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心華連揚了幾次手,最后還是忍住了,因為她很清楚林躍那個家伙想要在床上折騰一個女人的話能夠做到什么程度,只瞧女兒現在的狀態,昨晚還不知道被他蹂躪得多慘,她是真得又心疼又難過,哪兒還舍得下重手教訓。
“你…你…你怎么那么不自愛,你要氣死我才開心是不是?”
“當媽媽自己都做不到自愛,卻用這個來要求女兒?”鄧小琪把臉伸出去,拉著她的手往上拍:“打啊,打啊,你倒是打啊,就像之前一樣,狠狠地扇我的臉。”
鄧心華一邊把手往回拉,一邊發聲低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怎么生了你這樣的女兒。”
“沒錯,我就是要氣你,要你難過,現在,你要跟你女兒搶男人嗎?還是說,你要跟你女兒一起伺候一個男人?”鄧小琪的臉上有一種扭曲的快意,她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結果嗎?她倒要看看,鄧心華知道她被林躍睡了后,還能不能坦然地面對三個人的關系。
“你不是把他看得比我重要嗎?今天晚上換你去給他睡,等我明天身子好一點了再換你,這個點子怎么樣?”
“啊…”
“啊…”
“啊…”
鄧心華像個野獸一樣咆孝道,她快被女兒逼瘋了,手揚了又揚,揚了又揚,最后巴掌落下,但不是落在女兒臉上,是落在她自己臉上,而且不止一下,左右開弓,打得啪啪作響,披頭散發好不難看。
“你知不知道,我那么做都是為了保護你…都是為了保護你!”
林躍提議給鄧小琪辦走讀,還給她租下二樓的房子,她就有不好的預感,不過就這一兩年的了解,她可以確定一件事,雖然這家伙對待世間萬物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起碼的良心是有的,只要她對他好,好到比對自己的女兒還好,他是很難邁過算計鄧小琪這道坎的,會有心理包袱。
這一點從前幾次女兒鬧別扭離家出走都是他給找回去的便可以得到證明。
她也知道女兒喜歡的是錢三一,知道要來鄉村花園小區住后催促她盡快辦走讀就是因為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要說看上林躍,搶媽媽的男人這種展開基本沒可能,然而她千般算計萬般斟酌,怎么也沒想到鄧小琪居然會因為怨恨她對林躍太好,選擇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報復她。
鄧小琪看著她打自己,目光里多少有點不忍,可是聽到上面的話,情緒又一次激動起來。
“保護我?你要是真心想我好就離他遠一點。”
鄧心華說道:“只有他能給你媽媽給不了你的未來。”
鄧小琪的理想是什么?當明星。
這玩意兒不是說你有錢有顏就行的,當然,錢多到首富那種級別另說,像鄧家這種中產家庭,要把鄧小琪培養成明星,說沒可能有點絕對,幾率不高于2,但是如果有林躍幫忙…跟得他越久,她越確定一件事,只要他能竭盡全力,以鄧小琪的個人條件,這個概率無限接近100。
然而鄧小琪最討厭的就是“我這么做是為你好”的說法。
“我想要的東西會用自己的雙手去拿,用不著你打著為我好的旗號走捷徑。”
鄧心華很傷心,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跟她解釋。
年輕人就是這樣的,總以為努力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只是一臺游戲機,一個奢侈品包包,這個不難,但是能夠稱為理想和夢想的東西,一千個人里面有一個人能得到嗎?很多人走上社會,被各種鐵拳毒打一番,回頭看看,在外面漂了多年啥也沒得到,還不如當年父母安排的道路平穩。
問題是靠嘴說是沒用的,只有撞得頭破血流才會反思己過,不再嘲笑和看不起“迂腐守舊的父母”,然而到了這一步,很多事情回不去了,很多珍貴的東西找不回了。
噔噔噔。
鄧心華往后退了好幾步,可能是剛才情緒太激動,安眠藥的效力還有殘留,她的身子晃了晃,腳下不穩,用手扶住門框才感覺好受一點。
鄧小琪沒有動,盯著她看了兩眼后,把褪到腳邊的毯子往身上一拉,側過臉去。
鄧心華緩了一會兒,平復下情緒和呼吸,轉身離開女兒的房間,衣服沒換,臉也沒洗,就穿著拖鞋,披頭散發地朝三樓走去。
趕巧穿著黑色闊腿褲的裴音從三樓下來,看到她這個樣子愣了一下,印象里的鄧心華是個很注重形象的女人,平時照面也會打招呼,怎么今天…
她跟林躍之間…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裴音十分好奇,不過身為大家閨秀的她在這方面很克制,不好多問,而且樂團領導著急見她,在樓道里猶豫一陣后,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找了個“無論發生什么都跟自己沒有關系”的理由,達到自欺欺人的效果后噠噠噠快步下樓。
鄧心華手里自然是有林躍房間的鑰匙的,昨晚鄧小琪就是用她包里的鑰匙開的門,所以根本不用叫門,拿出鑰匙一扭,直接推開房門走進去。
她一眼便看到了大反派,但是跟往常不一樣,以嘴賤著稱的家伙沒有跟她打招呼,似乎意識到了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陽臺上給那幾盆花澆水的林躍。
布偶貓聽到腳步聲從臥室走出來,沖她叫了一聲。
“為什么?”
