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停車位的方向,葛如山和他的妻子鄧芳朝這邊快步走來。
“快放下我。”
葛玥聽到母親的聲音,急了,趕緊把林躍推開,但是因為動作太勐,她不久前才犯了低血糖,腳下無力,頭腦發昏,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林躍趕緊一把將人攬住。
從后面看,這個動作像是葛玥反抗,他在用強。
鄧芳又急又怒,三步并做兩步,沖過去用力搡了一把,順勢將女兒拉到身邊:“你干什么?”
葛如山也挺著急的,不過反應慢了半拍,待他走到二人身邊定睛一瞧:“是你?!”
剛才看背影就覺得熟悉,此時四目相接,哪里還有認不出的道理?
鄧芳大聲說道:“你對我女兒干了什么?報警,老葛,報警!”
她講這句話的前提是,葛玥用手捂著太陽穴,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關鍵是眼皮因為大哭過一場還腫著,聯想他剛才抱著女兒的樣子,天知道早前在車上發生了什么,那真是…恨不能一刀剁了這個家伙。
也無怪他們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報警拿人,他在婚禮上搞出那么大的動靜,讓葛家顏面掃地,不僅婚禮砸了,成為親朋好友間的笑柄,更重要的是葛如山即將面臨審查,整不好是要坐牢的,說是因為這家伙身敗名裂亦不過分。
“我對你女兒做了什么?”林躍一臉戲謔地看著鄧芳:“什么都做了。”
說起來,這個女人跟蘇望娣有得一拼,電視劇里這兩個事兒逼成為親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了一個說話不過大腦,不懂禮數,一個斤斤計較,沒有格局。
“你…你…”
鄧芳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不,應該說流氓,惡棍!
“我什么?難道把女兒丟在婚禮現場不管不顧的不是你們嗎?”
“我…我…”
鄧芳那個心堵啊,氣都喘不勻了,確實他們看到舉報信出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去找葛玥的舅舅,但是在離開后有給女兒打電話啊,讓她先回家等著,但不知為什么,她竟然跑到了這小子的車上,還被欺負了!
葛如山又恨又氣又急,一把揪住林躍的衣領。
“媽,爸,不…不是的,他…他在騙你們。”葛玥去扒葛如山的胳膊:“我…我是,我只是早晨沒吃東西,犯了低血糖,他對我很好,什么都沒有…做。”
聽到女兒的話,倆人愣住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葛玥。
“玥玥,你說的都是真的?”
葛玥點點頭。
“那你怎么會跟他在一起?”倆人想不明白,就算葛玥沒有及時離開酒店,那也不應該和這個壞胚在一起啊。
“他帶我去找顧昕了。”
“他帶你?找顧昕?”鄧芳突然醒悟,意識到問題很不對勁,按道理講,照顧葛玥,并送她回家的人應該是顧昕:“顧昕呢?他去哪兒了?”
“他去找孫琦了。”
“孫琦又是誰?”
葛如山陰著臉說道:“顧昕的前女友。”
作為一個有能量的男人,女兒在嫁人前,那自然是要查一查男方的底細的。
鄧芳明白了。
“我早就說過這家人不行,可你非要…”
“媽…”
葛玥的眼圈又紅了。
委屈的。
這時林躍拍拍被葛如山弄皺的衣領,打開車門:“你們互相埋怨吧,人平安送到,我得走了。”
葛玥強顏歡笑,一臉真誠地道:“謝謝你。”
“謝他?謝他什么?謝他讓我們葛家顏面掃地嗎?”
