強大的鄰居。
因此,楚國根本就輸不起。
既然不敢賭,那也只能吞下這枚苦果,想到這,楚王氣上心頭,忍不住又狠狠踢了任倪一腳。
任倪一動不動…
楚國沒做太多的掙扎。
5月18日,
楚國令尹任倪拖著受傷的身體,感到魏國都城大梁,在中間人魏王假的見證下,跟越國丞相賈詡簽訂了休戰條約。
楚越的第一次沖突,就此畫下一個句號。
以楚國大敗而告結。
這一回,楚國可謂里子面子都丟了個一干二凈,不僅到手的南陽郡、韓國舊地得而復失,還搭上了南面的江東郡。
一下成了各國的笑話。
據悉,楚國令尹任倪剛返回壽春,就被楚王拉出來當替罪羊,推脫說是受了任倪蠱惑,才會選擇跟越國開戰。
任倪一家老小悉數被斬,著實讓人唏噓。
簽訂休戰條約之后,楚軍當即從會稽郡撤離。
李牧率領的二十萬大軍也信守承諾,將楚軍全數繳械之后,“護送”他們離開韓國地界。
短時間內這支楚軍都沒什么戰斗力,不足以對越國構成大的威脅。
另外就是,為了防備楚國再起什么小心思,不用秦墨提,魏國也會主動加強對楚國的戒備與監視。
跟著,
李牧率部并未沿著武關返回關中平原,而是借道韓國上黨郡,直逼函谷關而來,從東面對王翦大軍施壓。
關中戰場形勢也跟著急轉直下。
可以說,
在王翦決定率部離開函谷關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了。
在咸陽以東,
老將廉頗采取他最擅長的穩扎穩打策略,并不急著跟王翦大軍主力正面交鋒,而是不斷在前線試探,構筑起一道道防線。
目的就是要拖垮王翦大軍。
這樣耗下去,越國大軍有秦墨這個兩界搬運工做后盾,糧草物資源源不斷,王翦大軍卻將陷入無糧可征的險地。
加之李牧大軍從后方插上,就更給了王翦大軍以壓力。
櫟陽。
這里是秦國舊都,位于咸陽以東約莫一百里處,也是王翦大軍的大本營。
王翦還是那個王翦。
既然決定了孤注一擲,那就全力以赴。
就算老廉頗再老到,再謹慎,也還是被王翦率部沖破一道又一道的封鎖,僅用時不到一個月,就一路打到了櫟陽城。
距離咸陽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遙。
城外,中軍營帳。
老將王翦眉頭緊鎖,雖然腰桿依舊挺的筆直,但仍舊能看到一絲老態。
他太累了。
過去一個月的廝殺看似順利,卻已經不知不覺落入越國設下的圈套之中。
櫟陽以西,老將廉頗率領近四十萬大軍嚴陣以待;
以北,南越軍第六軍團虎視眈眈;
以南,南越軍第五軍團鎖住武關要塞;
櫟陽以東,李牧正率領二十萬大軍攻打函谷關。
因著戰線不斷前移,加之前線吃緊,王翦不得不屢次從函谷關抽調部隊,不知不覺,仍舊還駐守在函谷關的秦軍已經聊聊無幾。
加之糧草物資短缺,
函谷關告破估摸只是時間問題。
越國傾八十萬大軍,橫跨大半個秦國,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看似不急不緩,卻是已經將王翦大軍裝入網中。
就算這樣,越國仍舊不急著發起總攻。
王翦知道,越國在等,
等著西面的兩個軍團完成大掃蕩,騰出手來,投入主戰場;等著王翦大軍糧草耗盡,人困馬乏。
像極了一個非常有耐心的獵人。
面對這樣的對手,一生征戰無數的王翦,首次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他已經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