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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我要為你寫書

  再抱抱她?

  林躍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在她推自己的時候抱了她的一幕。

  “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他笑著往前一步,很自然地把她摟進懷里。

  毛衣很柔軟,她的身體有點僵硬,而且摟著他肩膀的手越來越用力。

  “我…考上大學了。”

  “嗯,剛才在你的宿舍看到了,北大,不錯,不愧是我們團里的才女。”

  剛才他有些意外這個要求,現在懂了。

  他在食堂對那幾個人說退伍后回家,找個離父母近的工作,他的家在哪兒?滇南。蕭穗子呢,她是要去北京讀書的,這一別,誰知道日后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路燈的光照著底下的兩個人。

  如果放在以前,指定有人吹口哨了,搞不好還會捅到上級那里挨批,現在偌大個院子難覓人蹤,陪著二人的只有地上的影子。

  許久,林躍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還會有見面的機會的。”

  蕭穗子不說話,只是摟著他的身體。

  林躍掙了一掙,發現有點不對勁,胸口濕乎乎的。

  “你哭了?”

  蕭穗子不說話,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

  “唉!”

  林躍嘆了口氣,他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并不全是因為雙方要分道揚鑣,跟在宿舍推他時一樣,她對自己的情緒,很復雜。

  五分鐘?

  十分鐘?

  可能更長。

  蕭穗子終于不哭了,林躍把他推開:“我明天要去452醫院一趟,你去嗎?”

  聽到“452醫院”這幾個字,她猛然想到一個人,抬起頭來,借著路燈的光芒打量林躍的臉。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蕭穗子說道:“去。”

  “好,那我明天早晨過來接你。”

  “嗯。”蕭穗子忽然想起他的起居問題:“那你晚上住哪兒?要不要我去給你收拾一間…”

  “不必了。”林躍說道:“我就住在前面的招待所里。”

  “那…我送你到院門口。”

  “行。”

  他沒有拒絕,在蕭穗子的陪伴下離開大院,返回住處。

  第二天,他過去的時候蕭穗子已經穿戴妥當在門口等他,手里還拎著一個網兜,里面是新鮮的香蕉和蘋果,應該是在早市剛買的,外皮還掛著露珠。

  “這么早?我還以為你會多睡回兒呢?吃飯了嗎?”

  林躍隨口問了一句,忽然注意到她的眼睛周圍有一些黑眼圈:“昨晚沒睡好?”

  “嗯。”

  “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早餐鋪不錯,就在公交站旁邊,帶你去吃點。”

  林躍沒有問蕭穗子為什么沒有睡好,總之不外乎自己的問題,亦或是那個人的問題,說完話便帶著她往西面走去。

  他說的早餐鋪子就是一個馬路邊的棚屋,也沒有招牌,往空地支了一個鐵皮爐灶,擺了幾張餐桌和小馬扎便齊活了。

  老板系著圍裙在案板上揉面,不時拍拍手上的面粉,掀開熱氣升騰的鍋蓋,翻攪一下里面的面條,而老板娘把刷好的碗拿出來,在里面放上調味的佐料和小菜,耐心等候熱面出鍋。

  蕭穗子坐在小馬扎上,看著相互扶持的兩個人說道:“真好。”

  林躍說道:“好的文藝作品,大部分都是脫胎于現實,這個世界,要賺錢很容易,但是要寫出一部膾炙人口,被讀者奉為經典的作品,還得是善于發現那些貼近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東西。”

  現在的蕭穗子還不到30歲,對于寫作,對于人生,遠沒有林躍經驗豐富。

  她虛心問道:“什么是貼近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東西?”

  “你說他們兩個相互扶持,很幸福,這就是貼近生活的東西。路邊攤,熱湯面,夫妻店,無言的配合,熟悉的眼神,一舉一動都透著濃濃的煙火氣。可是如果我告訴你,老板是個耙耳朵,如果不是老板娘逼了一次又一次,再加上老母病倒的現實壓迫,他是不會走出這一步的,很可能像許多猶豫的人一樣,會想時代真的不同了嗎,萬一社會形勢又變了呢?會不會又成了被取締判罰的對象呢?時代沉浮下普通人的生活和思想改變的過程,如果你能抓住這里面的精髓,我想…你一定會實現自己的理想的。”

  她的理想是什么?

  當一名作家。

  蕭穗子似有所悟,低著頭想了很久,想到林躍都快把湯面吃完,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我知道未來幾年要干什么了。”

  “干什么?”

  “我要寫一本。”

  “好啊。”

  不過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林躍有點無語。

  “我要寫你的故事,不…應該說是我們的故事,我們大家的故事。”

  林躍吃完面點了支煙,沖她笑著搖搖頭。

  《芳華》?怎么自己成了她要寫這本書的初衷了呢?說好的紀念一代人的逝去的芳華呢?

  公交車卷起一團黃土,帶著熱氣遠去。

  林躍和蕭穗子提著裝水果的網兜朝著452醫院走去。

  走廊有些陰暗,亮面的墻皮更加給人一種寒冷的感覺,還有一股穿堂風也帶不走的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樣了?”

  眼見林躍由辦公室走出來,蕭穗子趕緊迎上去。

  林躍指指后面出來的白大褂:“高醫生說他親自帶我們過去。”

  蕭穗子點點頭,沖高醫生禮貌一笑。

  “高醫生,她的情況怎么樣?最近有沒有好一點?”

  她總覺得很壓抑,看到“精神科”三個字,終于忍不住摳出含在嗓子眼的問題,嘗試打破這份叫人戰栗的沉默。

  高醫生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

  蕭穗子又道:“那醫院有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

  高醫生指了指腦袋:“他的病在這里,藥物只能起到控制作用,無法根治,而且她的病情…”

  便在這時,陡聽前面一個房間傳來女人的叫喊。

  “別過來,別過來,都別過來。”

  “啊…走,走開,走開…我讓你們走開。”

  “救命…救命…救命…”

  高醫生皺了皺眉,加快腳步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林躍和蕭穗子對望一眼,讀懂了各自眼睛里的情緒。

  雖然已經過去快三個年頭,但是這聲音…錯不了。

  兩人相視頷首,趕緊跟上。

  這時那個房間傳來雜物倒地的聲音,兩名護士先后跑出病房,面帶恐慌看著里面。

  “怎么回事?”高醫生問道。

  其中的女護士說道:“剛才還好好的在那聽軍歌,軍區的戰斗機飛過后,她就變這樣了。”

  林躍和蕭穗子走到高醫生身邊往里面一瞧,只見一個女人握著注射器站在陽光里,一臉驚恐看著外面的人,激動的樣子叫人確信,只要擅自進入病房,她會毫不猶豫扎過來。

  高醫生說道:“你們兩個怎么搞的,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們小心一點,全當耳旁風了嗎?”

  兩名護士滿臉羞愧:“高主任…”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情,病房里那個女人歪著頭看了一會兒,忽然把手里的注射器一丟,光著腳丫朝門口跑來。

  那名男護士見她丟了利器,剛要上去把人攔住,林躍在后面拽住他,并往前一步。

  女人腳下不停,猛地一頭扎進他的懷里,死死抱住他:“走,走…我們走…離開…離開這里…好…好多敵人,都…大家都死了,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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