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懸掛著一顆暗紅色的星星,威廉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
薄霧陰森森地染成紅色,把星星變大了,它仿佛是一個發光的傷口。
威廉怔怔出神,且有些茫然,在努力思考…
他之前在干什么來著?
回憶慢慢成形…就如同那汩汩的氣泡,從深不可測的海底浮上水面。
威廉想起來了。
他和赫敏乘坐著特快列車,從佛羅倫薩前往威尼斯。
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夢嗎?
但…這里真實的,不像是個夢!
再說了,誰做夢的時候,會知道自己在做夢呢?
霧氣越來越大,不遠處出現一條河流。
河流出現的如此突兀,威廉卻沒有任何奇怪。
似乎它一直都在那里!
河對岸,
突然出現一個人。
隔著翻騰河水,他站在茂密的接骨木下,與威廉相對而立;他紋絲不動,莊嚴肅穆,寬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整張臉。
威廉沒有跨越河流,他本能的感覺到,水里死亡的氣息無處不在。
沒有橋嗎?
還是需要他…建造一條?
威廉正想去摸魔杖,對面的人突然開口了:
“承載著冠冕智慧的人啊,
跟隨威尼斯總督的腳步。”
那人聲音低沉,在威廉聽來,仿佛就在他腦袋里面言語。
“你是誰?”他張嘴大喊,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他曾撒過謊,
斬斷馬的頭,
帶走盲人的骨…”
河水隨著他的話語,不斷翻騰。
“洪水將淹沒天空,
圣杯于墓底燃燒。
鳳凰重生的深處,
瀉湖不會倒映群星。
怪物在黑暗中等待,
梅林的預言終會實現。”
“什么意思?”威廉長大嘴巴。“你是誰?”
他想靠近一些,但眼前的河水變得更加洶涌,而且深不可渡。
威廉再次抬頭,望向帶著兜帽的巫師。
毫無征兆地,他消失在空氣中。高大的接骨木枝葉,發出嘩嘩的聲響。
河水沸騰著,如同滔天巨浪,朝著威廉砸來。
威廉猛然睜開眼,從迷迷瞪瞪的睡夢中醒來。
喘息了幾下,這才發現他正自躺在巨大的長軟椅上。
列車正高速駛離佛羅倫薩,發出輕柔反復的咔嚓聲,以及微微搖晃的動感。
赫敏已經坐起身,正滿臉擔憂地望著男孩。
威廉緩緩想起,他與赫敏之前正躺在這兒,欣賞列車窗外的意大利風景呢。
大概是連綿的雨水敲擊,和列車輕微的搖晃感,讓他就睡著了。
女孩柔聲問道:“威廉,做噩夢了?”
威廉輕輕點頭,他皺起眉頭,古怪道:“好像…是的,我不確定,那算不算噩夢。”
赫敏盤膝而坐,輕輕抱著威廉的腦袋,枕在她白皙的腿上,替他揉了揉太陽穴。
威廉閉著眼睛,還在想剛剛的事情。
他思考了一會,突然睜眼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尼可的故事嗎?”
赫敏撫摸著威廉的眉間,手指沒有停頓,她快速回憶道:
“記得,你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帶著兜帽的巫師。
那人告訴他,在亞拉巴海西北岸的山洞里,有著一本傳奇煉金術書。
只需取走那本書,努力研讀并且透徹了解,就可獲得非凡的知識…”
威廉盯著赫敏的眼睛,輕聲道:“我剛剛也夢見了一個帶著兜帽的巫師。”
赫敏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她沉吟道:“這不能說明什么…也許只是一個夢…”
好吧,尼可做的也是夢。
但他相信了,只花了一個早飯時間,就決定變賣全部家當,立即動身,去異國他鄉尋找。
沒有一點猶豫。
并且…真的找到了煉金術書!
那么,夢有時候就不僅僅只是夢,還可能是死神的…指引!
“你夢里的那個巫師,也指引了一件死亡圣器的位置?”赫敏瞇著眼道。
“不,他說了一個近乎預言的東西。”
威廉將兜帽巫師的話,寫在了羊皮紙上。
赫敏反復讀了兩遍,也沒有看懂什么意思。不過這段話,很明顯提到了一個詞:
圣杯!
按照尼可的猜測,圣杯就是一件死亡圣器。
它最早出現在耶穌手里,然后耶穌死后,亞利馬太人約瑟埋葬了他,并將圣杯輾轉帶到了不列顛。
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之一的加拉哈德,曾利用圣杯的神奇力量,治愈了奄奄一息的廢王。
后來,加拉哈德就將圣杯,送給了巫師梅林。
梅林把圣杯,藏在巨石陣下的紀念堂中,不過后來又再次失蹤。
而死神出現在威廉夢中,是來給他指引圣杯位置的嗎?
威廉突然想起來梅林的那句箴言:
你不用去找圣杯,圣杯自會來找你。
現在可不就是來找他了?連地址都告訴了,只是威廉沒弄明白。
兩人討論了一會,赫敏將羊皮紙燒掉了。小心沒大錯,內容她已經牢牢記在了腦海里。
“…我覺得,我們可以查一查《常見夢境解析》,也許書里會談到夢見死神的含義。”
赫敏還在嘗試,將這件事定性為一個夢。
不過她語氣也不肯定,畢竟有尼可的例子在這里,也不太可能在書本里找到答案。
威廉點點頭,沒有反對。他換了更舒服的姿勢,腦袋枕在靠枕上。
赫敏也跟著躺下,一側臉靠著威廉胸膛,用一雙靈氣十足的眼眸,望著車窗外。
列車依舊在疾馳,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又睡著了。
他們已經在意大利很多天。
事實上,暑假開始沒幾天,威廉與赫敏就離開了英國,前往意大利。
國際聯合巫師大會,在十三號召開,這中間足足有十天的時間。
他們來這么早,自然不是熱心會議,而是去了意大利各個地方游玩。
反正魔法部給報銷,不玩白不玩。一路上,肯定住最好的酒店,吃最貴的食物,玩最狂野的項目。
他們從龐培開始,經過好幾個城市,一路北上前往羅馬。此時正離開佛羅倫薩,前往威尼斯。
兩人目前的位置,在一個列車高級包廂里。這里有一張雙人床,兩個真皮座位,以及一張折疊桌。
威廉將目光轉向車窗外,看著意大利鄉間的柔和色調,連綴融合為一幅安寧的拼貼畫。
亞平寧山脈的山麓丘陵,逐漸取代了平原,葡萄園和農場越來越少。
列車不久將蜿蜒通過山口,然后繼續下行,一路向東,直奔亞德里亞海。
越靠近海邊,雨勢就越大。這場據說是氣象史上,百年一遇的大雨,已經連續下了半個月。
威廉驀然想起,死神那句:
洪水將淹沒天空,
圣杯于墓底燃燒。
希望這趟威尼斯之行,安然無恙吧。
他在內心雙掌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