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大軍,宛如泄閘洪水。
一旦涌入巴蜀大地,那便是洪水漫天,無可阻擋。
尤其是秦墨親自率隊的先頭部隊,以第一軍團為先鋒,第二、第三軍團充作左右兩翼,組成一個三角箭頭,狠狠插入巴蜀腹地。
奇怪的是,
秦墨率部既不攻城,也不掠地。
只是指揮著大軍拼命往北急行軍,一路狂飆突進,宛如蝗蟲過境,橫沖直撞,就是想在最短時間內感到最北面的劍門關。
劍門關扼守住了入蜀之咽喉。
越國此番能否占據巴蜀兩郡之地,關鍵不在于能否擊潰巴蜀境內的秦國邊軍,而是能否擋住秦國腹地增援之兵。
關鍵便在劍門關。
如果能在秦國反應過來之前,率領攻克劍門關,牢牢站住,那就等于把守住了巴蜀之地的北大門。
秦國再想收復巴蜀,可就難如登天了。
所以,
秦墨必須夠快!
咸陽,王宮。
畢竟是修仙者的世界,信息傳遞極快,尤其是緊急軍情,更是會直接派出客卿法師,御劍趕往咸陽。
月2日,秦王就得到越國進犯巴蜀的消息。
丞相尉繚被緊急招進宮中議事。
“丞相不是說,越國不敢進犯嗎?那這是怎么回事?”秦王政勃然大怒。
“臣下有罪,請王上責罰!”
尉繚自不敢辯駁,更不會作死地提醒王上,當初兩人議事時,王上可也是持相同的觀點。
誰都能錯,唯獨國君不能錯。
就算錯了,
那也是做臣子的錯。
“罷了,現在還是想想,該如何補救吧。”秦王到底是秦王,雖然發怒,理智仍在,知道自個兒理虧,并未真正遷怒于尉繚。
方才那般,不過是做個姿態而已。
“越國來犯,自當出兵痛擊。”尉繚態度強硬。
秦國是戰國霸主,
自然就該拿出霸主的氣勢來。
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否則,如何震懾其他各國?
秦王沉聲問:“咸陽還能調動多少援軍?”
滅魏之戰正處在緊要時期,秦國一大半的兵力都已經投入魏國戰場,一時半會,還真抽不出多少軍隊。
這也是秦王震怒的主要原因。
他也沒想到,
越國竟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立國之前發起滅國之戰也就罷了,才剛立國,竟然就敢挑戰最強大的秦國。
實在是個異數。
秦王政不覺想起,之前商君對越國的評價…
“最多,還能抽調十萬大軍。”尉繚聲音也有點低。
十萬精兵,放在任何時候,那都是一支讓諸國敬畏的力量,偏生越國初生牛犢不怕虎,一上來就派出百萬之師。
根本就不夠看啊。
秦王皺眉:“能否從西面、北面再抽調部分邊軍參戰?”
認真算起來,
秦國家底還是很殷實的,除了主戰部隊,光是各地邊軍加在一起就超過五十萬,只是分散在各地,平時不顯。
“這…”
尉繚有些遲疑,秦國是有邊軍,但那絕不是什么擺設,是現實的防御需求,周邊活躍著很多異族、蠻族。
必須派駐邊軍鎮守。
一旦抽調過多,很可能就會引發連鎖反應。
“最多,最多,可臨時抽調十萬。”尉繚說。
“加在一起就有三十五萬大軍,應該差不多了。”秦王霸氣仍在,不屑說道:“本王才不信,那越國真能拿出百萬精銳之師,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王上圣明!”
尉繚其實也不太相信。
算上越國崛起之前,滿打滿算也就兩年時間,實在難以相信,有誰能在這般短的時間內,組建起一支如此規模的軍隊。
還訓練有素。
以蠻夷之地的農業水平,光糧草都能把越國拖垮了。
只能說,
他們都不懂異人之“異”,還是太天真了。
秦王政:“丞相以為,該派何人領兵出征?”
“要不,將王翦將軍從前線召回來?”尉繚試探著道。
王翦現在是秦國之戰神,但凡大戰、硬仗,尉繚下意識就想到王翦,安排其他將領,實在不太放心。
“不。”
秦王搖頭,“魏國之戰不能停,更不能給魏國喘息之機,否則就前功盡棄。還是從閑賦的將領中挑選一位吧。”
“那就只有武安君了。”尉繚說。
大殿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氣氛有些詭異。
當年,武安君在長平之戰結束之后,明著是閉關療傷,徹底隱退,實則是遭到秦昭襄王的猜忌。
不退下來,下場怕是會更慘。
此事牽涉到王室隱秘,可以的話,尉繚是真不愿提,奈何此戰太過重要,交給其他將領,不放心吶。
而以武安君統兵之能,還在大將軍王翦之上。
“本王聽說,長平戰場異象消失之后,武安君傷勢盡復,眼下正閑賦在家?”秦王的聲音也一下變得幽深起來。
他想起了先王遺訓——不可啟用武安君。
道理也很簡單。
就像對商君,可以供著奉著,但不可用一樣。
讓一位臣子跨越數朝任職,身居要害之位,是會動搖王室根基的。
很可能就尾大不掉......
