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半多一點,葉謹言和范金剛引著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走進售樓處。
楊柯一瞧,趕緊帶人迎上去,招呼三人在休息區坐下,端茶倒水一陣忙活。
經葉謹言介紹,眾人知道男子姓陳,是葉謹言從前合作過的生意人,最近有心思換房,正趕上東籬開盤,便來這邊給老友捧捧場,買一套,也算是開門紅圖個吉利。
陳總看中的是十二樓四百二十平的戶型,葉謹言給了一個友情價,比銷售們能給出的最低折扣還要低一些,畢竟是總裁的朋友嘛,也是東籬開盤售出的第一套豪宅,能拿到最優惠的價格無可厚非。
楊柯全程賠笑,朱鎖鎖很著急,為什么呢?很簡單,謝宏祖跟陳總看中了同一套房子,現在葉謹言把十二樓C戶型給了陳總,一會兒謝宏祖來了她怎么跟人交代?
便不斷地在后面扯楊柯的衣服,意思是讓他幫忙說話,不過沒有用,那可是葉總的朋友,誰敢得罪?
陳總坐了一會兒,跟葉謹言聊起了謝氏集團的事,因為謝嘉茵在新聞發布會上的發言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謝氏集團真要涉足房地產的話,勢必帶來一系列影響。
“老葉呀,你說…謝嘉茵的決定,會不會為精言造成影響呀?”
“我覺得不會。”
葉謹言笑呵呵說道,談起這件事,整個人放松的很:“精言一向專注高端樓盤的開發,而且我們的口碑在行業內是首屈一指的,謝氏以前是做家電的,有句話叫隔行如隔山,謝嘉茵真要是一頭扎進房地產市場,結果只能是兩頭都做不好,說實在的,我不看好她的這個決定。”
陳總說道:“那智能一體化家居呢?你覺得有沒有搞頭?”
“點子不錯。”葉謹言說道:“不過我覺得謝嘉茵的步子邁的有點大,也有點急。”
陳總點頭道:“確實,船太大,要調頭不容易啊,如果謝氏是她一個人的,或許能把魄力化為執行力,但是有董事會在,需要顧及和掣肘的地方就多了。”
葉謹言說道:“是這么個理。”
“好了,葉總大忙人,房子選好了,我就不打擾了。下午,下午我讓律師過來簽合同。”陳總站起來告辭,葉謹言微笑著把人送到門口。
朱鎖鎖的表情很難看,比哭還難看,因為陳總前腳上車,謝宏祖的寶馬840IM就駛進了停車區。
把折扣給到最低,或者說自己的傭金不要了?來換取他選其他樓層的房子?
這個念頭在腦海一晃便給她否決的,來東籬買房的非富即貴,幾萬塊錢在他們眼中算什么?看好的房子給人買走了,這口氣能忍嗎?讓利個幾百萬或許可以試試,可她給的起嗎?
“我知道你在煩惱什么,這樣,你現在馬上過去攔住他,你就跟他說,你談成了一單生意很高興,晚上跟閨蜜慶祝的時候喝多了,把你接待他的事情說了,半夜你閨蜜越想越氣,越想越傷心,就打電話去罵章安仁,倆人三說兩說把話題引到謝嘉茵和謝宏祖身上,憤怒之余說漏了嘴,章安仁放話讓你在精言做不下去,你害怕了,你想保住工作,不想招惹麻煩…我這么說你懂嗎?”
朱鎖鎖看著楊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你是說…以退為進?”
“房子賣不出去不要緊,重要的是把謝宏祖穩住,事后請他喝一杯,道個歉,只要關系還在,他那份兒錢早晚是你的。”
“楊經理,還是你有道,不過,這么做好嗎?”
“死馬當活馬醫吧,像這種事,他一日沒跟謝嘉茵撕破臉,就一日不會去找章安仁確認,除非他還想被揍一頓。”楊柯拍拍她的肩膀:“快去吧。”
朱鎖鎖點點頭,快步迎上,沒有把謝宏祖帶進售樓處,拉到一邊把楊柯教她的話添油加醋這么一說。
出乎倆人意料的是,這家伙毛了,說章安仁太囂張,他今天非要把房子買走,朱鎖鎖怕事可以理解,畢竟和章安仁關系復雜,又是新來的員工,難不成除她之外,精言銷售部的人都怕章安仁?
