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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故國難回,人心叵測

  函谷關。

  王翦已經在此駐足了三天三夜,不休不眠。

  每一天傳來的都是壞消息,秦軍大敗,商君戰死,秦王自刎,丞相尉繚被殺,咸陽陷落,越國大軍在秦國境內肆虐…

  讓人頭暈目眩。

  除了國內的緊張局勢,東方戰場也是噩耗連連。

  在得知越國大軍翻越秦嶺北麓,突然出現在關中平原時,王翦就知道要糟,沒有任何猶豫,當即下令撤軍。

  準備以最快速度返回關中,馳援咸陽。

  “賈詡那個瘋子!”王翦咬牙切齒。

  很顯然,

  遠在大梁的越國丞相賈詡,跟遠在漢中的越王,時刻都保持著緊密聯系。

  兩者是互相聯動的...

  幾乎就在越國大軍殺進關中平原的同時,此前一直采取穩妥進攻撤離的盟軍,突然一改常態,轉為更激進、更主動的進攻。

  一波又一波,像惡狼一樣,對著秦軍緊咬不放。

  如果不是國內催的急,像盟軍這種蹩腳的進攻方式,王翦有一萬種應對之策,只需故意誘敵深入,就能輕松將敵軍擊潰。

  奈何王翦的意圖已經被賈詡看穿。

  根本就沒有任何操作的余地,王翦只能是派出一波接一波的斷后部隊,為主力部隊的撤離爭取時間。

  結果就是,

  有三分之一以上的秦軍將士倒在了撤退的路上,反倒成就了盟軍的威名。

  在王翦眼中,除越國大軍之外,所謂的盟軍就是一群狐假虎威的玩意兒,一群披著狼皮的羊。

  根本打不了什么硬仗。

  可要是遇到順風局,各路盟軍又能殺的嗷嗷叫,一個個扯高氣揚。

  那叫一個積極啊。

  尤其是魏國大軍,之前被秦軍打的幾乎沒有反手之力,將士們一個個心里都憋著一股氣呢。

  遇到這等天賜良機,那還不往死里揍。

  除了魏國,

  齊楚燕三國大軍也都一反常態,像極了虎狼之師。

  原因也很簡單,到不是說各國都對秦國恨之入骨,而是涉及到利益之爭。

  以趙國戰場為例。

  按照盟約條款,燕、代、齊三國都可參與到趙國舊地的瓜分中來,具體哪一國分多少,卻是沒有在條款中體現。

  也根本體現不了。

  最簡單粗暴的做法,就是誰占下就算誰的。

  為了爭奪更多的土地、城池,原本還磨磨蹭蹭、瞻前顧后的齊、燕兩國大軍,就跟瘋了一樣,對著秦軍窮追猛打。

  據悉,

  齊國甚至還準備從國內抽調更多的軍隊上前線。

  至于說弱小的代國,倒也行分一杯羹來著,卻被齊、燕兩國非常有默契的無視,故意不給代國軍隊發揮的余地。

  走到哪,都會被齊燕大軍搶先一步。

  除了盟軍,在韓趙兩國舊地,聽說咸陽告破,秦王自刎,兩國百姓、權貴也都跟著蠢蠢欲動,甚至有人打出了復國的旗號。

  在兩地的秦軍一下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處境非常之悲催。

  那些亂軍也是狡猾,知道無法在正面戰場跟秦軍較量,就專門搞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或是偷襲零散的秦軍隊伍,或是襲擊糧草物資。

  搞的秦軍是煩不勝煩。

  因著被燒掉糧草物資,為了填飽肚子,撤退途中的秦軍只能分成小股部隊,進入各個村鎮搜刮糧食。

  這一分散,就成了各地叛軍的狩獵目標。

  每天都有兵員失蹤的報告,像雪花一樣推到王翦案前,搞得這位秦國大將面皮是一天比一天黑,陰沉的快滲出水來。

  幾乎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于是乎,原本計劃有序撤離的數十萬秦軍,漸漸演變成無序的逃離,糧草緊缺,道路、橋梁被毀,襲擊無處不在。

  之前的天時地利人合,轉瞬就化為烏有。

  結果就是,

  開戰之前的七十萬大秦鐵血之師,撤回函谷關一帶的只有三十余萬。

  倒不是說戰死了四十萬,而是很多士兵都跟大部隊走散了,散落著廣袤無垠的東方戰場,失去了音信。

  在秦國衰落已成定局的情況下,這些士兵未來的命運如何,

  已經可想而知。

  因著以上種種變故,導致王翦沒能及時回援咸陽,等到他率部抵達函谷關時,咸陽已經提前一天陷落。

  在這種情況下,王翦豈敢冒失率部馳援。

  就怕落入越國包圍圈中。

  沒奈何,王翦只能是一邊派人繼續打探國內形勢,一邊加緊撤回還停留在東方戰場的部隊,能救回多少算多少。

  王翦很清楚,

  他手中的這支軍隊,已經是秦國最后的希望了。

  不容有失。

  函谷關要塞最頂層的石屋中。

  一襲戎裝的王翦雖然已經年過六十,身板仍舊挺的筆直,面容堅毅,站在瞭望口舉目遠眺故國,神情復雜。

  他最新收到的消息,是越國還在往關中增兵,而且已經開始對關中地區展開大掃蕩,以鞏固之前的戰果。

  就在昨天,

  關中平原的南大門也落入越國手中。

  原本王翦對武關也是有想法的,奈何盟軍追的實在太緊,根本來不及布置,就被越國大軍搶了先。

  王翦所部被困守在函谷關一帶,是進退不得。

  西面的關中平原,百萬越國大軍磨刀霍霍,以咸陽為中樞,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就等著王翦所部鉆進去。

