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南京。
“大哥,大哥,我在這里。”
林躍和喬七七一出通道,便看見人群里又跳又叫的喬四美。
“四姐。”
“七七,咦…”
要說和喬七七的關系,老屋四兄妹里面,喬四美是跟他最近親的一個,因為她經常往魏淑芬家跑,見得面多一些。
眼前的喬七七和一個月前的喬七七,比較一下的話,除了曬得黑了一點,看起來疲憊一點,還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可是具體哪里不一樣,她找來找去,也只能用眼睛里的光芒變了來形容。
林躍問道:“就你一個人來的?”
喬四美視線下移,掃過腳尖:“對呀,民哥哥和星宇姐姐都忙,就我一個人有空。”
林躍沒有再問,把拎在手里的帆布包往她懷里一丟:“走吧。”
“裝得什么東西,這么沉?是給我的禮物嗎?”
喬四美用手按了按,發現手感挺硬的。
“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喬四美撅著嘴攔下一輛出租車,把行李放好后往副駕駛一坐,沖司機說道:“百步坡小區。”
“咦。”林躍不解道:“不是去老屋嗎?”
“不去。”
聽得出來,她的聲音里滿滿都是怨氣。
“姐,你怎么了?”連喬七七也感覺到里面的問題,
“回去再說。”
喬四美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是喬七七問的:“七七,我發現你…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什么意思?”
“學會察言觀色了,也敢說話了,以前老屋這邊的事你都不關心的。”
喬七七低下頭,沒有回應她的感慨,腦海里閃過這一月時間發生的種種,在俄羅斯,在烏克蘭見識到的時局震蕩對社會產生的各種影響,這些事情書本上以后可能會有,可是只憑文字描述,真的蒼白無力,遠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林躍很滿意這個最小的弟弟的反應。
這才是一個正常男性該有的狀態,而不是女作者筆下娘到可以用窩囊來形容的“哥寶男”。
他此去北方目的有三,第一,掰正喬七七,讓他見識一下野蠻,了解一下殘酷,不要做溫室里的花朵。第二,拍攝國際倒爺的生存狀態,為制作紀錄片做前期準備工作。第三,順道去趟烏克蘭,看看有什么值得往回倒騰的東西。
現在看來,這三個目標都達成了。
“大哥,你帶七七走前說是去北方一趟,到底去了哪兒?東三省?內蒙古?還是陜西、甘肅那邊?”
林躍帶人走后喬四美才從常星宇那兒聽說他們去了北方,這個年代又不像二三十年后,家家戶戶有手機和互聯網,如果想要取得聯系,只能由遠行的兩個人往家打長途電話,這一個多月時間,雙方就沒說過幾句話,一般都是報個平安就掛了,很多問題想問都沒機會。
“俄羅斯、烏克蘭。”
“啊?出國呀?北方,北方,這可真是夠北的…”
聽到這兩個詞語,不只喬四美很意外,開出租車的司機也忍不住瞄了一眼后視鏡。
“大哥,我還是想不明白,你帶七七去跑那么遠干什么?”
喬四美是一個活潑的人,也是一個很怕冷場的人,即便知道二人旅途勞頓,也無法管住嘴巴,給后面二人一點休息時間。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不懂。”
“不懂就對了。”林躍說道:“知道大多數女人最缺的是什么嗎?”
“什么?”
“格局。”
“什么是格局?”
“你看不出我不想說話,看不出七七需要休息,這就叫沒格局。”
喬四美一臉的不樂意:“哼,早知道我就不來接你了。”
半個小時后。
出租車在百步坡小區單元樓下停住,目送司機開車離開,喬四美沖林躍說道:“大哥,上樓前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林躍不解:“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是不是你又闖禍了?”