她問道。
林躍沒有回答,只是把澆水壺放到地上,轉過身來。
“為什么?”
她又重復一遍問題。
林躍還是沒有回答,神色平靜地朝著沙發走去。
大號你玩就玩了,她認了,也不排斥,但是一個人辛苦練的小號也給他搞了…越想越氣,越氣越沒理智,啊得尖叫一聲,上去揚手就打。
她的手停在空中。
這種情況對林躍來講,司空見慣都不足以形容。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這可比鄧心華抽自己耳光要狠,整個人轉了半圈,撲倒在地,嘴角還有一線血絲。
林躍坐到沙發上,面無表情看著她:“鄧小琪沒有告訴你是她勾引我的嗎?”
鄧心華打了個哆嗦,腦子多少回復一點清明。
這事兒就算打110她都不占理,鄧小琪去年就滿18歲了,昨晚穿著親媽的性感睡衣跑到林躍的家里來找他,這能愿人家睡了她?而且她也承認是自愿的。
林躍從丟在茶幾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細煙叼在嘴里,不過沒有點,頗為遺憾地說了一句話:“太年輕的也不好,別說叫‘爸爸’,嘴巴都要捂起來,還是像你這樣的女人放得開。我一直覺得,年輕女孩兒每年都有很多,但是十幾年下去還能保持身材、容貌、氣質、性格在線,這種女人才稱得上百里挑一。”
鄧心華被他的話一激,氣憤與不甘又上來了。
“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百依百順不為別的,都是為了我的女兒,可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林躍冷笑道:“你應該知道我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娛樂圈的流量男,鄧小琪一直想當明星,以后肯定會接觸那樣的家伙,看看她對錢三一這種霸總人設的抵抗力,你覺得她能守住底線和理智嗎?娛樂圈那么多對情侶,玩到最后不忘初心的的有幾個?即便是以恩愛著稱的模范夫妻,多數也是立個人設騙騙口碑罷了,與其讓她被那些閱女無數的流量和油膩富豪騙愛騙身,為什么我不能占這個便宜?我養著你們母女,還給她規劃了職業道路,昨晚的事又是出于她的意愿,你為什么不能接受?還跑到我這里鬧。”
一朵內焰金黃,外焰幽藍的火苗點燃煙卷。
“我不止一次地跟你講,有底線的女人不要混娛樂圈,你怎么回答我的?既然你跟你女兒執意往里扎,便說明做好了拋棄底線的準備,現在跑過來質問我為什么動你女兒,不做正人君子,你當我是大怨種呢?別人動得我動不得?所以這一巴掌是你自找的。”
鄧心華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為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她想當然地認為林躍禍害了自己的女兒,但…他說得沒錯啊,憑什么別人禍害得,他禍害不得?他又不是鄧小琪的爹。
林躍往煙灰缸里點點煙灰,起身說道:“還有話說嗎?沒話說我去上學了。”
她能有什么話說?
什么也沒有。
林躍摘下掛在衣架上的書包往身后一背,打開房門。
“別忘了喂貓。”
說完話噔噔噔下樓了。
鄧心華與仰著頭看自己的布偶貓對視幾眼,連嘆數聲,進廚房去找貓罐頭了。
比較那只嘴賤鸚鵡,布偶貓跟她比較親近,因為林躍不在的時候都是她在喂養。
對門發生了什么事,林妙妙不知道,因為她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和林大為身上。
都是鄧小琪給她看的那張圖片的鍋!
白事知賓?
