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男,你干什么!”
唐元明情急之下推了王頂男一把。
這一下子給她惹惱了。
“唐元明,還不承認是吧?你就是看中了那個姓蔡的英語老師,我知道,你不教高三,跑去帶高二文科班的目的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林躍就是你用來試探她的對不對?說什么校長硬安排那個惹禍精進高二六班的,說什么也是為了妙妙好,我真是鬼迷心竅,相信了你的鬼話。”
王頂男探出手去,一把抓向唐元明的臉。
他躲了,但沒有躲開,右側臉頰被抓出一道血痕,疼得呲牙咧嘴退了半步。
王頂男又上去踹榮譽證書,高跟鞋的細高跟兒在上面戳出好幾個洞。
圍觀學生越來越多,偷笑的有,目瞪口呆的有,交頭接耳的有,面露鄙夷撇嘴不屑的也有。
作為歷史老師,常把以史為鑒掛在嘴邊的人,居然被一個娘們兒治得服服帖帖,太丟人了。
唐元明很生氣,心里已經不是堵著一面墻,而是橫著一座山。
可是他能怎樣?上手和王頂男撕扯嗎?那不是更丟知識分子的臉?王勝男又不說話,林大為在他老婆面前就是個軟蛋,而且一向只有立場沒有原則。
這樣的婚姻,他真是受夠了!
“閃開。”
就聽外面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高二十一班的兩名學生被從中間分開,一個身影疾步入圈,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手起掌落。
那叫一個清脆,那叫一個狠,直接把腳踏榮譽證書的女人給抽得一個骨碌倒在地上,高跟鞋在地面踢蹬兩下,人根本起不來。
王勝男定睛一看。
是林躍!
不過她來不及罵人,第一時間去扶妹妹。
“頂男,你沒事吧?”
這一句話把無理取鬧的娘們問醒了,捂著嘴角溢血的臉哇地一聲哭出來:“姐,他打我,這小雜種居然打我!”
看到王頂男嘴角見紅,整張臉都腫了,王勝男身為大姐,又想起之前被林躍打過的事,作為拳王江泉陵的女徒弟,大腦瞬間充血,起身就去找林躍干仗。
“大姐,大姐。”
唐元明想攔住他卻被王勝男推了一把。
他一個文弱書生,面對一位高校體育老師完全不是對手,噔噔噔連退兩個大步。
林躍下意識去扶,也不知怎的,唐元明腳下無力,哎喲一聲摔倒在地。
王勝男打了個愣,沒有想到一個大男人這么弱雞。
就在她詫異的當口,林躍怒了,反手推了王勝男一下,這回輪到她退步了。
那邊林大為一看媳婦兒吃虧,把林妙妙往身后一拉,上前去扯林躍。
“你這孩子真是缺乏管教。”
他這兒一動,剛接觸到林躍的手腕,便聽對面哎喲一聲。
他沒用力啊,怎么就…
這個問題才在腦海生成,一個黑黑的東西便懟上左眼眶。
林大為吃痛捂眼,下意識退了一步。
“大為!”
王勝男心疼地喚了一句,上腳就踹林躍。
誰知道年輕人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的腿往后拽。
王勝男一只腳點地,咯噠咯噠,難受得要死。
得虧她穿的是平底鞋,如果是高跟鞋,十有八九腳要崴了。
那邊妹妹緩過勁兒來一看姐姐和姐夫被打,把高跟鞋一脫,拿在手里就去砸林躍的腦袋。
唐元明見她下手這么狠,起身去攔,又被指甲在脖子抓了一道,但這次沒有松手,沒有后退:“頂男!你理智一點行不行?”
她能理智嗎?跟一個準精神病人談理智?
“松手,別逼我你。”
她邊說邊把身子往外掙,誰想到林躍抓住時機,一腳踹在她的后背,只聽一聲悶哼,夫妻二人側翻倒地。
不到一分鐘,夫妻吵架變成了打群架。
外面圍觀的學生迅速后撤,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爸,媽,小姨,你們別打了。”
林妙妙在旁邊大聲喊叫,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她咬咬牙上去拉架,卻被不知道從哪兒伸過來的手肘打掉近視鏡,什么都看不清了,兩只手在地上摸啊摸,摸啊摸,到處找她的近視鏡。
“我眼鏡,我眼睛,你們看著點,別給我踩了。”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林大為被林躍帶了一下,一腳下去,卡,把鏡腿兒踩斷了。
林妙妙小心肝兒一哆嗦,抬起頭來,用怪罪加幽怨的眼神看向眼眶紅腫的父親。
十分鐘后,林妙妙一家,唐元明兩口子,再加林躍,一共六個人上了警車。
學生們這才在保安和教務處主任的疏導下散開。
“這小子真厲害,搞亂了運動會不說,這一結束又把表嬸揍了,妥妥的隨心所欲,百無禁忌。”
“怪誰,讓我我也打,下午才發的榮譽證書就那么給人在地上踩,還怪別人打她?”
