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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我,旁門左道之王

  方圓說道:“季楊楊離家出走有一周了吧,至今沒有消息,妻子劉靜又得了癌癥住進醫院,好像事業方面也遇到了不小的問題,老季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童文潔勁兒勁兒地道:“哦,他心情不好就可以把氣撒到別人頭上?”

  “也不能這么說,說到底方一凡也有責任,如果當初他不弄惡搞圖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方圓,你這說的什么話?”

  童文潔理直氣壯說道:“如果當初季楊楊不把法拉利開進學校,能有今天的事嗎?”

  方圓想了想,覺得她說這話對也不對,但是想反駁吧,又找不到恰當的理由,還有幾分不敢,索性閉上嘴巴不搭理她。

  “怎么了?沒話說了?所以說你們這些男人,出了事就知道找借口推卸責任,沒有擔當的勇氣,你看宋茜和英子,知道英子這次考了多少分嗎?623分,從年級前三掉到了二十幾名,這是喬衛東的錯吧?他還有臉說這么做是為英子好,這不是推卸責任是什么?”

  “對對對,媳婦兒你說的對,千錯萬錯都是喬衛東的錯,他不應該依著英子玩玩具,更不應該欺騙老師。”

  童文潔瞪了他一眼,像個勝利者一樣昂首挺胸往樓道走去,視線在一樓掃過時,還不忘撇撇嘴,嫌棄季勝利自己教育不好兒子,弄得現在工作生活一團亂麻,卻像是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一樣。

  方圓一句話都不敢說,悶頭往前走。

  “我說方圓,回家后別提這件事,不然方一凡會覺得我們在說他。”

  “行,知道了媳婦兒。”

  “還有,以后不許跟季勝利學,方一凡要是也離家出走…我真的無法想象…”

  “我保證,保證不跟老季學,行了吧。”

  又過去幾天,季楊楊還是沒有消息。

  這次連劉靜的父母也驚動了,朋友、同事、親戚、警力、懸賞…幾乎動用了所有手段,依然找不到他的蹤影,都21世紀了,居然像是人間蒸發一樣。

  事情已然如此,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劉靜和季勝利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林躍偶爾會去醫院探望,順手買束鮮花,做點小吃什么的,劉靜有他開導,情緒還算平靜。

  關于季楊楊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18歲的叛逆高中生,離開家庭后或許會懷念曾經五星級酒店隨便住,豪車隨便開,館子隨便下的生活,卻很少想父母找不到孩子會急成什么樣子,當然,就算季楊楊反悔了,現在想回家,也沒有這個能力。

  他認為對于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二貨,見識一下親人保護圈外的世界有多險惡挺好。

  11月末,隨著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潮南下,北京氣溫驟降,即便是火力旺盛,前幾天還在穿衛衣、外套的男生,也不得不換上厚厚的羽絨服,騎自行車上學的還戴上了帽子和手套。

  外面冷得一張口就是成團的白霧,教學樓里還是很暖和的,學生們一如春秋的打扮,穿著校服在樓道里聊天打屁。

  王一迪拿著潘帥給他的藝考資料離開辦公室,后腳林躍便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咦,你有事嗎?”

  “有,藝考資料給我一份。”

  潘帥愣了一下,對林躍的話倍感意外:“你是代蔣諾涵來的吧?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叫她自己來,正好我有也有幾句話要對她講。”

  蔣諾涵的成績不怎么好,期中考試才考了480多分,不過聽說這小丫頭歌唱得挺好,參加藝考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當然,某種程度上講,接受了藝考,便意味著在常規學科的競爭上認輸,以蔣諾涵的性格和父母都是北大畢業的家世,拉不下臉來見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躍說道:“我不是給她要的,我是給自己要的。”

  “開什么玩笑?我沒空跟你扯皮,去去去,一邊兒涼快去。”

  潘帥突然覺得自己跟這家伙講話都是在浪費生命浪費時間,上次見過孔主任后,他分別找校長和樊勇聊了聊,最后搞明白了那兩個人的想法,黃凱鈞為什么讓他不要急著就保送北外這件事征求林躍的意見,主要目的是不想學生分心,好好地備戰市青少年體育錦標賽,他們兩個是傾向于把刺兒頭林送入體校的,因為各項訓練數據顯示,這個讓全校師生頭疼的問題兒童確實有問鼎奧運冠軍的潛力。

  保送北外去搞語言和代表國家出戰奧運會,哪一個更有前途?除非他成為一個出色的外交官或者大老板。

  選擇前者多數情況利好個人,而后者呢?整個學校,乃至校領導和老師都能受益。

  所以甭管最終選哪個,他都是一只腳踏入重點本科院校了。

  何況從期中考試來看,這小子不是沒能力,而是故意不往正路使勁兒,一天天凈琢磨旁門左術,現在又來要藝考的資料,他想干什么啊?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

  “給不給?”

