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怎么想的?
林躍想的很簡單,老婆娶了,孩子生了,和陳江河駱玉珠王旭一家人的游戲玩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推進主線任務了。
主線任務的要求是無錢勝有錢,那他肯定得先把雙烏集團敗了,起碼得名下沒錢吧,楊雪偷偷摸摸給他還了一部分抵押貸款,好心是好心,可是好心辦壞事啊,那能怪他發火嘛。
“不能說。”
邱巖有點生氣,撅著嘴不說話。
“我是一個堅定的無產主義戰士,本著取之社會,奉獻社會的原則…”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貧嘴。”
“這怎么是貧嘴呢?我就是這么做的啊,錢都補貼給大大小小的出口企業了,我可沒像不賺最后一個銅板的李老板那樣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如果我不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那誰是?”
邱巖快走幾步將他攔住,幽幽地看著他:“我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好吧,我說實話。”
只有這件事,林躍不得不認慫。
“孩子們一天一天大了,我不想有個雙烏集團給他們惦記,以后不管留給誰都會被埋怨,可是如果雙烏集團倒了,是為了救義烏的經濟倒的,他們只會覺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人,至于生而不養的事,也是形勢所迫,關系所逼,不得已而為之。”
邱巖看了一眼林菲,躲著她問道:“孩子們?你說孩子們?除了林菲,不就楊雪那個…”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你究竟…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就這一件,真的,都是年輕時不懂事。”
“那婷婷姐知道嗎?”
“我想…她應該早就察覺到了。”
“那她為什么不說?”
“說了事情就大條了。”
“大條?你也有怕的時候?”
“以前我是雙烏集團董事長,那當然得收斂一點,現在我不是了,顧慮也就沒有了。”
“好啊,你都算計好了!”
“小聲點。”他指指后面。
邱巖看看面帶不解望著自己的小女孩兒,把追問的心思強壓下去,停頓兩步握住她的手:“邱巖阿姨帶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林菲搖頭:“媽媽說爸爸要變窮光蛋了,以后沒錢買肯德基吃,回家做飯最省。”
邱巖很無語,陳婷婷為了讓她少吃外面的垃圾食品,連這種嚇唬小孩子的招兒都用出來,雙烏集團是要破產了,可是再怎么樣,林家也不至于淪落到肯德基都吃不起的地步啊。
“好,咱們回家做飯吃。”
她一面說,一面去接林菲的書包,然后覺得里面裝的書忒多,擔心背得時間長了不長個兒。
“福嬸兒,這么晚了才去接你的富二代孫子?”
隨著林躍的問話,邱巖看到一個60歲多一點的婦女拎著菜籃子匆匆向前,應該是買菜的時候沒有注意時間,耽誤了接孩子。
“啊…哦,林躍啊,你回來了,我…我…走了。”
福嬸兒臉色有點怪,說話磕磕巴巴的。
“她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你猜她為什么晚點了?”
“買菜耽誤了吧?”
“不是,她跟人聊我的事呢,說常言道富不過三代,我這連一代都沒富了。”
“你怎么知道她說什么?”
“我耳朵好使。”講完這句話,他指指前方。
邱巖順勢看去,注意到村口站著兩個和福嬸兒相當年紀的婦女,應該發現倆人往這邊走,低聲說了幾句話,扭頭進了胡同,看來林躍的話不是空穴來風。
“她們可真八卦。”
“農村這種人很多,一天起來沒事做,就剩攀比和嚼舌根了,對他們來講也算是枯燥生活里的調劑品了吧。”
“要不要我去勸勸媽,讓她搬到市區住?”