  東面就更不用說了。

  那里已經成了盟軍主戰場,到處都是盟國大軍,根本無處可藏。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許就是函谷關一帶作為秦國糧草物資的中轉中樞,囤積有大量的糧草,尚可支撐三十萬大軍的消耗。

  否則,

  沒了糧草物資,大軍早就不戰自潰了。

  越國在咸陽以東的大掃蕩,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阻止王翦大軍獲取糧草補給,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接下來,該怎么辦?”

  這是擺在王翦,乃至三十萬秦軍面前最現實,也最迫切的問題。

  奈何,

  誰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近乎無解。

  短短一年,戰國世界發生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原本被欽定為“天下霸主”的秦國,正在以最昂揚的斗志,最澎湃的熱血,最璀璨的智慧,集全國上下之心,開啟滅六國之路。

  誰能想到,

  竟就這般被一個新生的越國給打趴下了。

  王翦突然感覺他一下就老了,不是身體,而是思維,是心態,好像一夜之間信仰崩塌,天地再無可去處。

  宛如孤魂野鬼一般。

  夕陽下,

  王翦的影子被拉的老長,投射在身后斑駁的墻壁上,搖曳不定。

  魏國,大梁。

  自打被推舉為盟軍統帥之后,為了便于指揮四國大軍,賈詡就一直呆在大梁王城,調度四方。

  事實卻是,

  在越國大軍殺進關中平原,王翦大軍決定撤離東方戰場的那一刻,賈詡就失去了對盟軍的指揮權。

  變得有名無實。

  四國大軍為了搶奪戰利品,早就各自為戰。

  差點就自個兒打起來了。

  正因為此,王翦大軍只要一撤到函谷關附近,不管在身后追擊的是哪國軍隊,都會非常有默契地停下。

  任由王翦大軍進入函谷關。

  一則是怕秦軍狗急跳墻,二則自然還是防備著越國。

  估摸現在,

  齊王、燕王、楚王、魏王之流,怕是巴不得王翦大軍挺進咸陽,跟越國大戰一場,最好來個兩敗俱傷才好呢。

  這些個末代君王,

  身上的血性雖然沒了,心中的算計卻仍舊明明又白白。

  傻子也看得出,原本偏安一隅的越國,在接連拿下巴蜀、漢中、關中平原之后,儼然已經成了另外一個秦國。

  某種意義上,

  等消化了秦國舊地之后,越國將變得比秦國還要可怕。

  諸侯怎能不懼?

  “丞相,我們是不是該去咸陽了?”貂蟬問。

  她跟師姐陸雪琪一路護送丞相,說起來,在外面也都闖蕩大半年了,世面是見了不少,可也想師尊了。

  聽說師尊在咸陽,小貂蟬巴不得早點去跟師尊匯合。

  陸雪琪也好奇看過來。

  “現在還不能回。”賈詡搖頭。

  “為什么?”

  賈詡笑著解釋道:“我只要不走,那就還是名義上的盟軍統帥,各國軍隊鬧歸鬧,還能一致對外,繼續掃蕩秦軍殘余。

  “可我若一走,那便是宣告盟約解除,各國軍隊將再無約束。”

  “那不更好嗎?讓他們打起來才好呢。”

  貂蟬單純,可并不傻。

  尤其這半年多跟在賈詡身邊充當護衛,出入各個場合,耳濡目染之下,對各國之間的微妙關系也都了解的很透徹。

  “打起來自然好,可也有可能是再次聯合在一起對付我們啊。”賈詡想的自然比貂蟬更深,“各國怕極了秦國,自然是不想出現另一個秦國的。”

  他最擔心的是,

  各國軍隊甚至跟王翦大軍茍合在一起,那就麻煩大了。

  “這…”

  貂蟬面色呆滯,天真的她還想象不出這樣的大變臉,“他,他們會嗎?”

  “會的。”

  賈詡肯定點頭,“各國之邦交,本來就沒有什么永遠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為了利益,今日可以是朋友,明日也可以成為敵人。反之亦然。”

  “好復雜。”

  貂蟬眉頭皺起,旋即擔心道:“那,師尊那豈不是有危險?”

  “所以啊,我要繼續留在大梁,勉力維系住盟約,讓各國不敢明著翻臉,仍舊一致對外,繼續掃蕩秦軍殘余,為王上平定關中爭取時間。”賈詡說。

  “好吧。”

  雖然有點小遺憾,小貂蟬還是識大體的。

  倒是陸雪琪更加聰慧,隱隱聽出點意味來,難得開口說道:“丞相,這樣的話,你繼續留在大梁,不就會很危險?我擔心…”

  賈詡贊許看了陸雪琪一眼,面色一肅,緩緩說道:“為了王上大業,這點險,還是值得去冒的。”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貂蟬突然說。

  三人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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