  “不給。”潘帥又補充一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不懂啊?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備戰錦標賽,拿個冠軍回來,給學校…咳…也是給你自己爭得榮譽和前途。”

  林躍說道:“不給是吧?那別怪我曠賽了,黃校長問起來我就說責任在你,而且你不覺得我畫的畫相當有水平嗎?”

  潘帥一聽這話,萎了。

  “好好好,給你一份。”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里的資料遞出去。

  不過話說回來,林躍的薩克斯吹得有多好,他的認識只停留在外甥女的描述上,但是在畫畫這一道,他是親眼所見,確如上面所說,那是相當地有天賦,沒準兒還真能進個央美、中美什么的。

  不過說到底還是偏門啊。

  林躍接過資料瞅了一眼,小聲嘟噥道:“北電和中戲,選哪個好呢?”

  說完這句話,他起身離開,潘帥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北電?中戲?和美術有毛關系?

  “你說什么?你再給我說一遍。”

  他追到門口時人影都沒了,趕巧撞見拿著參考資料走過來的李萌。

  “跟誰生氣呢?”

  “還能有誰。”

  方一凡去了平行班,季楊楊離家出走一個多星期了,能讓潘帥如此傷腦筋的只剩下一個。

  “又怎么了?”

  “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是你見過放著高鐵不坐,跑去爬雪山過草地的嗎?”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兒出什么花樣。”

  李萌很不高興,因為忽然想到刺兒頭轉學過來那天的對話,她當時頗有幾分嫌棄156中教學質量不行,沖刺班不想接收他的意思,現如今刺兒頭凈搞旁門左術,不往學習用功,別人興許認為他是個奇葩,但是站在她的立場上,可謂赤果果的挑釁和藐視。

  “你看那些退役奧運冠軍,有幾個沒有暗傷?你再看那些畫家,多是死了以后才被熱捧,恃才傲物的下場只能是被現實教做人。”

  潘帥不敢反駁,只是在一邊微笑應和。

  李萌就是這么一個人,“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句話在她心里已然根深蒂固。

  林躍從辦公室出來,正好撞見一群人圍著方一凡吹捧。

  “方猴兒,你這跳舞視頻都上快手的發現頁了,太厲害了,有大火之姿啊。”

  “一百萬點贊,整整一百萬點贊啊。”

  “瞧這舞跳得,我也想學。”

  “五十塊?你這也太黑了。”

  王一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很不服氣。

  “五十塊學這個?五塊我都不學。”

  方一凡急了:“王一迪,你說這話什么意思啊?”

  “我實話實說啊,你這就是幸運,中彩票知道不?真的,網上這種視頻多了,曇花一現而已。”

  “我說你個鳳尾,哦不,你現在摸不著鳳尾了,你現在是雞頭了,承認別人比你優秀能死嗎?”

  “你不能這么講,我這次沒考好,也是平行班的第一,可比你這個倒數第一強多了,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考那么高分。”

  “哎喲。”方一凡陰陽怪氣地道:“還有人不在乎自己的成績?你也要跟那誰學啊?就基礎班趴窩的那誰…”

  后面的話沒講完,他一抬頭,嘿,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正主兒來了。

  “林躍來了,林躍來了。”

  大家都知道這所謂的“就基礎班趴窩的那誰”是誰。

  桌子周圍的學生小聲提醒身邊人,免得說錯話被記恨。

  雖說這家伙是個轉校生,在春風中學根基淺薄,但是這兩三個月的時間,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么叫不是猛龍不過江,除了包括李鐵棍、林磊兒、方一凡在內寥寥幾人還敢跟他作對,連校長和體育老師都慫了,在死對頭季楊楊離家出走曠課多日后,以前看不慣他的基礎班同學擱他面前就跟耗子遇到貓一樣。