沒辦法,朱鎖鎖只能依他所言找到銷售部經理。
楊柯是個老油條,說朱鎖鎖把章安仁的威脅往上面一報,葉總考慮到精言和謝氏有商業往來,不想跟章副總鬧得太僵,又想保護好自己的員工,便把12C介紹給了自己的朋友,提成呢,算到朱鎖鎖頭上。
倆人正反這么一說,既激化了章安仁和謝宏祖的矛盾,又把朱鎖鎖塑造成一個受害者,還不著痕跡地拍了葉謹言的馬屁。
“謝先生,現在12C給人買走了,你看16C怎么樣?和12C相同的戶型,樓層又高,空氣質量和視野都不錯。”
“16C不行。”
“謝先生?”楊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15C我也要了。”
站在謝宏祖的立場上,今天的事已經不是單純的買房投資的問題,而是要不要爭一口氣的問題,前幾天網上吵得沸沸揚揚,說他媽跟小白臉章安仁特別恩愛,他能不憋氣嗎?可是讓他去找謝嘉茵質問,沒那個膽子,去堵章安仁吧,又怕挨揍,怎么出氣呢?想來想去也只有花錢了。
朱鎖鎖和楊柯對望一眼,既意外也理解。
可憐一個富二代,也只有用錢來向她媽示威了。
“看見沒有,這叫非暴力不合作。”楊柯吩咐周晴帶謝宏祖去看合同,一面小聲說道:“這家伙也挺可憐的。”
他這兒正說著,門口傳來艾珀爾一句“歡迎光臨”。
倆人往處一瞧,面色大變。
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剛議論完空調女王和小白臉的事,那邊正主兒就現身了,關鍵是他還帶著個體型嬌小的女孩子。
要知道倆人剛拿他做文章,穩住謝宏祖,萬一雙方見面掐起來,搞不好他們撒謊的事就穿幫了。
朱鎖鎖的臉色超級難看,楊柯感覺頭皮發麻,心說為什么這么寸呢?為什么就這么寸呢!
“你…你來干什么?”
朱鎖鎖不想笑,可又必須笑,擠了半天終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林躍說道:“看房子呀,不行嗎?聽說東籬開盤,我來給楊經理捧捧場。”
他扭頭看向楊柯,臉上是大寫的“似笑非笑”四個字,就像…他知道兩人剛才干了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章總太客氣了,沒想到你這樣的大忙人,還能記住那天打高爾夫時說的話。”楊柯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點。
林躍笑著說道:“損我呢?”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楊柯趕緊擺手,扭臉望袁媛道:“這位是?”
“我女朋友,袁媛。”
“哎呀,袁小姐,幸會幸會。”
楊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他知道林躍來者不善,十分害怕剛才的事情敗露,但是表面不露聲色,嘻嘻哈哈說著讓人挑不出理的場面話。
朱鎖鎖自然沒他會控制情緒,看著袁媛冷哼一聲,目光里滿是不屑。
林躍對此既無語又氣憤,袁媛上輩子欠了她家很多錢是不是?無冤無仇的,電視劇里一見面就像條瘋狗一樣諷刺奚落也就算了,現在自己到來完全改變了蔣南孫的故事線,她還對袁媛抱有敵意算怎么回事?
記得27集有一個情節,李一梵請蔣南孫幫忙看房子,倆人到了后才發現接待他們的銷售是袁媛,因為蔣南孫的阻撓,李一梵當天沒有付定金,后面袁媛去見蔣南孫,提議高抬貴手的話分給她一半傭金,還希望她不要揭穿自己的身份。
蔣南孫口口聲聲說什么不會賺朋友的錢,TMD挖李昂的時候也沒見她這么有底線,要知道這么做不只是拆王永正的臺,還是挖葉謹言的墻角,當初蔣家欠債還不上,是葉謹言買了復興路的大HOUSE,幫他們家渡過難關。
又說什么各為其主,職業道德。楊柯的公司能給她什么?理想?正義?名望?
