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心里咯噔一下,表情有點僵,章安仁陰陽怪氣的答話讓她不知所措。
“走吧。”林躍指指里面,先一步走進去。
南方見她沒有為難自己,長吁一口氣,緊了緊懷里的手提包快步跟上。
大通間里熱火朝天,一樓的工人有搬瓷磚的,有和水泥砂漿的,還有嘴里叼著香煙耳夾鉛筆,拿著盒尺丈量墻面的,不時停下來做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記號。
沒人戴安全帽,也沒人招呼倆人。
“咳…”
隨著林躍一聲咳嗽,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站的男子扭臉看來。
“楊柯。”
“章總?”
楊柯的臉色不太好看,這地兒已經足夠偏僻了,沒想到還是給他找上門來。他已經從艾珀爾那里聽說,章安仁成了精言集團的董事,是,這家伙跟葉謹言、黛茜等人不對付,但是不代表倆人就是朋友。
“不認識啊?”眼見南方一臉茫然,林躍解釋道:“不久前才被葉謹言逼走的集團副總,他在這里裝修工作室,為了做什么,不用我說你也該猜得到吧。”
林躍沖她眨眨眼:“在這等我。”
說完拾階而上,在拐角處跟楊柯交流幾句,倆人上了二樓。
南方的心有點亂,有點慌,剛才那句話什么意思?是指點她該怎么做嗎?要她把這里的情況告訴葉謹言?
與此同時,楊柯招呼林躍在堪稱簡陋的辦公室坐下。
房間里有一股膩子粉的氣味,有點兒刺鼻。
“瞧楊總的意思是打算自主創業啊?”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楊柯點點頭:“葉謹言把我從精言逼走,我總不能啥也不干坐吃山空吧,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干脆,我開個公司吧,那樣就不用擔心有一天被人炒魷魚了。”
林躍說道:“好大的怨氣呀。”
楊柯說道:“章總這次來不是為了找我談心吧?”
“當然,我這次來是請你回精言的。”
“別開玩笑了。”楊柯說道:“葉謹言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那你覺得他是單純因為工作容不下你,還是有其他原因?”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楊柯很聰明,當然知道他的弦外之音。
林躍說道:“朱鎖鎖離職了。”
“什么?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范金剛壓著檔案沒往人事部送,艾珀爾和潘玲玲自然不知道。”
“潘玲玲”仨字入耳,楊柯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如果說剛才是偽裝的自然,那么現在就是不加掩飾的鐵青,要問為什么,很簡單,因為潘玲玲有兩個身份,一個是精言集團財務總監,一個是他的女朋友。
身邊鶯燕成群的銷售部經理,一個帶著點痞氣和玩世不恭的弄潮浪子,居然找了個沉默寡言低調務實的財務人員做女朋友,這種事不符合邏輯,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楊柯認為整個精言沒人能夠識破他跟潘玲玲的關系,葉謹言不是硬逼他離職嗎?那他就砍斷葉謹言的一只手臂作為報復,只等這邊裝修完畢,各種證件到位,潘玲玲就會從精言集團離職,送給葉謹言一個大大的驚喜。
現在章安仁一口叫出這個名字,還知道她和艾珀爾一樣,都是他的人,就算做銷售的臉皮厚是基礎技能,他也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全寫在了臉上。
“你什么意思?”
林躍說道:“意思就是如果我把你和潘玲玲的關系告訴葉謹言,你猜他會怎么做?能不能把潘玲玲送進監獄另說,起碼拖你兩三個月是沒問題的。”
楊柯:“…”
這不是危言聳聽,如果葉謹言知道他這么干,潘玲玲絕不可能順利離職。
“對了,愚園路上的航跡咖啡館不錯吧,他們家的咖啡師KANI是我的朋友,這家伙總是想從我這里弄走一款手沖咖啡的秘方,為此一度想要灌醉我套話,遺憾的是從未得逞,我記得唐欣最喜歡它家澳白。”
如果說楊柯剛才是鐵青臉,現在只能用“鍋底”來形容,三天前他約唐欣談話的地方就是愚園路的航跡咖啡館,她點的就是澳白,還說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款,有一點酸度,有一點苦澀,不過最動人的是它濃郁的口感與層次鮮明的花果香。
“你還知道什么?”