三人在一起十一年了,一起過春節,一起過中秋,如果見面還跟小時候一樣喊陳玉蓮阿婆,那就不好了,最后還是老太太找她談心,要她跟著陳婷婷一起喊媽,這才解決了稱呼難題,也算是在親朋好友這個層面承認了她的身份,開始兩三年多多少少有點不自在,尤其是跟陳婷婷一起喊的時候,后來嘛,也就習慣了。
她之所以自告奮勇去做老太太的工作,是因為她的身體不太好,周圍的人習慣讓著她,老太太也一樣,另外還有一絲覺得虧欠她的心理,畢竟沒有登記結婚,即使網友們都接受了,從法律上講,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只要她去說,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
“不用,別看媽都七十了,心理素質好著呢,而且她也在等…”
“等什么?”陳婷婷不懂。
“你猜。”
“我猜不出來。”
林躍沒有正面回應她的疑問,一面走一面說道:“二十年前陳江河跪求媽放過駱玉珠,她答應了,結果后面惹出一堆亂子,尤其是林語堂的出現,她最后悔的就是這件事…她太看重親戚關系了,很多時候你對別人寬容,換來的十有八九不是感恩,而是等著看你的笑話。”
邱巖覺得他話里有話,卻又叫人參悟不透,似乎駱玉珠的事還沒完?
算算時間的話,這個曾經的干媽再過兩天就要刑滿釋放了。
說干媽,來干爸。
“雞毛,回來!”
只聽得前方胡同傳來一道蒼老的喊聲,一個瘦削的身影竄出來。
“你別攔我,別攔我,我要找小珠,找小珠,找小珠…”
“回家,給我回家。”
在他后面是顫巍巍的陳金水,如今都快80歲了,還要分神照顧這個精神時好時壞的養子,叫人不知道說他可憐呢,還是活該呢。
自從駱玉珠進去,陳江河的病就一天比一天厲害,陳路小,王旭要上班,駱天寶八年前也成了家,誰來照看一個精神病?保姆嗎?
王旭到底是養子,正常情況的贍養或許能堅持到最后,可是攤上這么一個精神病養父,久了也煩,便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陳金水知道后心有不舍,把他接回了陳家村,一開始兩口子輪流看守也還行,后來老婆子死了,就剩老頭兒一個,再照看他就有點吃力了,這也是為什么巧姑搬回陳家村的原因之一。
她照顧親爹,親爹照顧養子。
“陳江河!”
林躍喊了一嗓子,給對面的男人鎮住了。
陳金水趁機走過去把人抓住,看了一眼林躍,沒說什么,只不斷地把人往胡同里拉:“回家,給我回家。”
用了十幾年的紫檀木拐杖在地面點出一個個凹陷,可見老頭子還蠻有力氣的。
“小珠呢?小珠呢?我要找小珠,我要找小珠,小珠說她去劈甘蔗了,天快黑了人還沒回來,你們看到她沒有?”
陳江河就像忘了駱玉珠正是林躍送進監獄的一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好幾天沒洗的臉,滿眼期待看著他。
“你看這太陽,三次升,三次落,她就回來了。”
陳江河看看西邊的紅日與流云,掰著手指頭數到三,樂了。
“你說的,三升,三落,她就回來了…”
“對,我說的。”
陳金水趁機拉著陳江河進了胡同。
邱巖重重地嘆了口氣,很難接受那個開明,有遠見,對她不錯的男人變成這幅模樣。
不過想想曾經的自己,漫無目的走在都柏林的街區,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又有些理解了,不過她是真不明白,駱玉珠究竟有什么好。
“想不通?”林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王旭也想不通,為什么你寧愿不求名分地跟著我,也不選擇他。”
提起王旭,邱巖有點不爽。
“陳江河把他養大,他就把他丟在陳家村,讓一個80歲的老人照看?”
“老話講久病床前無孝子,一樣的道理,何況他還不是陳江河的親生兒子。”
“那陳路呢?陳路總是了吧。”
“他?十一年了,這十一年是駱天寶和王旭供他吃穿,供他上大學,對親爹能有多少感情呢?”