屆時,
會否出現臣子挾持國君之事?
誰也說不準。
不僅是秦國,其余山東各國也是如此,比如魏國之吳起,齊國之孫臏,趙國之廉頗,燕國之樂毅等等。
“是。”
尉繚盡可能讓聲音不摻雜一點私人感情。
“那就讓武安君領兵吧,本王相信武安君。”秦王政不愧是未來的蓋世雄主,胸襟氣度實非一般國君所能比擬。
“諾!”
尉繚深深行了一禮。
隨著武安君起復,秦國即將進入二將爭輝之璀璨格局,到底是好是壞,一時還真不好評說。
白起就是白起。
在接到王命的第一時間,沒有推脫,沒有遲疑,甚至沒有多想,當天就率領一支萬人騎兵部隊火速南下,進入漢中,直奔劍門關而來。
剩下的九萬大軍稍后隨行。
至于那十萬邊軍,更是還只存在于丞相尉繚的腦子里,調兵的命令此時都才剛剛發出,還沒落地邊軍將領手中呢。
眼下根本指望不上。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白起自不會像秦王、尉繚那樣輕視對手,從一開始就在按最糟糕的局面去應對。
劍門關失陷,就是最糟糕的。
事實證明,白起的果決救了秦國一次。
月4日上午。
白起率領一萬先鋒部隊剛剛抵達劍門關,中午時分,秦墨就率領第一軍團來到劍門關腳下。
前后只差了不到兩個時辰。
望著山腳下黑壓壓的越國軍隊,一身戎裝的白起面無表情,不怒自威。
雖然是時隔三十年再次領兵,可無論是普通秦軍士卒,還是軍中驍將,看向白起的目光都滿是崇拜。
敬若天神。
因此,白起雖然是匆匆領兵出征,卻是軍令如山,莫有不從者。
在韓趙魏百姓眼中,白起是殺神。
但是在秦國軍民眼中,武安君那就是秦國有史以來的第一戰神,地位無可動搖,也無人可與之比擬。
包括現在的大將軍王翦,那都是白起的小迷弟。
這也是尉繚舉薦白起的原因之一。
越是這種緊急時刻,越需要有一位在軍中素有威望的將領領兵,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接管全軍。
眼下形勢,也根本就沒有給主將留下適應時間。
白起:“全軍戒備,豎軍旗!”
“諾!”
隨著一聲令下,那一面在武安君府邸塵封了三十年的不敗帥旗,緩緩在劍門關城頭升起,因著烈日,熠熠生輝。
所有秦軍將士熱血沸騰。
于此同時,白起還下令,讓后續九萬大軍急行軍,必須趕在傍晚之前抵達劍門關,違令者斬!
可見形勢已經危急到何等地步。
山腳之下,軍陣之前。
望著巍巍劍門關,秦墨微微有些出神。
從漢中南下巴蜀主要有三條道路,分別是西面的金牛道,中間的米倉道以及東面的荔枝道。
其中,
金牛道是最為便捷的一條,可直達蜀地核心成都。
劍門關便扼守著金牛道的咽喉,重要成都可想而知,被譽為蜀地北大門。
歷來都有,
“劍門關破,蜀地不存”的傳說。
約莫一百年前,秦惠文王詐稱有五頭會屙金的牛送給蜀王。貪婪的蜀王中計,由于關中入蜀道路不通,蜀王讓力士開蜀道。
這便是金牛道的由來。
之后,秦惠文王派司馬錯沿金牛道南下滅蜀,將天府之國打造成大糧倉,為秦國后來的爭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劍門關為何如此險要?
此關所在的山脈,是龍門山脈的支脈劍門山,中間出現斷裂,由七十二座似劍一樣的山峰組成。
兩山之間出現一狹窄的豁口,其狀如門,故曰劍門。
在戰國次大陸,
山脈之綿長,山峰之高,之險峻,比之現實又要強上數倍不止。
飛鳥難渡。
就算以南越軍蠻人之彪悍,想要進入漢中,也必須通過劍門關,而無法繞道,或者試圖攀登劍門山。
遠遠望去,
整座山體宛如遮天之屏障,讓人窒息。
就在秦墨的注視下,劍門關城頭之上升起了那面代表白起親自的旗幟,目光一凝,喃喃自語:“武安君,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