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娟說道:“你有什么辦法?”
林躍說道:“等等你們就知道了。”
“那如果再有街坊過來找媽怎么辦?”
等等,等等是多久,本來周志剛身故,李素華的情緒就不高,如今光字片的街坊再過來求她辦事,老太太必然心煩意亂,這對她的身體健康絕對不是好事。
鄭娟說這句話時還有幾分不爽,
因為老劉頭只為自己考慮,也不想想老周家剛辦完喪事,老太太情緒不高,還得為他的事費心。
“甭管是找工作的,借錢的,求門路的,一概拖著,就說我有點急事去南方了,兩個月后回來,
到時候會給他們答復。”
支線任務的內容是先富帶動后富,這些人上門求幫助,也不能一悶棍把人打死是不是,不過就像之前跟鄭娟說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有心幫忙不假,但是那些人要把他當冤大頭嘛,那就得付出點代價了。
“那好吧。”鄭娟又道:“我不跟你回去行嗎?”
“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啊?你不回去我就活不下去了。”
“還說呢,就你那不規律的作息時間和吃飯習慣,得虧媽不在身邊,不然一定心疼死了,伱都奔五的人了,怎么還跟年輕時一樣,你看姚立松,人家都開始養生了,你可好,還在拼命。”
“呃…”
林躍心說深圳那么熱的地方,
我這擁有光合作用的身板,
一天吃半頓飯都頂得住,你在那兒每天逼我吃三頓,多麻煩啊,還有作息時間,他根本不需要睡覺好不好。
當然,鄭娟也是一片好心。
“昆兒,別欺負鄭娟,你敢欺負鄭娟,看媽怎么收拾你。”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聽岔了,還是犯糊涂了,話說的林躍很無語。
“好好好,不欺負她,老太太,天晚了,你該睡覺了。”
李素華看看墻上的石英鐘,心道可不是嘛,這都快11點了,
趕緊叫鄭娟去關電視,脫衣服上炕睡覺。
10月,
紅星木材加工廠開了一個職工大會,閻廠長宣讀了集團下發的調令,同時告訴木材廠的工人們,保安科科長肖國慶會代替他出任廠長一職,原下料車間孫趕超也將繼任副廠長。
該決定在廠子里掀起軒然大波,人家閻廠長好歹是個中專生,以前在木漿廠當過生產科科長,肖國慶和孫趕超初中都沒讀完…這點文化水平當廠長?
工人們議論紛紛,一部分中層領導不服,可是又沒辦法,一呢,肖國慶和孫趕超是廠子的老人,在這一干二十多年,俗話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比他們資歷深的沒有幾個,二呢,和醬油廠類似,今年三月深成集團已經完成了對紅星木材加工廠的收購,它現在就是一家私人企業,大老板說換帥,下面的人就算心里不滿,有幾個敢當面反對的?于是肖國慶和孫趕超搖身一變,成了領導,不只在廠子里風光無限,在光字片那也是打著橫走路的主兒。
倆人當上廠長沒過多久,便把吳倩和于虹也弄進廠里,一個當會計,一個負責生產工具和各種消耗品的采購。
雖然肖國慶和孫趕超作為周秉昆的發小,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情況很正常,但是對于光字片的街坊來講,毫無疑問肖、孫兩家的際遇給他們開了一個好頭,平時和老周家有人情往來的甚至盼望周大老板也給他們安排一官半職,過過人上人的生活。
12月初,就在光字片的人等得逐漸心焦的時候,林躍回來了。
他們一下子來了精神。
“秉昆回來啦?”
