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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 我們在車里,你在車外

  酒吧的走廊里,南湘帶著一身酒氣推開包廂門,看著走廊天花板說幽暗不如說曖昧的燈光,自嘲一笑,拎著包往洗手間走去。

  她媽是個爛人,賭博、吸、濫交…總之那些壞女人該有的毛病,都能在她媽身上加以驗證,從小時候起南湘就過著不斷被陌生人上門騷擾、追債的生活,還曾多次看到母親躺在床上扭動著身體囈語成癡,地上則是亂丟的注射器和扎帶。

  前兩天有人給她打電話,說她媽賭博輸錢借了高利貸,如果不能在一個月內還上,她就等著給她媽收尸吧。

  再怎么說那也是她媽,做女兒的當然不能坐視不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債務攬到自己頭上。

  一個才畢業的大學生,專業是美術和服裝設計,沒去國外鍍金,沒有獎項證明自己,也沒有深厚的背景,那點微薄的薪水自然沒可能填上這個窟窿。

  之前跟顧里鬧臭了,連借錢救急的路也被堵死了。

  現在跟她最親密的人,一個是林躍,一個是席城。

  對于前者,她張不開嘴,甚至連實話實說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顧里的生日宴上顧源說過,林躍的家庭背景很一般,就是三線城市工薪家庭,就算個人能力再強,可畢竟才畢業兩三個月,手里肯定不富裕,而且…她真的不敢讓他知道她媽的事,本來倆人的關系就處于雖然心知肚明但是彼此都沒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水平,萬一給他知道了她有一個堪稱無底洞的媽,兩個人還能繼續走下去嗎?

  對于后者,她去找了,結果卻是被奚落,被諷刺,被侮辱。

  走投無路之下,她來了酒吧,靠賣酒掙快錢。

  然而錢哪有那么好掙,要想別人買她的酒,必須要付出一些東西,不肯犧牲色相,就只能陪酒了,那些有錢人一看她很痛快,敢喝能喝,自然樂于多點幾瓶貴的。

  水龍頭打開,銀亮的激流沖擊著水槽,水花四濺。

  她掬了一捧水拍在臉上,水流沖走了粉底,弄花了精致的妝容。

  涼水讓她清醒了一點,隨之而來的是委屈和無助,沒有一個人能夠依靠的生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想想從小到大承受的來自家庭的不順,她特別想念顧里、林蕭和唐宛如,有她們在,苦也好,喜也罷,起碼從來不會感到孤獨,但是現在…好像整個世界都把她拋棄了。

  南湘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淚水控制不住地溢出,順著臉龐往下淌。

  便在這時,一個人從后面摟住了她的腰。

  她本能地想要推開,可是扭頭看到那張熟悉的側臉,手臂的力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身子都軟了。

  “怪不得你一直推脫沒空,需要用錢為什么不跟我說?跑來酒吧賣酒,這是你該干的活兒嗎?”

  “可是…你…你怎么…”

  “我都知道了。”林躍沒有讓她說完,把人往前一拉,一下堵住了她的嘴。

  南湘先是一僵,不過很快整個人放松下來,手往后一纏,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林躍帶著她退了幾步,撞開廁所的門。

  “你…”

  “別…”

  “唔…”

  倆人進去的時候,洗手間外閃過席城的臉,他的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中間鼓鼓囊囊的,似乎是一沓錢。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手指幾乎把牛皮紙袋摳破,他是來給南湘送錢的,然而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會是這樣一幕。

  去踹門嗎?

  踹開了又怎樣?

  那時候誰會丟人?

  姓林的?他?還是南湘?

  一個男人上廁所時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一下子火了,對那人拳打腳踢。

  來酒吧包廂喝酒的人怎么可能是獨行客,很快便有一伙人沖出來,一路追打至門外。

  好不容易擺脫那些人后,他的眼窩青了,嘴角裂了,牛皮紙袋里的兩沓錢只剩一沓了。

  十五分鐘后。

  林躍帶著南湘從酒吧出來,走到前方停泊的雷克薩斯LS跟前,拿出車鑰匙按下開鎖鍵。

  “這車…你…怎么?”