“就是,就是,唐老師的老婆怎么看都是一個潑婦,她這么一鬧,全校師生都知道他們的婚姻不幸福了。之前林躍建議蔡老師和唐老師處對象,大家還覺得他無理取鬧,如今看來,應該是心里話。”
“怎么可能,蔡老師可是頭婚,怎么會嫁給唐老師一二婚大了七八歲的人。”
“其實我關心的是,他們去了派出所警察會怎么判。這次林躍要吃大虧了,那個王勝男和王頂男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誰知道呢,反正看上去挺麻煩的。”
一個小時后,長安路派出所。
民警一臉無奈地看著鼻青臉腫的王頂男。
“王女士,既然你們是親戚關系,我們的建議還是走和解程序,這是最好的選擇。”
“不行,憑什么!我不要和解,他把我打成這樣,我要送他進去坐牢。你們不會看他是個學生就從輕處理吧,我跟你們講,他成年了的,去年就18歲了。”
王頂男一臉怨毒地看著對面的大男孩兒,并沒有因為這里是派出所就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相反更大聲,更激動了,因為她認為警察會因為傷勢偏袒她。
“還有我大姐,姐夫,都被他打傷了,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王頂男被打得左臉紅腫,嘴角出血,王勝男的腳崴了,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而林大為成了烏眼青,看人的時候會很不自然地眨眼睛,挺慘的。
“頂男。”
唐元明試圖勸她息事寧人,但是給她眼睛一瞪,一句“你閉嘴,再多話我給你爸媽打電話”給頂了回去。
林躍面無表情地道:“你們身上有傷,我們就沒有嗎?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誰傷的重誰有理?看你把他的臉抓的,真好。”
王頂男切齒道:“這是我跟他的事,要你管。”
“好,我不說他。”林躍把上衣袖子一拉:“他們的傷都在看得見的地方,警察同志,我要求驗傷。”
幾人低頭一看,嚯,這條手臂青一塊紅一塊的,看傷勢并不比王頂男姐妹和林大為差。
“這都是她們姐妹擰的。”
王勝男火了:“你撒謊,我什么時候擰你了?”
林大為也十分費解:“你這…怎么可能。”
林躍又把右臂的袖子也擼起來,上面同樣青一塊紅一塊,不過比左臂要強一些。
唐元明面露不忍,繼而大怒:“王頂男,你們…太惡毒了。”
“我沒有!假的!”
王頂男想了又想,也沒找到記憶支撐眼前一幕,明明是自己姐妹吃了大虧,怎么這小子反弄一身傷?
王勝男和林大為也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躍恨聲道:“你沒有?那是我自己掐自己?甭說那么多了,驗傷,走法律程序,而且我還要告你侵犯榮譽權和名譽權的罪責。”
“侵犯榮譽權和名譽權的罪責?”
“你以為被你用高跟鞋踹爛的是什么?一張破紙嗎?”
王頂男姐妹面面相覷,完全沒有想到他比他們還要強硬。
處理這起桉件的張警官搖搖頭,沖王頂男說道:“他先動人是不對,但是從性質上講,你有錯在先,而且后面你姐姐和姐夫也動手了,屬于互毆的性質,所以你想好了,如果真要走程序,你們也是要被追究責任的。”
“互毆?你講不講理,明明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王頂男開始撒潑,一把拽住張姓警官的衣襟,大聲咆孝道。
“松開,我讓你松開。”
張警官用力往回拽。
這時門口人影一閃,有人魚貫而入。
“爸,媽?”
林大為定睛一瞧,發現是林妙妙帶著王頂男的父母和唐元明的父母從外面走進來,趕緊上前接應:“你們怎么來了?”
他沖女兒一瞪眼:“誰叫你這么做的?”
王勝男說道:“我叫她這么做的,也讓伯父伯母看看,他們的大外甥的兒子是怎么欺負頂男的。”
“哎!勝男,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這不是激化矛盾嗎?”
林大為十分不贊成她這么做,本來可以內部解決的事情,把兩邊老人弄過來,還是派出所這種地方,不是叫人看笑話嗎?