“唐欣的想法是把手頭項目做完,拿到獎金后再由精言離職,如果葉謹言知道她要做你的合伙人,可能會臨時換帥吧,你說她這一年的辛苦會不會白費呢?嗯,還有那個準備給你項目的朱總,你知道她手里的項目是哪里來的嗎?”林躍從兜里掏出一份材料往桌上一丟:“這份文件捅出去,不僅她的公司玩兒完,她老公十有八九得進去待幾年。”
楊柯看著那張紙上十分漂亮,卻比刀劍割人還疼的文字,慢慢地靠著椅子坐下來。
他知道,章安仁既然來找他,還把他的底牌摸的清清楚楚…肯定是有利所圖:“我知道,你跟葉謹言也是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沒道理給他遞刀子。”
“你說得沒錯,我跟葉謹言是敵非友,但是你不要忘了我還有一個身份,精言董事會一員,放任你在外面這么搞,損失的可是精言股東的利益。”
“直說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事到如今,楊柯只能選擇妥協,因為他這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章安仁掌握的情報差不多能讓他的所有努力功虧一簣,現在他能做的,只有利益交換。
林躍伸出兩根手指:“兩件事。”
“你說。”
“第一,遠離朱鎖鎖。”
林躍二話不說,拿起桌上的材料起身就走:“我還以為你是個有野心能干大事的人,到頭來就是一個蠢貨。”
劇集里有一段楊柯帶著作為新人的朱鎖鎖瓜分銷售部其他員工獎金的情節,他看時一臉黑人問號,一個倡導狼性文化的公司,一個整天把弱肉強食放在嘴邊的銷售部經理,居然干這種讓新人和老人平分獎金的事,他覺得自己在員工那里口碑太好想要毀一毀是不是?
做房產銷售嘛,市場就那么大,客戶數量有限,房子數量也有限,誰愿意加個人來跟自己搶食?正常情況下老員工巴不得聯起手來把新人擠得做不下去卷鋪蓋卷滾蛋,何況是銷售部經理親自帶人,自私加嫉妒雙重情緒下能對新人有好模樣才怪,可是這部劇怎么演得…
呵呵。
“慢著。”楊柯叫住他:“行,沒問題。”
林躍說道:“做交易最講誠信,潘玲玲和唐欣的事我可以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我發現你食言了,楊柯,我會把你送進監獄,而且我保證你在里面會有終生難忘的體驗,這不是威脅,這是忠告。”
楊柯按在桌子上的五指越繃越緊:“第二件事呢?”
林躍說道:“第二件事?我就隨口一說,等什么時候想好了再告訴你吧。”
說完他走掉了,楊柯一拳下去,把辦公桌放的那支筆給砸斷了。
是,他是精言的大功臣,葉謹言把他逼走,他很氣憤。
然而再怎么氣憤,也沒有章安仁對他的羞辱來的無法忍受,他楊柯是嚇大的嗎?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嗎?絕不是!也就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等過倆月公司步入正軌,他章安仁算個什么東西!
一周后。
李一梵看著對面表情憂郁的女人,慢慢地放下手里的刀叉。
“怎么?是食物不合胃口嗎?”
蔣南孫搖搖頭:“不是。”
三天前,因為錄下大羅對她動手動腳時的對話,進而敲詐到七萬塊錢,她順利地還上了第一筆錢,可是哪里知道大羅找到老板,說蔣南孫和他只能留一個,于是她的那個師兄老板為了公司利益把她給辭了。
李一梵說道:“別難過了,工作沒了還可以再找,在這件事上我會給你幫助的。”
“謝謝。”蔣南孫道完謝,耳聽得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抬頭一瞧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怎么是你?”
李一梵回頭打量,發現是林躍后同樣面色不善,不過扭臉再往后看,眉毛連挑兩下,眼睛里有濃得化不開的疑問,他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怎么會聯袂而至。
“你怎么來了?”
章安仁身后站著一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前妻唐欣,也是精言集團的項目總監。
唐欣往前跨出一步:“我來看看你,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想讓這個女人做我兒子的后媽,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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