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渭拒絕侍應生遞過來的酒水,掃視全場,在靠近陽臺的地方找到一個有點交情的電子元件供應商,走過去笑著打招呼。
“鄭總,你好呀。”
“咦,老魏,今天什么風,把你也吹來了?”
那人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魏渭說道:“譚總給我發了請柬,我看今天沒什么事就過來了。”
“哦。”鄭總笑著點點頭:“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惠南進出口貿易公司的魏總,微云科技的張總,金安的梁總。”
魏渭跟兩人握握手,算是認識了。
“聽說晟煊已經正式對紅星提出收購,這事兒真要成了,晟煊的產能將翻一番。晟煊的產能上去了,對元件的需求也會上升,到時候我們也能多喝幾口湯。”
三人繼續剛才的話題。
梁總說道:“這事兒可靠嗎?”
“當然可靠了。”鄭總說道:“譚總一會兒上臺指定提這件事的,提升員工士氣也好,給客戶畫個大餅也罷,年會嘛,不就是要揀著好話說嘛。”
張總點頭道:“我也聽說這件事了。”
梁總面露不解:“紅星不是將尋找買主這事兒交給華鑫那位林總監了嗎?上次我聽人說他把晟煊排除在名單之外,轉而去接觸浙江、福建那邊的企業,如今怎么反悔了?”
鄭總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商場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天一個樣兒,誰又能說清呢。”
梁總說道:“可是…”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張總碰碰他的胳膊,朝大廳入口努努嘴。
“咦,他們…怎么會?”
梁總的驚疑拉回魏渭的注意力,跟隨三人目光往外一瞧,難以置信與說不出的憤懣一下子充塞胸膛。
一男一女正由外面并肩走來,他對他們比這里的每個人都熟悉,林躍和安迪。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靠得很近,安迪的一只手穿過林躍肋下,倆人手挽手走進大廳。
對于魏渭而言,即使安迪主動跟他求婚,倆人關系最好的時候,也沒有在人前做出這般親昵舉止,只有那些吃著愛情蜜糖的小姑娘才會帶著除了他一切都不重要的心態在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
怎么會這樣。
安迪跟他提分手才幾天,扭臉就跟林躍搞到一塊兒去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發展。
就在被盛贊“郎才女貌”的一對微笑著跟晟煊的員工點頭致意的時候,張總等人有了新的話題。
“怪不得,怪不得…還是譚總厲害,這是用了美人計呀。”
“這位安迪小姐在圈子里的名氣可是響得很,華爾街海歸,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的高材生,關鍵是人還漂亮,據說對她有意思的青年才俊很多,連包氏集團的小包總也對她大獻殷勤。”
“對了,前些日子是不是有個帖子很火?說譚總和誰來著,一起追她,這下好,倆人全折在突然殺出的黑馬手下。不過要我說,這倆人確實般配。”
“不,我反倒認為是譚總精明,愛江山不愛美人,冷靜理智,目光長遠。”
梁總與張總談得歡,鄭總默不作聲,因為他知道網貼里和譚總爭安迪的人叫魏渭。
而那個魏渭,就在眼前。
林躍和安迪往里面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放開挽在一起的手,一個去跟甲骨文的方總說話,一個被艾米叫到一邊,看表情是在談工作上的事。
魏渭幾次想要過去質問她,卻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畢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梁總和張總關于網貼的話題讓他壓力倍增。堂堂惠南進出口貿易公司的老總,如果在晟煊的年會上因為死纏爛打鬧出笑話,以后還怎么在員工和生意伙伴面前立足?
好在安迪在處理人際關系的態度上沒有改變,跟相熟的幾個人打過招呼后就端著一杯香檳離開大廳,進入前面的觀景平臺。
這時譚宗明和晟煊的副總裁一同出現,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魏渭覓得機會走到安迪身邊。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安迪兩手擔在扶欄上,扭臉說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魏渭質問道:“所以這就是你迅速傍上他的理由?”
安迪說道:“不可以嗎?”
“當初你跟我說小曲的愛情觀時可不是這種態度。”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可是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周的時間。”
魏渭神情激動地往前一步,安迪向后退了一步,這副戒備模樣既令他慌張也讓他難過。
“你別過來!”
“好,我不過去。”魏渭深吸一口氣,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你告訴我,是不是譚宗明讓你這么做的?給一個沒必要的人發請柬,他來了,結果一到場就看到因為身世跟他提分手的女人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她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了讓他難過,還是說長痛不如短痛,讓他徹底死心?”