  南湘好歹是上海人,車子是好是壞還是能夠通過車牌與車型做出判斷的,顧源說他家條件一般,父母都是工薪族,就一套房子一輛二手大眾朗逸轎車,但是現在他開的這輛車…少說也得大幾十萬吧。

  不知道是醉意未消,還是剛才做的太激烈了,她沒有站穩,腳崴了一下。

  林躍反應迅速,伸手攬住她的腰,把人抱進后車廂。

  “知道多數雷克薩斯車主的特點嗎?”林躍幫她關好車門,坐進駕駛室:“低調務實。”

  車子離開停車位南湘才緩過一絲精神:“顧里說只有老男人才喜歡雷克薩斯和沃爾沃。”

  林躍說道:“沒錯,我就是一個標準的老男人。”

  她把他的話當成了一個笑話。

  車窗那邊,席城騎著摩托車靠邊行駛,和雷克薩斯LS交錯而過的瞬間,他看到了林躍的側臉和南湘的笑顏。

  第二天,南湘揉了揉發緊發木的鬢角,從床上爬起來,看著寬敞明亮的臥室,感覺特別不真實。

  鋪著毯子的陽臺角落放了把芬達吉他,床頭柜上有蘋果手機的充電器,充電器旁邊是一塊沉穩內斂的雅克德羅,再后面一點的地方是玻璃杯,盛著拇指指腹深淺的清水,然后是一瓶藥,標簽上寫滿英文,大意是水溶性維生素。

  摸了摸柔軟順滑的被褥,她把腳放到床下的毯子上,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從酒吧出來后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喝了不少酒的原因,很多畫面已經模糊不清…

  叮叮咚咚…

  這時客廳傳來清澈的琴聲。

  旋律和緩,像花園里淙淙的溪流,像葉末柳梢飛舞的晨光。

  她從床上下來,找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的衣服,只好穿上放在床尾的白襯衣,光著腳走出臥室。

  客廳很大,足有40多平米,靠近陽臺的位置放著一架鋼琴,鋼琴的譜架空著,旁邊有一個六角杯,里面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昨天折騰了她半宿依然起了個大早的男人坐在方凳上,手指一下一下按壓著琴鍵。

  一首很好聽,很出名的曲子。

  久石讓的《天空之城》。

  南湘倚著墻角,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很難想象,這個沐浴著晨光,渾身散發著安靜與文藝氣質的男人跟酒吧洗手間里侵犯他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一曲結束。

  林躍轉回頭,看見穿著自己的襯衣站在過道與客廳角落神色復雜的女孩兒,微微一笑:“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南湘搖了搖頭,打量一眼談不上豪華,看起來很干凈的大客廳和開放式廚房。

  “這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家,難道是你的家嗎?”

  “不是…顧源不是說…”

  “三線城市工薪族家庭對嗎?”林躍說道:“沒錯,不過那是我父母習慣和想要的生活。”

  他起身走到茶幾前面,倒了一杯果汁遞給她:“餓不餓?撐不住的話冰箱里有面包,不餓的話就再等一等,我叫人去買早餐了。”

  南湘點點頭,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昨天喝得醉醺醺的,有些話根本沒說清楚,她這兒正要延續剛才的話題,忽然聽到門鈴響了。

  “唔,今天早到了十分鐘。”他說著話往門口走去。

  南湘趕緊放下杯子,想去里屋避避,因為她只上身穿了件白襯衣,雖說足夠寬大,完美遮住不該露的地方,但是在外人面前這幅打扮,終歸是不好的。

  “沒事的。”林躍制止了她,一面伸出手去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掰:“你的衣服滿是煙味和酒氣,昨晚你睡熟的時候我拿到洗衣機里給你洗了,現在還沒有干。”

  被他這么一講,南湘有些進退為難,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門開了,兩個人從外面走進來,雙方一照面,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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