  方一凡閉起嘴巴不再挑釁,但是并沒有離開,因為那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怕了林躍,何況惡搞動圖的事件是他贏了沒有道歉,沒有被告侵犯肖像權,反倒是季勝利被兒子當眾羞辱,季楊楊離家出走的結果,反正在這件事上,林躍沒有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咦,林躍,你也要參加藝考嗎?”王一迪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東西,先驚訝,后了然,她可是做過他的聽眾的,知道他的薩克斯吹得有多好,相信以這樣的水平參加央音、川音的藝考,極可能一鳴驚人,就算文化課水平很差,也極有可能被破格錄取的。

  “是啊。”

  “也對,藝考要求的分數線比正常高考的分數線低得多,你只要好好努力,還是很有希望的。”

  嗯,這說話的語氣,很王一迪。

  藝考?藝考的分數線比正常高考低很多?

  王一迪的話勾起了好幾位成績一般的學生的心思。

  “王一迪,什么是藝考啊?”王華華打斷兩個人的對話,道出大家心頭所思,連方一凡都豎起耳朵傾聽,因為直覺告訴他藝考對他很重要,以他全區15以下的成績,能不能上大學就看這一錘了。

  王一迪一看眾人將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頓時來了精神。

  “這藝考啊,就是藝術考試,像什么音樂,美術,舞蹈,表演,都屬于藝考的范疇,正經高考400多分連本科線都過不了,但是藝考就不一樣了,只要專業水平足夠高,文化課水平差一些也有可能被破格錄取。”

  這回眾人明白她為什么說自己不需要考高分了。

  “對了,方一凡,你不是自詡有舞蹈天賦嗎?就你文化課考得那點分,也就只剩藝考這條路了。”

  “什么叫自詡,我的舞蹈天賦是公認的好么?100萬點贊什么概念,就是說全國平均1400人里就有一個看過我的視頻。”

  方一凡很得意,覺得自己要火了,然而他把手機往前遞的時候,王一迪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等等,這是怎么了?”

  “驚訝到了吧?”方一凡以為她被七位數的點贊量驚到了,得意的同時,還用挑釁的目光瞟了林躍一眼。

  “不是,方猴,你仔細看看,好像有人在視頻下面罵你呢。”

  方一凡聞言拿到眼前打量,其他人也湊過去一起觀瞧。

  “沒錯,就是他,春風中學那個季楊楊的惡搞圖就是他做的。”

  “什么玩意兒,同學失蹤,同學的媽被氣住院,他還有心思在這里跳舞?”

  “瞧那開心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他心大呢,還是冷血呢。”

  “看他尖嘴猴腮的面相就知道不是好人。”

  “我知道這個,姓方,叫什么凡的,學渣一枚,據說高三分班考的時候得了個全年級倒數第一,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轉到了平行班,我懷疑他爸媽跟校長有見不得人的利益勾兌。”

  “誰能人肉一下這小子,我很想知道什么樣的父母能教出這種垃圾。”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方一凡樂極生悲,剛才還說自己在網上火得一塌糊涂,沒過多久便罵聲一片,關鍵是有人幾乎叫出他的名字,這要被人肉了,那他父母的手機是要爆炸的。

  可能是為了印證大家的想法,咕嘟,手機屏幕顯示有一條短信接入,內容很簡單。

  “如果季楊楊有個三長兩短,你還能安穩地睡覺嗎?人在做天在看,小心著點兒。”

  方一凡的表情相當難看。

  王一迪沒有過去,不知道他收到威脅短信的事。

  “方猴兒,他們是不是在罵你?”

  方一凡沒有心思搭理他,大熊和王華華等人互相使個眼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散開。

  林躍冷笑道:“這個社會上還是好人多啊,唔,我很欣慰。”

  說完這句意有所指的話,他轉身走了。

  “哎,你們為什么都走了,我還沒有說完呢。”王一迪搞不明白狀況,看看方一凡,再看看林躍,沒心沒肺的追上去。

  “林躍,你打算報考哪所學校?央音還是上音?”

  “北電。”林躍沒有思考脫口而出。

  “什么?北電?”