安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心說到底是魏渭,一眼便看透了事情本質。
“喲,這不是魏總嗎?多日未見可還好?”
陰陽怪氣的聲音由身后傳來,魏渭回頭一瞧,林躍快步走到安迪身邊。
跟面對他時不同,她沒有躲,臉上也看不到一絲緊張與不安。
接下來,林躍做了一個讓他始料未及又崩潰的動作,沒有任何預兆地,他把安迪往前一拉,迅速并且帶著一點蠻橫吻了過去。
沒有掙扎。
是的,魏渭沒有看到安迪掙扎,她的身子只是一繃,很快就放松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一幕,心頭蕩漾著憤怒、沮喪、茫然、懷疑、暴躁、自我否定…總之非常復雜,很難找到準確的詞語來形容。
過去好一會兒,林躍才放開安迪。
魏渭說道:“你在羞辱我嗎?”
“沒錯。”林躍說道:“你跟她在一起許久都沒走到這一步,我跟她不到一周就親密到這樣的程度,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魏渭看向安迪。
她的回答是面無表情。
“安迪…”
“魏兄,你走吧。”
“為什么?”
安迪沒有回答,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是林躍。
“很簡單,因為你帶給她的只能是壓力,你們如果在一起,未來的生活只會是一團糟,所以你給不了她快樂。”
魏渭怒道:“那你呢?你能給她安穩嗎?從醫院回去后我就查了你和夏文娟的關系,安迪,你知道么,他們…”
安迪沒有太多反應,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林躍目光驟寒:“我說過很多遍,最討厭別人調查我的隱私。魏渭,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安迪…”
“你走,你走啊,我不想再看到你。”
安迪的聲音很大,里面的人開始注意這邊,魏渭看看身后,又看看被林躍抓住手的前未婚妻,稍作遲疑,慢慢轉過身去,走了。
目送魏渭的身影消失,林躍放開握著安迪的手。
“剛才…你居然沒躲。”
“如果我躲了,所有的計較不是白費了?”
“嗯,能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真好。”
安迪臉色一變,其實她比誰都清楚,如果換成另一個人對她這么做,無論是誰,哪怕是老譚,也一定會被她下意識推開。
“你是故意這么做的對嗎?”
她有些惱羞成怒,出言還擊。
“當然,能占你便宜的機會不多,我為什么要委屈自己?”
安迪說道:“對于那個夏文娟,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林躍說道:“如果你是在吃醋,我會告訴你是的,如果你沒有在吃醋,我沒有興趣就這個問題做出回應,別忘了我們的關系。”
“可是你明明在假戲真做。”
“有么?動情的是你吧,安迪小姐。”
“怎么可能!”
“那為什么你的未婚夫受傷離開,卻不見你內疚,還有心思在這里跟我打情罵俏?”
安迪思維一僵,對于他的問話無言以對。
和魏渭不一樣,他總是能夠挑動她的情緒。
明明魏渭對她比他對她好一百倍,可是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
“為什么?”林躍說道:“問得好。”
他說問得好,卻并沒有給出答案,只給了她一個居心叵測的微笑。
臘月二十九,魏渭回到位于江濱的豪宅。
大街上已經很冷清,每到過年,這座城市就唱一回空城計,有點像他現在的心情,空落落的。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陸FB,看著安迪的頭像呆了好一陣子,剛要組織一下言語發去新年問候,手機屏幕亮了,是公司老余來電。
拿到耳邊按下接通鍵:“老余,過年好啊,最近心情不佳,也沒給你打…”
“什么!”
魏渭噌的一聲站起來:“怎么會!”
掛斷電話,他癱坐在落地窗前。
外面黃浦江的彎道上傳來悠揚的汽笛聲,一艘輪船駛向入海口。
搞不好這會是他在這里看江景的最后一個新年。
老余剛才打來電話,說運送原材料的歐籍貨輪在幾內亞灣遭遇海盜,因受火箭彈襲擊沉沒,雖然船員沒有傷亡,但是上面的貨全毀了,因為好望角航線不同于地中海紅海蘇伊士航線,安全系數較高,又因為運行多年未出問題,公司為了省下一筆錢有一部分險種沒投,其中就包括特約戰爭險,沒想到現在出了這檔子事。
不說貨物損失,他跟國內公司簽訂的協議如果不能按時交貨,違約金就要賠不少錢,考慮到合伙人的態度和銀行貸款,公司十有八九要黃。
面對眼下情況,魏渭已經沒有心情再去跟安迪打招呼,說新年快樂,問她有沒有度假打算什么的。她快不快樂不知道,反正他是快樂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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