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沮喪歸沮喪,讓他在爭奪女神的戰爭中退出是沒可能的,因為那家伙再有才又怎么樣?娛樂圈那么多有才華的創作型歌手,也不能每張專輯都大賣吧,這一點連火了十幾年的周董也不例外,就算姓林的是天縱之才,也絕不可能跟他這種帶著十幾年熱歌記憶穿回1997的人比。
認輸?
那是什么?能吃嗎?
“你們兩個,在那里拉拉扯扯干什么?”
夏洛抬眼一瞧,見是班主任王雨走了過來。
“王老師,馬冬梅打人,你看…臉都給我捏腫了。”
“王老師,我…我這是為了制止他打擾同學們午休。”
“那你怎么不去制止林躍?”
“他…他唱的是催眠曲。”
“啥?馬冬梅,你這不…”
“行了,別吵了。”王雨揮揮折扇,打斷兩個人的爭吵。。
趕巧林躍唱完歌從廣播站出來,看了三人一眼繼續往前面走。
“哎,你等等,說你呢,三傻…林躍。”
“干嗎?”
“這個周末區里有一場中小學生歌唱比賽,我看你們倆嗓門挺好,是萬中無一的潛力歌手,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倆…誰去啊?”
“沒興趣。”
林躍看也沒看他,轉身離開。
王雨說道:“沒興趣你跑廣播站抱著話筒唱個什么勁?”
“好玩,不行嗎?”
王雨被他氣得胸悶氣短,兩眼發昏,剛剛因為唱功改觀的印象又變得惡劣起來。
“他不去,你去。”
夏洛說道:“憑什么?”
王雨說道:“校長室還是比賽場地,你選一個。”
夏洛:“…”
他可不想再被叫家長,自打跳樓未遂以后,他沒魔怔,他媽魔怔了,也不知道被誰忽悠買了一面鏡子,說是前門法華寺大師開過光的,不僅能鎮宅驅邪,還能照見鬼祟,每天上學放學都會讓他過去照一照,嘴里還振振有詞,封建迷信搞得有模有樣,就這,要是再被校長k一頓,回家等待他的就不會是照妖鏡,而是打神鞭了。
一看夏洛認慫,王雨點點頭,用折扇指著他說道:“這還差不多,拿名次啊,不拿名次別回來見我。哦,還有你,馬冬梅,他們兩個發瘋,你怎么也跟著胡鬧起來了,你摸著良心說,老師待你怎么樣,這兩年來,春節、中秋、教師節…連夏洛都知道買張賀卡夾作業本里,你呢,整個班級就屬你摳門,老師記仇了嗎?老師往心里去了嗎?沒有。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王雨把手往后一背,折扇一下一下敲打著后腰,轉身走了。
“唔,剛才那首歌,詞不錯,虧了你們有一個好的語文老師。”
夏洛撇撇嘴,心說這跟你有屁關系,明明是我抄得好。
他這兒剛要離開,馬冬梅拉住了他的手。
“哎呀,你這是要干什么啊。”
夏洛百爪撓心,快給她煩死了。
你說硬起心腸講我跟你做了十年夫妻,早就受夠了你這大大咧咧,家窮人丑,沒有一點女人味兒的黃臉婆,他做不到,那些委婉地暗示,這頭腦退化四肢發達的家伙又搞不懂,還有比他更難的嗎?
馬冬梅給他吼懵了,不由自主松開手,這貨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你干什么去?”
“沒聽王老師讓參加比賽嗎?練歌去。”
馬冬梅一聽這話稍稍安心,她覺得夏洛把心思用在練歌上就沒有精力搞那些討好秋雅的小動作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夏洛確實沒有糾纏秋雅,因為他在練習周杰倫的《雙截棍》,這歌兒對唱功要求比較高,不多練練的話,用大春的話講容易咬到舌頭。
到了周末,在文化宮舉辦的中小學生歌唱比賽中,夏洛演唱的雙截棍還真拿到了名次,可惜只是季軍,《雙截棍》輸給了《我為祖國獻石油》和《讓我們蕩起雙槳》。
王雨挺高興,因為這是七中建校以來第一次在區中小學生歌唱比賽中拿名次,校長還獎了他一個印著“海燕杯中小學生歌唱比賽留念”的保溫杯。
秋雅有關注夏洛,但她更關注的一個人是林躍,原因嘛,不是她對他產生了好感,是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想不關注都不行。
下午,最后一節自習課。
林躍把英語老師布置的作業往她面前一丟。
“寫完了給我抄一份。”
“憑什么!”