只有錢!
本質上不還是為錢坑男朋友,坑恩人嘛。到這兒就不坑朋友的錢了?你高尚個XX。
至于袁媛改名,虛構留學生身份的事,精言這么大的集團招人不做背調?人事部是干屁吃的?所以九成九是銷售經理為了給客戶一個好印象,讓她這么做的,畢竟房產銷售又不是專業性要求很高的職業,只要溝通能力強,有眼力勁兒,能說會道素質過關就可以了,畢竟客戶是來看房子的,又不是來考察銷售人員學歷的。
袁媛就是想讓蔣南孫別在客戶面前拆穿原來的身份,答不答應是她的自由,可最后來句“你不能老是靠手段,靠欺騙生活”的說教是幾個意思?她用錄音敲詐大羅不也是在使手段嗎?他不告訴王永正自己的情況,不也是在欺騙嗎?為的就是守護愛情,愛情是生活的一部分吧。所以你看,她和袁媛有區別嗎?
朱鎖鎖呢,得知這個情況后扭臉去找范金剛,說袁媛欺負蔣南孫,要范金剛幫閨蜜出頭。
林躍當時就懵了,以他的思維,怎么也理不清楚這件事的邏輯,明明是蔣南孫說教小地方來的打工妹,事情到她嘴里拐個彎兒就成袁媛欺負蔣南孫了?她那張嘴確實大,不僅吃四方,還九曲十八彎,帶褶皺和肉刺的。
這范金剛也是個賤貨,哪家大企業的高管去和一線銷售搶客戶啊?就算有類似情況,那也是私下處理,不會堂而皇之去給一線銷售人員添堵,或者把折扣權下放到銷售經理,由銷售經理和下屬溝通,拿出一個讓各方都滿意的法子。
總之他是真搞不懂這群人的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
至于最后三套房子提成算到袁媛名下的操作,是好心好意嗎?是為了羞辱她吧看吧,你拼盡全力爭取不到的東西,我完全不屑一顧,和王永正看不起章安仁是不是一個調調?所以蔣南孫和王永正這兩個人,只能說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或許是察覺到這邊情況有異,也可能是認出了林躍的身份,本來在休息區打電話的葉謹言走了過來。
“這位朋友是…”
楊柯說道:“章安仁,就謝氏集團那位副總裁。”
葉謹言說道:“哦,聽說過,章總年輕有為呀。”
林躍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道葉總說的年輕有為,是指我做的哪件事呢?”
一句話,場間氣氛風云突變。
楊柯和朱鎖鎖都捕捉到葉謹言目光里的陰沉,頓時醒悟過來,只怕…章安仁這次來,既不是為看房子,也不是為惡心謝宏祖,他的目標是精言集團總裁葉謹言。
范金剛一看,心想這可不行,今天是東籬開盤的大日子,不能讓總裁和顧客掐起來呀,那多有失身份啊,趕緊在旁邊打圓場:“章總,房子還沒看完吧?要不…我親自帶你轉轉?”
“轉什么轉,他買得起嗎?”
范金剛扭頭一瞧,見是謝宏祖走了過來,心說這下好,叛逆兒子遇到便宜爹了。
鬼都看得出富二代有多么生氣。
站在謝宏祖的立場上,章安仁一邊兒把他媽迷得七葷八素,一邊兒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這種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躍樂了:“我買不買得起另說,但我能讓你買不起。”
說完這句話,他打了一個電話,掛斷后沒十秒,謝宏祖的電話響了,然后富二代蔫兒了。
謝宏祖以為把章安仁帶著另一個女人來看房的事告訴謝嘉茵,就能在老媽那里扳回一城,結果卻是淪為笑柄,不僅沒有達成所想,買房子的錢也給收走了。
整個大廳的人都目睹了謝公子的窘迫和難堪,心里默哀的同時,對章安仁和謝嘉茵的關系愈加好奇。
“戲好看嗎?”林躍冷冷打量朱鎖鎖一眼,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小駱,郵件發過去了嗎?”