邱巖想了想,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道聲走吧,牽著一臉你們大人的世界真復雜的表情的林菲,朝陳玉蓮住的胡同走去。
日升日落。
日升又日落。
日升還日落。
三次日升日落后,駱玉珠刑滿釋放了。
十一年過去,她的面容沒有太多改變,就是皮膚粗糙了些,黑了些,頭發白了不少,看起來在里面沒有受太多的罪。
與進去的時候不同,進去的時候她是被警車帶走的,出來的時候是被勞斯萊斯幻影接走的。
車當然不是王旭的,是陳大光的。
“玉珠姐,這車怎么樣,豪華吧?”
十一年前他恨不能掐死駱玉珠,現在嘛,對她就跟自己的親嫂子一樣。
當然,臉上的笑容和這份殷勤是不是發自肺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光,這些年…混得不錯啊。”
駱玉珠看著車里堪稱頂級的內飾說道。
陳大光說道:“那都是托你和雞毛哥的福,留給我的底子好。”
“江河呢?他怎么沒來接我?”
王旭和陳路為了避免刺激駱玉珠,把陳江河得精神病的事隱瞞了十一年,所以她不知道男人的現狀,不過多多少少也能察覺出一些不妥,所以才會一出來就問他的下落。
“雞毛哥…呵呵,雞毛哥在家里等你呢。”
“大光,我問你,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這么多年也不去看我。”
“呃,咳,這個…”陳大光看了駱玉珠身邊坐的王旭一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玉珠姐,你知道嗎?雙烏集團馬上破產,林躍要變成窮光蛋了。”
眼見駱玉珠的大兒子不幫他解圍,只能轉移話題,將駱玉珠的注意力引到仇人身上。
這個法子果然靈,一聽林躍落難,她把陳江河拋到腦后,滿帶恨意連連冷笑。
“該!”
林躍整垮了玉珠集團,又把她送進監獄,險些搞得陳家家破人亡,她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變成窮光蛋,還是便宜他了。”
監獄能改造掉她的傲氣,改造不掉她的仇恨。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咚咚鏘,咚咚鏘,咚咚鏘鏘,咚咚鏘。
嗚嗚嗚嗚 駱玉珠出獄要見的第一個人自然是陳江河,勞斯萊斯幻影一到村口就聽到噼啪作響的鞭炮聲,成卷的電光炮在地面攤開,快速膨脹的火焰把外包裝扯碎,紅紙在地上漫了一層。
后面還有一排扎著紅飄帶的龍頭禮炮,斜沖天空,發出咚咚咚悶響。
在更遠的地方,穿著禮服,披著綬帶,手持小號,長號,圓號,軍鼓和單簧管的軍樂隊合著節拍奏響手里的樂器。
場面很火爆,氣勢很足。
陳家村的人圍了一圈,有的在拍手,有的在交頭接耳,不知道說著什么,總之非常熱鬧。
“玉珠姐,怎么樣?這場面還可以吧?”
駱玉珠沒有給予回應,目光穿過擋風玻璃和蒙蒙的硝煙,落在圍觀人群中間。
70多歲的陳金土像是煥發了第二春,不斷地穿行在樂隊間,手一下一下往上揚,告訴樂手再加把勁兒。
對她來講,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樂隊后面被陳路拽著的陳江河,可以看出他很激動,眼巴巴地望著村口,不斷搓手跺腳,嶄新的西裝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輕微變形。
十一年了,終于要見面了。
很快,車子停在鞭炮燃放區前面,幾個人從上面下來。
硝煙還沒有散,味道十分刺鼻,樂聲很響,兩個人隔著三五米說話都聽不清。
王旭往側面瞥了一眼,表情微變,因為他發現旁邊就是陳玉蓮住的胡同。
沒錯,陳大光是故意的。
故意用駱玉珠出獄的事惡心陳玉蓮母子,他們又被當了槍使。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應該感謝陳大光的操作,他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哈哈哈哈,雞毛哥,我把玉珠姐接回來了。”
陳大光意氣風發地道,踩著一地紙屑大步向前。
他看到了陳金水旁邊一臉悲哀的巧姑,但是并沒有在意。
陳江河瘋掉了,林躍破產了,現在整個陳家村就屬他最牛掰,他笑到了最后。
“怎么樣,爸,我安排的還可以吧?”