秋雅看著桌子中間的那道黑線,撅著嘴巴,一臉的不開心。
就在上午,她因為偷瞄他的作品被“劃江而治”,現在到寫作業了,又讓她幫忙抄寫一份,天底下的好事都給他占了?
“我這是在幫你復習知識點。”
秋雅低著頭不說話。
沉默,已經是她最強力的反抗了。
“不寫是不是?”林躍說道:“沒關系,我會以書面形式告訴老師,說我向你請教問題你拒絕回答,沒有一點三好學生優秀班干部團結友愛,互助進步的樣子。”
“你…你這人怎么這樣!”
秋雅快被他氣哭了。
林躍說道:“你以為三好學生優秀班干部只要乖巧可愛聽老師的話,就能高考加分對嗎?哪有這么輕松,我只是試圖讓這個稱號回歸它該有的樣子。”
“你卑鄙。”
“你在校長面前誣告我,不是更加卑鄙。”
“我…我沒有,你就…”
“就什么?”
秋雅臉紅了。
“再問你一遍,抄不抄?”
她抿了抿嘴,目光里帶著一絲屈辱,拿過放在眼前的英語練習冊,對照自己剛剛完成的習題,一行一行在那兒寫。
而林躍,繼續自己的文抄公大業。
隨著一道清脆的掌聲,王雨由外面走進教室,后面還跟著三年級二班的二傻子夏洛。
“大家停一下,停一下。”
他面滿春風地道:“趁著自習課,我宣布兩個好消息。”
學生們抬起頭來看著他,終于可以回到座位歇一歇的韓大春同學沖前面揮了揮手,傻乎乎地喊了一聲:“夏洛,你回來了?”
放在以前,王雨肯定讓他后邊兒站著去,但是今天心情好,沒有跟大傻子一般見識。
“這第一個好消息,就是咱們班的夏洛同學,代表七中參加區里舉辦的海燕杯中小學生歌唱比賽,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看看,這榮譽證書,多好啊。”
他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晃腦,志得意滿地就跟自己獲獎一樣。
夏洛則一臉尷尬,因為這讓他想起當初在領獎臺上置身兩名小學生身邊的場景,臉涂得像猴屁股的女主持人公布《我為祖國獻石油》是第一名時的破音,現在還能將他從夢中驚醒。
王雨自顧自地說道:“哎呀,高三十個班,這是咱們班第一次拿到重量級的獎項,啊,校長很看中,老師很欣慰,你們呢?高興不高興?”
張揚咧嘴一笑,面帶不屑。
“怎么?張揚,你有意見?”
“沒,沒,我高興,很高興,夏洛能在比賽中獲獎,都是老師您指導有方。”
“這話我愛聽。”
王雨摸著講桌的角,像摸嫩妹的大腿。
張揚說道:“來,大家鼓掌,感謝老師,感謝夏洛,給我們班拿到這么重要的獎項。”
他這兒一起哄,后面的人趕緊跟上,兩手拍得震天響,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敢和夏洛、林躍那樣跟王雨叫板,其實喊家長還在其次,最怕這個把“為人師表”掛嘴頭上的家伙借題發揮訛東西。
叫一次家長,大不了回去被罵兩句,送一次禮物,能被父母冷暴力好幾天。
“好了,好了。”
王雨兩手下壓,待同學們熱情冷卻,把折扇往講桌一放,拿起一個大紅本本,對準班里同學翻開,指著標題那一行說道:“看到沒有,榮譽證書,區作文比賽一等獎,來,袁華同學,上臺來領獎。”
坐在最后面一排的袁華站起來,敞開的校服帶起一股風,他大步流星往前面走去,途經秋雅身邊時,投去一個自信的眼神,完事又用自以為銳利的目光橫了林躍一眼。
是示威,也是宣戰。
“來,拿著。”王雨把象征區作文比賽一等獎的榮譽證書遞給他,又從襯衣兜里取出一支鋼筆遞過去:“作為你的語文老師,我私人獎勵你一支鋼筆,這是老師用了很多年的,日后你有了孩子,也可以把它傳下去。”
就這破玩意兒,還獎勵品?