就算他沒有動葛玥,還把女兒送回家,就憑婚禮上發生的事情,鄧芳也不可能對他有絲毫感激。
林躍坐進車里,關上車門,落下車窗,一臉“禮貌”地看著鄧芳:“我不這么做,你老公就不會落馬嗎?你問問你女兒,我勸她不要嫁給顧昕,她聽了嗎?我不這么做,搞不好一年后她就是二婚了,好好想想,是面子重要,還是里子重要,想通了再跟我捋直舌頭說話。”
引擎的嗚咽聲中,寶馬車沖了出去。
“關你屁事!”鄧芳恨聲說道。
葛玥在后面幽幽說道:“媽,他講得沒錯。”
“玥玥?你怎么替他說話?”鄧芳驚呆了,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女兒竟然幫一個外人說話。
“好了,有什么話回家再說。”葛如山看看左右,小區里有很多他的同事,如果這時碰到,恰巧對方又知道了婚禮上發生的事,那他的老臉往哪兒放。
鄧芳不說話了,扶著女兒往單元樓走去。
另一邊,顧士蓮和高暢起身告辭,帶著朵朵離開顧家。
顧士宏本想留他們吃飯,但是事情鬧成這樣,哪里還有心情聚餐。
老太太窩在床上生悶氣。
非要追究個誰對誰錯吧,大兒子和大兒媳不惹事在先,大孫子也不會跑到婚禮鬧這一場,反正這種事就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自古以來家務事最是絞扯不清。
顧士宏給顧清俞打了一個電話后去老太太屋了,馮曉琴拉著馮茜茜來到主臥陽臺,看著下面步行離開的一家三口說道:“本來想在婚禮上跟葛玥套套近乎,過段日子讓她幫你找個正經工作,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姐,姐夫真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大伯父一家下不來臺啊。”
“姐還能騙你嗎?就大伯母那個人,還禮金是別想了。”
馮曉琴很清楚,婚沒結成,別人的禮金大概率會退,她的,沒門兒。
明明是顧磊搞出的亂子,最后受傷的是她。
本來這種堂兄弟關系,給2000就不少了,但她為了套近乎,直接包了個2888,就比顧士宏這個親叔叔少了一百多,還是從她的小金庫里拿出來的,最后呢?近乎沒套成,梁子結下了,她跟顧磊夫妻關系再差,在大伯父大伯母看來也是兩口子不是?那這賬肯定要算到她頭上一部分的。
難受啊,是真難受。
“姐…”馮茜茜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不過顧磊這一鬧,也有好的一面,姐之前想把你介紹給顧昕,一聽他有女朋友,就把心思按下了,現在他跟葛玥吹了,你又有機會了。”
“姐,我不要。”
“姐知道你不喜歡大伯母那個人,但是你跟顧昕結婚后可以搬出去住啊,少接觸不就行了?”
“可是…”
“別可是了,婚禮上鬧出一個大笑話,顧昕的聲譽肯定會受影響,要我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想啊,如果他跟以前一樣,學歷好工作好模樣好,身上沒什么污點,怎么可能輪到你,是不是?如果你不是我的親妹妹,我才不會跟你講這些。”
馮茜茜不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顧昕看著是不錯,但是對葛玥和孫琦的態度讓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姐,我覺得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我找對象的事,是你跟姐夫,你看他今天在鄰居面前說的那些話。”
說到這里,馮曉琴的臉一下子冷了七八度。
“我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每天做飯買菜,伺候一家老小,換來了什么,他是怎么對我的?還愿意娶葛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是誰給了他勇氣認為自己配得上人家?哪怕是二婚,他也配不上。”
馮茜茜覺得她有點用力過勐,握住她的手說道:“姐,你不會是又想跟上次一樣玩失蹤吧?萬一姐夫他…他再折騰出個事,那房子…房子還買不買了?”
“買啊,怎么可能不買。”馮曉琴說道:“不過這一次,我不去旅游了,我去打工。”
“打工?姐,你是認真的嗎?”
馮茜茜很意外,因為馮曉琴做家庭主婦做了整整八年,如今38歲了又去外面打工?這能行嗎?
“我出去打工呢,有三個好處,第一,顧磊不給我錢,我就自己掙,那管不上小老虎就有道理講了,顧士宏也不好說什么。第二,如果我出去掙的比他還多,你猜小區那些人會講什么?一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不如,還到處沾花惹草,一心離婚,怎么想的啊,腦子殘掉了?第三,錢在顧士宏那里,我在外面辛苦工作掙錢養小老虎,他好拿給兒子揮霍的?”
“姐,那你可想清楚了,工作很累的,而且小老虎的學業…萬一跟不上可怎么辦?”
“小老虎是他們顧家的人,如果爺爺姑姑爸爸都不上心,我這個當媽的再努力有什么用?”
