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林躍拎著一提雞蛋來到冉秋葉家。
北面正房三間,南面是門屋和偏房,東面是廚房,再加一小院兒,冉家三口人就住這里。
畢竟是歸國華僑,條件比一般家庭是好。
“阿姨,伯父,我來了。”
“小林來了,快,快進屋。”
冉秋葉她媽在廚房切白菜,聽到他的聲音趕緊走出來,一面把濕漉漉手在圍裙上抹了抹。
冉母的臉挺有富態相,不過眉宇間噙著一抹淡淡的憂愁。
林躍把手里的雞蛋遞過去:“里面是雞蛋,您收好了。”
“你說你,隔三差五就拎著雞蛋過來。我聽小葉說,你養雞是為了給四合院兒里的住戶改善生活,一共就那么幾只雞,給這個給那個,你自己吃什么?”冉母略帶嗔怪地看著他。
“我那兒還有,不瞞您說,每天吃都有剩。”
“瞎說,你那是神仙雞,一天下八回蛋嗎?”
“神仙雞談不上,妖怪雞還成。”林躍笑著跟她打趣,以前養五只雞的時候能每月分給四合院住戶四枚雞蛋,現在多了兩只,增產百分之四十,雙倍收獲lv2一開,一天下八回太夸張,兩回嘛,還是有的。
“沒大沒小,跟誰也貧。”
冉母說著怪罪話,可是眼睛里都是笑意,要說對女兒這個男朋友,那真是怎么看怎么滿意,怎么看怎么高興。你看他吧,跟他們家一絲不茍的老頭子能聊到一起去,扭臉還能笑呵呵地同她講四九城發生的趣事,關鍵是在家里不會像個外人一樣拘謹害羞,但也不會無禮放肆,總之分寸拿捏的剛剛好,完全沒有二十來歲年輕人的浮躁和幼稚。
“小林來了。”聽到外面的談話聲,冉父推開南屋的門,走到院子里。
比較冉母,冉父就嚴肅多了,日常不茍言笑,再加枕在鼻梁的那副圓框眼鏡,儼然一個與時代脫節的老學究形象。
“嗯。”林躍說道:“哦對了,您老上次說的那事兒,我給您打聽著了,放心,人沒事兒,就是給關了幾天,昨兒已經回家了。”
“那就好。”冉父點點頭,背著手往外面走去,一面說道:“小葉去前面胡同給學生輔導功課了,你先去屋里坐,我去叫人。”
冉母說道:“她爸,這事兒我去就行了,你倒是跟小林進屋說會兒話啊。”
林躍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冉父為什么這樣做感激的話說不出口,干脆就用行動代替吧。
冉母把林躍讓到屋里,給他沏上一壺茶:“前幾天老冉一個學生從南方回來,給他帶了一盒明前毛峰,你嘗嘗。”
林躍端起杯子聞了聞香,小喝一口,點點頭:“香味純正,入喉回甘,好茶。”
冉母聞言欣慰一笑,這個時候能來看老師,敢來看老師,已經很難得了,要說禮物什么的,比起這份勇敢和情誼,真得不值一提。
林躍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對了,我上次跟您說的那事兒。”
冉母說道:“辭了。”
“辭了就好。”
知道冉父辭掉了大學教授的工作,林躍心下稍安。
冉母說道:“不過你也知道,小葉已經不帶班了,老冉再辭了這份工作…昨天凌晨1點多我都睡了一覺,起來一看床那邊還空著,便掀開窗簾一瞧,發現南屋書房的燈還亮著…”
“您老放心吧,有我在還能讓你們挨餓嗎?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廠長給我申請了崗位補助,每月能多拿二十塊錢呢。”
“這么多呀。”
冉母實實在在吃了一驚,老冉是大學教授,工資高正常,林躍呢?就是一軋鋼廠普通工人,像他這個年齡段的人基本工資也就二十出頭,他呢,單單崗位補助就頂的上同級工人的薪水了。
“還行吧。”
其實在林躍看來這樣不行,很不行,如果是放在幾十年后,他這種在nasa呆過的工程師回到國內工作,加薪幅度豈能是普通工人一倍,百倍還差不多,不過呢,在當前的時代生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倆人正說著,只聽外面腳步聲響,冉秋葉跟在冉父后面走進來。
冉母沖冉父使個眼色:“你們聊,我去做飯,老冉,前兩天小孟來的時候不是還帶了些臘肉和火腿嗎?你去地窖里取來,還有那瓶什么酒,白瓶的…”
“那個叫五糧液。”
“在我這里跟二鍋頭一個味兒,叫你拿你就拿,難不成你還打算留著招待別人?”