  王一迪以為自己聽錯了,北電全名北京電影學院,是培養演員、導演、影視動漫制作人員的搖籃,就算有幾個聲音專業,跟音樂高校的教學內容也是風馬牛不相及,他說他要考北電?這…這叫啥?這叫捧著西瓜撿芝麻,一般人完全無法理解。

  林躍又重復一句:“沒錯,北電。”

  “為什么啊?你的強項不是音樂嗎?”

  王一迪問這句話的時候,黃芷陶拿著一套模擬題由辦公室那邊拐過來,險些跟林躍撞個滿懷,看到他的臉趕緊低下頭,急匆匆離開。

  “黃芷陶…”

  王一迪在后面喚了一句,想要問問她知不知道季楊楊的情況,不過黃芷陶沒有搭理她。

  “她怎么…哎,看來季楊楊離家出走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啊。”

  林躍面露古怪,因為自從季楊楊當著老師和學生代表的面羞辱完季勝利,黃芷陶一遇到他便低頭跑掉,要說是思念季楊楊,倒不如說是對于季楊楊說的那句話無所適從他薩克斯吹得好,籃球打得好,畫畫得好,模型做得好,懂得多,打架是一把好手,而且很會講道理,很有同理心?你很仰慕他對吧?你仰慕他做他的女朋友去,還跟著我干什么?

  黃芷陶在電視劇里主動追求季楊楊,怎么看都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兒,眼下的表現看似與人設不符。

  其實很好理解,因為她無法接受跟季楊楊分手后立刻喜歡上別人的情況,這會招惹閑話,也會讓她自我質疑,自我否定,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感情專一的好女孩兒。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么要考北電?”眼見前面就是基礎班,王一迪又把話題往回拉。

  林躍瞄了一眼低頭含胸快行的黃芷陶,直言不諱說道:“因為你咯。”

  講完話他走入教室,留下王一迪凌亂在上課的鈴聲里。

  當天下午,平行班班主任陳奇找到方一凡,把一份藝考資料交給他,讓他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要不要走發揮自己的特長,參加藝考這條路。

  陳奇屬于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要不是兒子買了房子,按揭壓力很大,他才不會當什么平行班班主任。之所以關心方一凡這種日常調皮搗蛋,成績又不怎么好的差生,也是想為升學率拼一把,本科達標率高,學校給的獎金可是很誘人的。

  方一凡拿著東西回到家里,跟爹媽一番講解,童文潔一開始不同意這么做,后面方圓不斷地旁敲側擊給她做工作,考慮到兒子的學渣本質,她最終妥協了。

  為了兒子能夠順利過關,讀一個好大學,把姓林的小畜生比下去,也給她出一口惡氣,童文潔第二天一大早就給陳姐打電話,求她推薦藝考老師,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陳姐給她介紹的藝考老師居然是喬衛東的女朋友小夢,跟她的關系嘛…說死對頭也差不多,畢竟上次在瑜伽館,因為姓林的小畜生橫插一腳,她跟宋茜被整得灰頭土臉,里子面子全沒了,眼下找到一個絕佳機會,不好好地奚落一下這個沒有分寸的小三兒,怎么對得起這么多天來積攢未發的怨氣。

  這一回,那個姓林的小畜生總不至于過來搗亂吧…算算時間的話,他現在應該市里參加青少年體育錦標賽呢。

  陳姐不知道她們認識,給倆人簡單介紹一下,小夢說了說藝考的情況。

  “…其實我覺得吧,這個藝考還是要看學生的自身素質,還有就是家庭背景,綜合因素,都挺重要的。”

  一聽藝考對家庭背景還有要求,童文潔的眼睛斜了斜,陰陽怪氣地道:“我想冒昧地問一下,您現在從事什么工作。”

  小夢心思微沉,知道童文潔沒安好心,不過看在陳姐面子上還是很認真地回答道:“我是瑜伽老師。”

  “哦,你看吧,這藝考生辛辛苦苦地被培養出來,花了家里那么多錢,自己也投入大量精力,結果出來教瑜伽…”

  話里話外對瑜伽老師的歧視就跟螺螄粉里的酸筍的味道一樣沖。

  小夢深吸一口氣,在心里連說三遍“莫生氣,不值得”,就事論事說道:“你如果真想讓你的孩子參加藝考,就帶過來讓我看一看,如果條件不行,我會直言相告,你們呢,還有時間備戰高考,因為我也是從高三過來的,現在都12月初了,刨去寒假也就只剩半年可以用來復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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