“發過去了。”
“好。”
他掛斷電話沒一分鐘,葉謹言的電話響了。
老家伙接起來一聽,眼睛里的陰沉再也繃不住:“你是故意來找事的嗎?”
電話是陳總打來的,告訴他財務方面出了點事,下午的合同大概率不能簽了,希望他能包涵。
謝宏祖的兩套沒了,陳總的一套沒了,合著一上午大家白忙活了。
“沒錯,你們今天開盤,我今天來砸盤。”
這話說的赤果果,毫不掩飾對精言的敵意。
葉謹言一聲不吭,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然而裝逼犯刻意散發的氣場卻像是把一盆水倒進深淵,別說水花,連聲響都沒有。
“從你幫黛茜找了意大利最好的律師團隊開始,你就應該知道精言會面臨什么。”林躍笑著說道:“哦,對了,剛才發生的事只是開胃菜,大餐在后面哦。”
聽他這樣講,朱鎖鎖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葉謹言對黛茜伸出援手了,不過這也正常,以他們的交情,對于意大利工作室被查的事,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或許是為了印證林躍的話,范金剛的電話響了,接起來放到耳邊一聽,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葉總…”
他拉著葉謹言去了旁邊,小聲匯報剛剛得到的消息。
林躍轉身朝沙盤走去,一面背對楊柯說道:“楊經理,如果我沒有猜錯,東籬的樓盤呢,在消防這塊兒做了半隱形處理,畢竟定位高端小區,消防通道和登高臺的存在會給人一種廉價、生硬的感覺,你們用卵石、草坪、花灌木、特色鋪裝來分割場地,增加親和度,這么做問題不大,但是呢,硬化處理沒有做好,教你個乖,類似這種設計,草坪和自然土下面必須要做結構墊層才能滿足大型消防車的進出作業要求。是,分包給有關系的消防施工單位,確實有助于消防驗收,但是真的出了問題,那就不是錢能夠擺平的事了。”他拍著沙盤邊沿的臺子說道:“所以好好整改吧,期待你們再次開盤的那一天。”
這家伙…還挺專業的。
對于謝嘉茵在新聞發布會形容他的話,楊柯有點信了。
“是不是特別討厭那個婊子的眼神?我也是。”林躍把袁媛往懷里一摟:“走吧。”
倆人無視精言員工憤怒的目光走向門口,臨出門前他忽然站住,往后面偏了偏身:“楊柯,江騰的獵頭告訴我華夏給你的開價是600萬年薪,怎么樣?有沒有興趣過來謝氏效力,我給你開…5毛吧,不能再多了。”
600萬和5毛?
艾珀爾、周晴等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謝氏的章總是在羞辱楊柯。
他說這話的時候葉謹言正好結束和消防系統領導的通話,看看門前站的一男一女,又看看沙盤前面一臉尷尬的楊柯,把手機慢慢地揣進褲兜。
林躍轉過身去繼續前行:“別以為我不知道網上的帖子是誰發的。”
朱鎖鎖看看還在跟他媽交涉的謝宏祖,又看看一臉陰沉的楊柯,還有正在審視銷售部經理的葉謹言,對于房子沒賣成,傭金沒拿到的沮喪消了很多,跟這些人比起來,她是損失最小的那一個。
與此同時,寶馬Z4伴著低沉咆哮沖出停車場。
袁媛還沉浸在剛才經歷的一幕中,整個過程她一句話都沒說,是因為插不進嘴,也是因為那些人比她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單是站在他們面前就有一股壓迫感,還以為他真是去看房子,結果呢?東籬剛開盤他就把人家的事業給砸了。
“安仁哥哥,你為什么說…是在給我出氣?那里的人我明明一個都不認識。”
“以前不認識,現在認識了嗎?”
是,現在認識了,只是認識的方式…很無語。
林躍轉過頭去專心開車,要說這部劇最大的BUG,或者說漏洞,兩女主的雙標還在其次,主要是女性編輯常見的知識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