要知道她不僅對錢三一、鄧小琪、江天昊三人說林大為是房地產公司的副總,還對班級里其他同學說過。
哪怕是待業在家也好,白事知賓,賺死人的錢,傳出去多難聽啊。
為這件事,她跟林大為吵了一架,逼他換職業,去當出租車司機,給人送外賣都比做這個好。林大為當然不會聽她的,堅持認為自己做的事情不偷不搶,用技術和服務掙錢沒什么丟人的,還反嗆了一句他干不了別的,不干這個沒飯吃,林妙妙回了一句你啥也不干我也養得起你。
林大為不信,她也不解釋,就暗暗發誓要用行動證明自己。
她說這話是有底氣的,因為近兩年直播行業發展迅速,林躍在非洲開直播的事更是給了她搞這一行的信心,于是偷偷地注冊了一個主播賬號,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打扮和做播音員鍛煉的口才來吸引粉絲和流量賺錢,還別說,第一個月就掙了兩千塊,這讓她信心大增,覺得只要認真做下去,假以時日月萬不遠,當網紅更不是夢。
過了好幾天她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鄧小琪連續數日沒有去學校上課了,要知道現在可是高三,不比高二,時間很緊,也很寶貴。
難不成是因為上次打架?可是任誰看了都會講是鄧小琪占了便宜。那是因為錢三一的事?知道錢三一喜歡的是她,鄧小琪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
不會是轉學了吧?
本來對于閨蜜鄧小琪,她是有怨氣的,但如果猜測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內心的難受隨著時間推移占了上風。第五天時,她鼓起勇氣去敲西戶的門,讓她疑惑的是中午敲沒人,下午敲沒人,晚上敲也沒人。
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猶豫著要不要找林躍詢問鄧心華母女的下落,結果到了第六天,鄧小琪來上學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放棄了去問林躍鄧心華母子究竟是什么情況的想法,畢竟她是很樂意看到他跟鄧心華分開的。
又過去一天,一位女同學告訴她,講鄧小琪又住回了女生宿舍。
從走讀回歸住校?這是什么操作?那么對門多日未見人員進出是否說明母女二人搬出了鄉村花園小區?再進一步,鄧心華和林躍的關系是不是出了問題?
她想知道答桉,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問當事人,整個人擰巴得很。
幾天后。
艷陽高照,秋老虎余威尚存,老人們盼望一場秋雨澆滅肆虐了好幾個月的火氣,鄉間行走的菜農想的是來一場堪稱滂沱的秋雨,這樣就省去澆地的功夫了。
裴音送走她的學生,回到客廳沙發坐下,端起面前的馬克杯喝了一口水。
王勝男和林大為離婚后搬回原來的家獨居,鄧心華也帶著女兒離開了,說真的,沒有了之前鬧哄哄的感覺,居然有點不習慣。
冬冬冬…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拉回她的思緒,趕緊收起惆悵,轉頭問了一句:“誰啊?”
“我。”
這個聲音…是林躍。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多少有點緊張,不由自主地朝兒子房間瞄了一眼,意識到錢三一去上課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冬冬冬…
又是一陣不激烈的敲門聲。
“來了。”
她稍作思忖,起身整理一下上衣,走過去打開房門。
林躍穿著校服站在外面。
“你沒去上課嗎?”
“有點事,請假回來了。”林躍指指客廳:“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咳,進來吧。”
裴音一開始是猶豫的,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都和錢玉琨離婚了,林躍以前說的讓她不愉快的話都是沖著她失敗的婚姻去的,就當下情況而言,完全沒有了意義,那除了兒子不喜歡他外,也就沒有了繼續交惡的理由。
理智分析也好,自我說服也罷,總之她把林躍請進了房間。
“喝點什么?”她沒有開門見山地問他敲門干什么,畢竟是大家閨秀,待客禮數自然懂。
“不用麻煩了。”林躍提了提手里的木頭箱子,又指指靠近陽臺的那架鋼琴:“我是為它來的。”
“為它來?”裴音有點懵,一時間捋不清這話什么意思。
“你沒覺得這琴彈起來,聲音與前兩個月相比有點悶嗎?而且音準也有點問題。”
經他提醒,裴音點點頭:“是有一點。”
林躍說道:“前一陣子雨水比較多,房間受潮了吧。”
裴音說道:“對,有幾次忘關窗戶了。”
林躍沒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走過去抬起鋼琴的蓋板,又把木頭箱子打開,取出一個裹著維修工具的墨綠色包布,拿出扳手和音叉,開始檢查里面的弦軸。
“你還會修鋼琴呢?”她從后面看過去,原本抱有疑慮,但是在看到他熟練地取下套筒,用左手使用調律扳手,手耳并用地校正音色,一副專業維修人員的樣子,放心的同時又感到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