“我激化矛盾?頂男為什么鬧你不知道嗎?”女人的心眼兒普遍不大,林躍扇她的那一巴掌,王勝男能記一輩子:“如果不是他張羅著給唐元明找對象,何至于變成現在的樣子。”
看來林妙妙在把雙方長輩接過來的路上講述過這件事,唐父唐母的表情并無太大變化,只是連連嘆氣,不斷搖頭。
“林躍,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把你表叔搞到離婚不罷休對嗎?嬌嬌還那么小。”
唐元明的母親,也就是林躍的舅奶奶痛心疾首地道。
王父王母也滿臉陰沉看著他,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王頂男沒少在他們面前說這位表侄的壞話,在他們的認知里,如果沒有這個人,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張警官一看雙方老頭兒老太太來了,安全起見往后退了幾步,和一名女警官站在走廊里看熱鬧。
撕逼嘛,總是讓人興奮的。
“沒錯,我就是要把他們搞離婚。”出乎唐父唐母、王父王母意料的是,他并不避諱自己的目的:“因為這婚早就該離,都是你們害了他。”
在場的人全懵了。
當父母害了兒子?開玩笑吧,這還真是怎么說呢,賊喊抓賊。
王勝男怒極反笑:“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去年他一進精英中學就險些攪黃了唐元明的工作,害得兩口子打架,王頂男跑娘家住了好多天,接下來又拿她過世的姑姑做文章,非說王頂男有精神病,搞得王家和唐家雞飛狗跳,這消停了也就半年多,又因為動他們鬧到派出所來,任何一個腦筋正常的人看了都得搖頭,他還有臉說子別人害唐元明?
林躍沒有搭理她,轉身望唐元明道:“王頂男最近還玩理兒財嗎?”
“我不知道啊,家里的錢都在她那兒。”
“那她最近沒跟你說賺了多少錢嗎?”
唐元明搖搖頭,也覺得情況跟以前不太一樣,以前王頂男看著投進去的錢迅速增加,總會邀功似地講自己賺了多少多少錢,一點不比當初上班的時候掙得少。
但是最近…沒說了。
林躍繼續問:“那她近來有沒有找你要錢?”
有要,而且不少。
唐元明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面帶疑惑看向父母,因為那些錢都是從二老那兒借的,有三十多萬吧,王頂男說是去買理財公司推出的新產品了,利率比之前還高1個百分點。
林躍冷冷一笑:“王頂男,你有沒有試過,理財賬戶里的錢還能提出來嗎?”
王頂男說道:“你懂什么?買理財是有封閉期的,封閉期沒到之前是無法取出來的。”
“是么?”林躍說道:“我想…最近P2P理財暴雷的消息你應該聽說了吧?一般人知道這個情況,肯定會找理財經理詢問,看能不能提前撤回,然而公司是有規定的,處于封閉期的產品無法提現,但是如果能夠在新品銷售這件事上拿到銷冠,就有去找領導申請的權利了,那你急著把以前投進去的錢要回來,會怎么做呢?”
這話說得…
林妙妙聽不明白,不過唐元明、王勝男等人懂了。
“你圖人家的利息,人家圖你的本金,一開始先給點甜頭,才能夠越陷越深,越投越多,直到把棺材本、養老本、教育基金,乃至房產抵押貸款全放進池子里,前幾天看到壹租寶爆雷的新聞后你怕了,想脫坑了,呵,沒那么容易,臨了再用各種理由,資金解凍,沖業績什么的割你一刀,沒錢?沒錢去找親戚借啊。”林躍語帶不屑:“第一次見面看你玩這個,我就在旁邊勸你離它遠一點,你聽了嗎?沒有。”
這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很難叫人不相信。
全家人看向王頂男,唐父唐母急了,因為那是他們拿來養老的錢。
王父王母的臉色也變了。
唐元明身子晃了晃,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
“頂男,前一陣子你拿房本去做了什么?”
王頂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惡狠狠地瞪著林躍,倆眼珠子幾乎凸出眼眶:“你放屁,我買的理財都是投資高速公路,跨江大橋,水利工程那種大項目,怎么可能出事。”
“大項目是么?”
林躍冷冷一笑,拿出手機,解鎖屏幕點了兩下,懟到王頂男臉前:“看看背景墻上寫的什么?”
愛維基金。
沒錯,正是她投資的基金公司的名字。
工作區里已經沒幾個人,地上是亂扔的文件和垃圾,幾名警察站在大廳里,正在跟一個神色慌張的員工了解情況。
林躍面帶嘲弄:“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公布了,封閉期?這玩意兒對你封閉,對基金公司老板可不封閉,人家早就卷錢跑路了,留下一個爛攤子,隨便你們怎么玩兒。”
王母聽完這句話,出熘一下癱坐在地,臉白得像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