袁華用的是什么鋼筆,派克筆,王雨呢?上不了臺面的金星筆,就這還要別人當傳家寶,他怎么想的啊。
同學們在下面竊竊私語,吐槽王雨的小氣,不過站在另一個角度來看,也算見到回頭錢了。
“以后呢,你倆要做到雙劍合璧,爭取為我們班拿到更多的獎項。”王雨拍拍兩個人的肩膀:“老師的年終獎金,可就靠你們了。”
搞了半天,他是為了這個目的。
王老師就是王老師,從來不會讓他的學生失望。
便在這時,教室門從外面打開,年級主任出現在門口。
“王老師,開班會呢?”
說話的同時他還往林躍的位置瞄了一眼。
“啊,有事嗎?”
“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點兒事。”
王雨沖袁華和夏洛使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們回座位,完事從教室走出去。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他冷著臉從外面進來,倒背雙手走到專心致志寫小說的林躍身邊,把年級主任交給他的東西往桌上一拍:“這是怎么一回事?”
完了,林同學又闖禍了。
這是大家的共識。
林躍皺了皺眉,打量一眼桌上的東西:“什么怎么回事?”
王雨指著最上面的單據說道:“這哪兒來的?”
同學們都在好奇,王雨丟在桌子上的東西是什么。
張揚離的近一點,悄沒聲地站起來,偏頭往秋雅面前一瞧,表情一下子變了。
孟特在下面捅捅他的屁股,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是…是…是錢。”
是錢,也不是錢。
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那是中國人民郵政匯款通知單,足足有五六張之多,數額多少沒看清。
這時林躍說話了:“稿費,怎么了?”
說完一副并不在意的樣子,把那幾張匯款單收起來,下面一道寄來的樣刊沒動:“這個…送你了。”
稿費?
林躍同學拿到稿費了?
全班嘩然。
給雜志社、報社投稿什么的,每個學校總會有幾個自以為文采飛揚的家伙不信邪,想要試試自己的斤兩,結果頭破血流的多,撞倒南墻見通途的少,畢竟這些雜志和報社的作者多是社會人,見多識廣閱歷豐富,不是還在象牙塔的小娃娃們能比的。
現在林躍同學一口氣收到數家媒體機構的稿費,這實在是…能讓人驚掉下巴,
離得遠的人把握不到細節,離得近的班花小姐把匯款通知單上的數字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多則三百,少則二百,這五張匯款通知單總金額往少了說都有1000塊。
而且他說送給王雨的雜志都是什么?《萌芽》、《今古傳奇》、《讀者》這樣的著名雜志,而壓在最下面的兩本居然是《中國烹飪》和《建筑》。
你要說他寫小說賺稿費也就算了,后面兩本是什么鬼?難不成他還精通做飯和蓋房子?
“稿費?”王雨把折扇從褲腰帶里抽出來,展開扇面一通猛扇:“稿費怎么寄到學校來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蹬三輪,我媽菜市場打掃衛生,白天家里沒人,不寄學校來,寄哪兒去?我想…老師們總不至于貪我這點兒稿費吧。”
這點稿費,這叫一點稿費?這比他一月工資都高。
王雨心里那個郁悶啊,之前知道林躍在寫小說的時候,還能陰陽怪氣諷刺幾句,現在呢,還有臉說那些話嗎?
他這大學生兩個月工資都沒人家半個月稿費多。
說是自謀升路沒問題吧?
如果當初真把那個賭打到底,那他現在是不是要學夏洛跳樓啊?
王雨回頭看了張揚一眼,這貨嘿嘿一笑:“王老師,你放心,我家不缺面包機。”
“看什么看。”
他拿折扇敲了張揚的頭一下:“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照鏡子,夢里有洪七公教你羅漢拳啊,還是鏡子能告訴你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啊?”
孟特一聽打了個激靈,昨天晚上趁姐姐睡了,他偷偷換上紅裙子,涂脂抹粉,還刷了指甲油,跑到衛生間的鏡子前面照了好半天,最后真就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鏡子鏡子,請你告訴我孟特是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你瞅瞅人家林躍,多認真,多自律。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寫出好的作品,才能出成績。啊,是吧,老師以前沒少跟你們說,這頂級藝術家,都是不瘋魔不成活,哎,越瘋魔的,名氣越大,造詣也越深,所以你們看,要么老師叫夏洛二傻子呢,拿獎了吧,現在咱們班這三傻子,稿費比老師兩個月工資還多。啊,你們不要以為,老師說誰誰傻是在罵人。”
他用折扇敲著桌子說道:“這是老師特別的關愛方式,用心,用心才能體會,懂嗎…哎,后面那大傻子,你激動個什么勁,墻角兒站著去。”
大春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耷頭耷腦走到墻角罰站。
ps:除夕快樂,三十一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