“哎呀,你先答應我嘛,先答應我…”
“好,說吧,什么事。”
“呆會兒無論看到什么,你都不能生氣。”
“好吧,我答應你。”
聽到這句話,喬四美松了一口氣,這才拎起那個帆布包,轉身走入單元樓的樓道。
林躍和喬七七跟在后面來到二樓,她拿出鑰匙打開防盜門,倆人一進屋,林躍明白了喬四美為什么會對他說那些話。
“喲,老大回來了。”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便宜老爹,喬祖望。
喬七七微微一呆,下意識叫了一聲“爸”。
他聽林躍說過,去年老頭子找了一幫賭徒,在老屋里天天賭,夜夜賭,嚴重影響了喬三麗和喬四美的生活起居,于是他把在百步坡新買的房子的鑰匙給了她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喬祖望,莫非…他知道倆人今天回來,特意過來參加接風宴?
還別說,桌子上放著五個菜碟,有葷有素,有魚有鴨,還真像那么回事。
林躍皺了皺眉:“你怎么在這兒?”
他比喬七七想得要多,因為如果喬祖望只是來參加接風宴,喬四美沒有必要在樓下說那些話,問她這么做的原因,還神神秘秘不肯明言。
“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爹,老子來兒子家,還要看你臉色?”
這很喬祖望,沒臉沒皮的事也能給他掰扯出幾分歪理來。
林躍剛要說話,主臥房門打開,喬三麗穿著一件鵝黃色連衣裙由里面走出來,一看就是新買的,以前沒見她穿過。
“大哥。”
她站在靠近客廳沙發的地方跟他打招呼。
林躍點點頭,喊了句“三麗”。
喬七七有些不理解,因為總覺得倆人的稱呼跟以前有很大不同。
不是字面意思的不同,是情緒上的不同。
喬祖望說道:“王一丁馬上就到了,這個樣子才像話嘛,瞧瞧你以前,對他什么態度?再看看人家,這一年多時間,一到節假日就送東西,幫忙干活,這樣的好男人不多了。”
要說這喬祖望吧,混歸混,但不可否認的是,時不時也能說出幾句像樣的話。
這時喬四美端著一盤油炸花生米從廚房走出來,望喬三麗說道:“姐,你今天好漂亮。”
林躍循聲一瞄,恍惚間看到喬二強在廚房忙活的身影。
他先把喬七七讓到沙發上坐下,吩咐小弟給喬三麗拿在國外帶回來的小禮物,完事拉著喬四美的手進了三臥。
“喬四美,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說過不生氣的。”
“你不說清楚我才生氣。”
“是這樣的,我跟三姐不是從老屋搬出來了嗎,爸在老屋那邊挺了半年多一看我們真不回去了,房費也不給他,他一賭氣就把老屋租出去了,也跟著搬來這里。”
林躍聽完她的解釋,腦筋稍微一轉便明白過來,喬祖望這是一看兩個女兒不照顧他生活起居了,房費也不給了,鬧到最后人財兩失。完了聽說自己帶著七七去北方了,干脆,他也厚著臉皮搬過來吧,要知道這邊房子是三居室,客廳廚房衛生間都有,住著比喬家老屋還舒服,又有女兒照顧,還能把老屋租出去賺錢花。
這小算盤打得,不愧是喬祖望呀。
“那二強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來了?”
“二哥已經欠了爸三個月生活費了,爸知道你今天回來,就喊他過來做飯,說是幫你接風。”
“原來是這樣。”
林躍恍然,老話講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喬祖望也知道把老屋租出去,跑到兒子家里鳩占鵲巢有些理虧,便借他北上歸來的機會好好補償一下。
碰到這種事情,當兒子的總不能把老子趕出去。
“他可太能算計了。”
喬四美點點頭:“但我想不明白三姐為什么一點意見都沒有,她好像很樂意爸搬過來。”
林躍沒敢往深處想,又把話題扯到喬二強身上:“喬二強年前不是結束了烹飪學校的課程,找了一家酒店在后廚做事嗎?怎么會沒錢交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