馮曉琴沒有把想法說全,要知道她可是有兩個兒子,這邊一個小老虎,那邊一個馮大年,顧磊一會兒對孫琦有意思,一會兒 〔請不要轉碼閱讀(類似百度)會丟失內容〕
要娶葛玥,還時常拿離婚威脅她,這種情況下,她為什么要盡心盡力照顧小老虎這個顧家人,把希望放到另一個兒子身上不香嗎?何況大年這輩子都是馮家的,還是她跟真心喜歡的人生的種。
“姐,那你試試也好,如果不行不要勉強。”她都有了主意,馮茜茜能說什么。
一個月后。
2018年初,來自北方的寒流席卷整個上海,從寫字樓的白領,到掃大街的清潔工,都換上了過冬的衣服,大街上的人明顯少了,馬路上的車流也變快不少。
又到了下班時間,馮茜茜從便利店里出來,抬頭打量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想起網上關于霧霾的報道,心情有點沉重。
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在便利店打工薪水太低,根本攢不下錢,也就剛夠零花,上點檔次的化妝品和品牌服裝都不敢買,一個是沒有上升空間,看不清未來的路。
大姐不知道怎么樣了。
馮曉琴說干就干,把家務事一撂,一頭扎進了勞務市場,結果呢,人家要么嫌她年紀大,要么嫌她學歷低,連當保姆都要有證書,還得參加培訓,她一咬牙,買了輛電瓶車學人家送外賣去了,因為在網上經常能夠看到外賣小哥兒一個月收入過萬的新聞,而且工作時間還算靈活,家里出點事的話能夠第一時間趕回去。
當然,跟絕大多數家庭婦女一樣,那么多年沒出去工作了,她也碰了一些釘子,昨天回家的時候手腕就磨了一層皮下來,看著挺疼的,應該是騎車的時候摔倒,在地面鏘了一下。
“喂,姐,你今天怎么樣?工作還順利嗎?”
“啊?怎么現在還沒吃飯?你不是給人送外賣嗎?送外賣送到自己沒時間吃飯?”
“我?我還是老樣子唄,下了班擠地鐵回家,你不在,說實話我真不想回去。”
“好吧,我去接小老虎。”
馮茜茜想再說點什么,這時有人在后面拽了她一下,轉身一瞧,是個戴眼鏡,臉圓圓的,穿著一個軍綠色外套的男人。
“你干什么?”
她一下子認出拽她的人的身份。
一個小流氓,不止一次到她工作的便利店搞事,有時候是把方便面捏得粉碎,有時候是把面包掰成幾塊拿到收銀臺,給他掃了又不付錢,故意消遣她們這些收銀員,上次她忍不住了,用手機把他的行為錄下來,還威脅他,說如果不結賬的話就把視頻發到網上,讓他嘗嘗社死的滋味。
小流氓妥協了,付款后拿著東西走了,到門口時目光陰狠地丟下一句走著瞧。
她沒有當一回事,認為對方不敢拿她怎么樣,直到現在又一次遇見。
“干什么,你說干什么!”
四眼仔一把甩開她用來護胸的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賤人,你不是要曝光我嗎?哈,來啊。”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
馮茜茜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對著便利店里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包括同事在內,只是在那邊圍觀,要說出來幫忙的…一個都沒有。
四眼仔一看沒人理她,更囂張了,揮手拍掉馮茜茜的手機,又去拽她的頭發。
“老子不就是捏了幾包方便面嗎?我讓你多事…”
就在他第二次揚手準備打人時,一只手從后面握住了他的手腕,力氣大得他動都沒法動,整條手臂都麻了。
“你…你…我警告你,別多管閑事。”
“放開她,我叫你放開她…不放是不是?”
咯吱…
只聽“啊”的一聲慘叫。
抓住馮茜茜頭發的手松開,她急抬頭看處,發現四眼仔捂著肩膀蹲下去,又被后面的人丟出兩米遠,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姐…姐夫?你怎么…怎么來了?”
她一邊撫按頭發,一邊驚訝地看著三下五除二就把小流氓打倒的男人。
“我剛好開車路過這邊,想著你快下班了,不如順路接你回家,沒想到一下車就看到這家伙在欺負你。”
林躍把手機遞給她:“你沒事吧?”
馮茜茜偏頭藏了藏被打紅的臉,搖搖頭,低頭看到手機屏幕摔碎了,又流露出肉疼的表情。
直到這時便利店的員工才敢出來,還幫忙打了110報警電話。
“你真沒事?”
林躍朝她被打的臉看,她就往一邊藏,不想讓他看到挨巴掌的樣子。
“他怎么樣了?不會是死了吧?”
“裝死呢。”
林躍說完走過去,按著四眼仔的肩膀一扭胳膊。
又是一聲慘叫,不過跟剛才不一樣,啊過以后手臂能活動了。
“想跑?呵…”
四眼仔一看吃了大虧,警察也快來到,便想熘之大吉,誰想往前跑了最多四五米,便給花池反彈而至的一粒小石子打中腿彎,啪得一聲撲倒在地,這回磕破了鼻子,鮮血流得整個下巴都是。
便利店的員工看到這一幕打個哆嗦,感覺鼻子發酸,內心發憷。
半個小時后,萬紫路派出所。
值班民警看著林躍說道:“人是你打的?”
“沒錯。”
“對方要告你故意傷害。”
馮茜茜急了:“警察同志,你們怎么能這樣呢,明明是他先打得我,姐夫是為了幫我才對那個人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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