冉父不言語了,倒背著手離開客廳。
待二老離開,冉秋葉指指她的房間:“進去說。”
林躍點點頭,跟在她后面走進西屋。
“昨天我去秦淮茹家了,小槐花告訴我你打傷了何雨柱,還差點坐牢,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冉秋葉一進屋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林躍說道:“你不是應該先跟我講講今天在學校做了什么工作,看到哪個小孩子遲到了,哪個老師被學生問的啞口無言,這些我愿意聽的話題嗎?”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那你可要做好領略人性之惡的心理準備?”
冉秋葉臉色微變,不過還是點點頭:“說吧。”
林躍沒有瞞她,把他和秦淮茹、傻柱、許大茂、劉海中、易中海等人的沖突敘述一遍。
關系很復雜,事情更復雜,人性更更復雜。
林躍停止講述后一刻鐘,她還沒有理清楚四合院兒里的恩恩怨怨,不過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林躍看似戰無不勝,然而許大茂、傻柱、秦淮茹、易中海、劉海中、賈張氏、劉光天等人,只要找到機會,一定會毫不猶豫狠踩他一腳。
“不行,你不能再在那里住了,不行…”
冉秋葉很慌,她是一個不愿意把人往壞里想的人,但這不代表她是一個單純幼稚到無可救藥的人,尤其是在這被邊緣化的半年里,她很清楚當一個人內心的惡被引導出來后,會變成多么可怕的野獸。
林躍瞄了一眼窗外,繞到她的背后,從后面摟住她的腰。
冉秋葉身體輕顫,兩只手下意識去掰他的胳膊,不過中途忽然減了力道,手掌輕柔地握住他的手腕。
“我查了黃歷,下周五是個好日子,你請個假,我帶你回昌平見我父母。”
關于他和何雨水的關系,一萬句解釋都沒有這一句話來得管用。
在這個年代,見父母基本上就等于訂婚了。
“等過了春節,找個時間把證領了。”
冉秋葉既不扭捏也不矯情,只輕輕地點了下頭:“好。”
半個月后。
時近小年,人們又開始了置辦年貨的流程,鞭炮聲中,提著雞鴨魚肉走街串巷的路人不斷哈著熱氣,帶耳罩的老人又在街頭炸玉米粒,唬的一堆小孩子捂著耳朵遠遠躲開,等待“嘭”的一聲到來。
傻柱已經能夠下地行走,干重活不行,結婚沒問題。
這一天,秦京茹左手拎著豬肉,右手提著一籃子雞蛋,由打前門往后面走。
你說吧,許大茂給發配去電影院了,本以為好日子就此結束,哪成想這差事也不錯。
逢年過節你得娛樂吧,年輕人處對象要看電影吧,這票呢,前排和后排,中間和兩邊,都是一樣的票價,但是觀影體驗就不同了。
只要你想坐個好位置,在女朋友面前顯擺一下,沒說的,多給售票員塞一兩毛錢唄。
一場電影收一塊錢,一天放多少場?
“怪不得林躍說這是個肥差,攛掇我讓許大茂賣票去,還是他對我好。”
秦京茹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小聲嘟囔著。
“京茹。”
伴著一聲熟悉的呼喚,中院兒西廂房門打開,秦淮茹走了出來。
“姐,你有事嗎?”
秦淮茹說道:“我聽說許大茂在電影院干得不錯?”
“哪有,你聽誰說的?”秦京茹說道:“那種鳥不拉屎的地兒,比在廠里當放映員差多了。”
“什么時候了還騙我。”秦淮茹說道:“這兩天就看你往家倒騰東西了。”
“這都是從許大茂爹媽那里拿的,老兩口心疼孩子,把肉啊雞蛋啊魚啊什么的都省下來補貼我們了。”
秦京茹當然不能承認東西是拿錢買的,不然秦淮茹開口借錢怎么辦?
秦淮茹怒道:“秦京茹,實話告訴你,六院陳醫生已經調走了,如果你再用這樣的借口打發我,我就把開假化驗單的事告訴許大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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