當天晚上,隔壁老劉頭帶著他的小兒子來到老周家。
堂屋還有一絲煙火氣,飯桌上是沒有來得及收的碗筷,而周聰聰同學正抱著一碗碼著臘腸和青菜的米飯在角落里吃,一面對他們投來不耐煩的目光。
他當然有理由憤慨,剛剛做完一卷模擬題,可以安心吃老爸做的煲仔飯了,結果這群家伙一個一個登門拜訪,搞得一家人連飯都吃不舒坦。
老劉頭和他的小兒子劉愛林扭臉一瞧,只見里屋地上或坐或立,聚滿了人,那煙抽得,簡直能把人嗆死。
一看來晚了,他生怕事情有變,趕緊拽著兒子湊過去。
新換的25寸彩色電視機在播去年的熱片《蓮花爭霸》,但不知道被誰按下靜音鍵,只有畫面在閃,沒有聲音發出,李素華盤腿坐在炕上,看著小兒子跟街坊們說話。
“我是深成集團副總裁不假,但是集團有集團的規定,下面子公司的業務由專人負責,在招工方面我只有建議權,決定權還要看各公司管理者的態度。都是光字片的人,安排工作的事呢,能幫我一定會幫,關鍵是要有一個服眾的說法。前些日子鄭娟給我打電話時說了你們的事,我跟董事會的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擬定了一個方案。光字片的街坊想要進深成集團工作沒問題,有學歷有技術的,可以給對口子公司投簡歷,我在后面打招呼,下屬公司管理者肯定會賣一個面子。沒技術沒學歷的人呢,也不是沒有機會,先在丁叔的建筑公司做半年小工,我會視他在工作期間的表現推薦給合適的子公司,這樣董事會的人應該不會說三道四了。”
話一說完,在場街坊們的表情各不相同,老劉頭看了一眼他的小兒子,發現表情不怎么好看,完事話也不講,扭臉就走。
“愛林,愛林,你這是干什么啊。”
父子兩人前腳出屋,后腳聰聰撇撇嘴,呸了一聲。
他今年讀高一,已經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屁孩兒,他知道父親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先到建筑公司干半年小工,為的就是刷掉那些抱著吸血而來的人,沒學歷沒技術,又不肯吃苦,這樣的人還好意思走后門?
林躍仿佛沒有看到賭氣走掉的劉家小兒子,繼續立規矩:“來借錢救急的呢,我也沒時間和精力去查情況是否屬實,不過大家街里街坊的,我肯定要拉一把。錢可以借,但是為了預防有可能出現的糾紛,我會開辦一家典當行,光字片的街坊可以用房產做抵押,借出當下市內商品房平均房價面積的錢。在此期間利息全免,2年內只要能夠還上本錢,房本可退,超過2年,少于5年的,只要能夠還上當月市內商品房平均房價面積的錢,房本可退。前2年內,光字片的房子你們可以繼續住,超過2年,我會默認借款者沒有償債能力,那時會收回房子,不過確實有住房困難的家庭,只要每月繳納一定租金,也可以繼續在老房子里住。”
屋子里的人沉默不語,有個抽煙的中年人嘬得過濾嘴叭叭響。
林躍話鋒一轉:“雖然吧…我沒讀完大學,但是知識改變命運這個道理我是贊同的,以后光字片只要有人考上大學,我可以幫忙負擔學費,至于畢業后來不來深成集團工作,這事不強求。”
至此,他的意思表達完了,有人開心,有人皺眉,有人一臉平靜,總之懷抱不同心思的人有著不同的想法。
“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各位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家好好想想。”
林躍下達了逐客令,屋里眾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做糾纏,紛紛告辭走人。
“這周家小兒子是不是傻?”
通往光智胡同的路上,倆人在討論剛才的事。
“可以用抵押房本的方式借出當前商品房房價面積的錢,那我干脆不還了,拿著這些錢去那些新開發的商品房小區買一套差不多面積的新房住多好?”
“確實,這家伙是嫌自己錢多燒得慌嗎?拿光字片的老房換新房?誰不換誰傻13。”
“不說了,得趕緊把這事兒告訴我爹,讓他準備好房本。”
類似的對話在光字片各處上演。
很明顯,光字片居民的關注點已經從找工作轉移到“借錢”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