陳金水:“…”
陳大光一輩子都想得到他的認同,然而…
論走正道,這貨比不上陳江河,論奸猾,又差了林躍十萬八千里,給予認同?人吶,跟貨一樣,就怕比較。
“小珠,小珠…”
陳江河好像不敢認自己的老婆,打量好久才醒悟過來,推開陳路朝駱玉珠奔去。
陳金土趕緊招呼圍觀村民鼓掌叫好。
就在氣氛炒到最熱的時候,右前方胡同傳來一陣談話聲。
“林先生,外面這么熱鬧,是有人結婚嗎?”
“我覺得是有人離婚。”
“怎么可能?雖然我在中國的時間少,但是一些風俗還是知道的,哪有離婚搞這么大陣仗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今天我就讓你開開眼好了。”
兩個人從胡同里走出來。
陳家村的人看到左邊男子的面龐,不由一愣。
林躍,林躍出來了!
大家還以為他會避開這一幕,畢竟誰都看得出來,陳大光和王旭是故意惡心他們母子。
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是義烏首富了,這時候出來,除了成為大家議論和調侃的對象,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駱玉珠作為當事人,心情自然極不美麗,她剛出獄,就在一家人團聚的節骨眼兒上,這小子談離婚的話題,這就是故意拆臺啊。
到了她的大兒子王旭這里,除了憤怒,還有一絲不解,因為跟林躍一起走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阮氏集團的阮文雄。
“喲,林躍,起得這么早?我還以為你會多睡一會兒呢?”
陳大光自然是歡迎他湊上來被惡心,被打臉的,這話說得也挺有藝術的,言外之意是雙烏集團破產了,林總終于有時間窩在被窩里睡懶覺了。
“我是想多睡一會兒來著,可惜一出精彩大戲即將上演,錯過了會抱憾終身啊,沒辦法,早起一會兒就早起一會兒吧。”
“確實。”陳大光回頭看看抱在一起的駱玉珠和陳江河:“雞毛哥等了她這么久,終于團聚了,你是不是應該恭喜一下他們?”
林躍搖搖手指:“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不是來看勞改犯和家人團聚的,我是來看人離婚的。”
“離婚?誰離婚?你嗎?”陳金土忍不住噎了他一句。
老家伙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在他看來,雙烏集團一倒,林躍變成窮光蛋,陳婷婷還能容下邱巖嗎?鬧離婚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了。
“陳金土,讓我想想,你的心臟裝了幾個支架了?有5個了吧?你硬挺著不鉆土,就為了看我落難對嗎?”
“沒錯,我就是要看著你家破人亡,不然我死不瞑目。”陳金土大聲說道。
后面看熱鬧的陳金銳媳婦兒、羅素媳婦兒、喬佳媳婦兒等人嘰嘰喳喳議論不休,話題主要圍繞陳金土展開,講這老小子比陳江河還能熬,看著兒子給林躍舔了十一年屁股,孫子孫女認陳玉蓮做干外婆,從他出獄算起的話,忍氣吞聲了十五六年,今天終于卸去偽裝,暴露出內心真實想法。
“等著看我家破人亡?”林躍一臉哭笑不得:“抱歉,今天注定是讓你失望的一天,另外,家破人亡確實會發生,嗯…發生在你和你兒子頭上。”
陳金土一瞪眼:“你說什么?”
“別激動,別著急,你要是突然發病嗝屁,那就不好玩兒了。”林躍說道:“時間還早,咱們慢慢來,先從離婚的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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