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哈廉的2000精騎在固安縣北面的村莊遭遇伏擊,傷亡慘重。
按照求救人員的說法,因為四個村鎮的距離較勁,薩哈廉確認一切正常后將2000精騎分成五股,最大的一股1000精騎由他率領居中警戒,其余四股每股250騎前往村鎮劫掠。
要知道以后金騎兵的戰斗力,對付那些鄉野村夫,以一殺十都是保守估計。
哪里知道他們才進村,便被一早埋伏在村里的手持火槍的明軍士兵偷襲,再配合出現在村口的明軍騎兵,一個照面便減員過半。
薩哈廉得知劫掠部隊遇伏后急忙率主力援救,結果在經過一片密林時被早就埋伏其中的火銃手和炮兵炸了個人仰馬翻,慌忙撤退時又遇大約2000數量的明軍騎兵掩殺,戰斗結果是薩哈廉部幾乎全軍覆沒,連貝勒爺都被一個使苗刀的武將砍了腦袋。
就像故意刺激皇太極一樣,第二天清晨,薩哈廉的人頭出現在德勝門的城樓上。
代善、多爾袞等人大怒,傍晚時分后金軍又組織了一次進攻,結果在廣渠門外丟下2000多具尸體,連城門都沒有摸到。
抵達京師的第四天,糧食告急,皇太極命多爾袞帶一萬精騎北上昌平,代善帶六千精騎取密云,準備攻打昌平總兵尤世威的部隊。
昌平攻城戰一開始,尤世威龜縮不出,多爾袞命部眾迅速破城,畢竟縣城的城防比BJ城差得多,既然周邊住戶都被疏散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進了BJ城和周圍軍事重鎮,昌平駐軍不少,食物肯定有,就算兵敗時刻尤世威叫人燒了糧倉,靠搶劫居民也能維持大軍消耗。
他的想法不錯,然而就在進攻過程中,大同總兵滿桂的勤王部隊抵達戰場,多爾袞令三千騎兵予以沖散,卻遭到大約兩千人的線列步兵的狙擊,傷亡慘重。
以往明軍火銃部隊射速慢,準度低,射程近,騎兵發起一輪沖鋒,最多丟下前面一兩排尸體便能沖散敵人,然后就是虐殺,但是這一次,慘遭虐殺的是他們。
這一次,明軍的火銃部隊像是脫胎換骨,新列裝的火銃威力甩舊式火銃幾條街,更重要的是,他們明顯經過系統化的訓練。在后金騎兵沖鋒時進行線列射擊,當騎兵奔行到陣前時向后收縮,變線列為空心方陣,而且槍頭加裝刺刀,前排成了長槍兵,后排繼續裝彈射擊,即便有騎兵部隊拼死沖入戰陣,也會被最里面一排步兵用火銃的刺刀捅死,方陣根本不會亂。
而且五百人一組的空心方陣品字排列,三個空心方陣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于是多爾袞眼睜睜地看著三千精騎變成空心方陣外圍成堆的尸體,嚴重阻礙了后續騎兵前進,而那些手持火銃的步兵卻可以自由切換陣型和移動,朝著他的大本營步步緊逼。
與此同時,昌平縣城門洞開,尤世威的騎兵部隊盡出,滿桂旗下七千精騎也由火銃部隊后方殺出,后金軍腹背受敵,又丟下兩千多具尸體后,多爾袞忍痛下達撤退命令。
這場戰斗什么結果?一萬精騎打昌平,死傷接近七成,多爾袞帶著三千騎兵灰溜溜地逃往皇太極所在的土城關。
半個時辰后,滿桂的部隊進入昌平休整,尤世威跟他站上城樓,看著戰場上清理尸體和對傷兵補刀的兵丁情不自禁打個寒戰。
七千多具尸體密密麻麻鋪在前方原野,即便是他這種見過大場面的人,亦難免驚懼,倒不是因為死的人多,是因為女真崛起以來,大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幾無損傷,酣暢淋漓地大勝一場。
天空閃過一道陰影。
尤世威抬頭看去,只見三只蒼鷹在頭頂盤旋,一只白鴿俯沖而下,落在滿桂手里,它的腳上綁著一張紙條。
蒼鷹和白鴿,獵手和獵物,很難想象它們會和平相處,而且三只蒼鷹似乎是白鴿的護衛。
滿桂摘下紙條打量一眼:“陛下說了,不要俘虜,無論是降兵還是傷兵,全殺光,一個不留。”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透出濃重的血腥味。
“陛下說,代善死了。”
代善死了?!
后金的貝勒爺就這么死了。
“陛下還說,讓我們準備下一階段任務。”滿桂說道“讓你做的血紅甲衣準備的怎么樣了?”
尤世威說道:“已經準備妥當,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為什么做那么多血紅甲衣。”
滿桂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飛翔的蒼鷹,指指天空:“何為天子?”
尤世威愣了一下,懂了,面露駭然看著主宰天空的王者。
當你一切兵力調動都暴露在對手眼皮子底下時,等待你的會是什么結果?
答案顯而易見。
滿桂把那只白鴿雙手捧著交給副將:“即刻修書一封,告訴陛下昌平大捷,多爾袞部一萬精騎只余三千南歸。”
“是。”副將答應一聲,往后面的房間走去。
“可惜。”滿桂看著密云方向嘆了口氣。
“可惜什么?”
“如果陛下不是把紅夷大炮都調去密云對付代善,多爾袞連這3000人都帶不回去。”
尤世威一臉古怪:“滿兄,你現在的口氣是不是…”
“大嗎?”滿桂頓時醒悟:“要不是你說,我還真沒意識到。其實,不是我的口氣大,是陛下的格局大。你聽過‘戰略’這個詞嗎?”
尤世威搖搖頭。
滿桂說道:“這個詞是博學監一名年輕太監告訴我的,而且他還跟我討論了有關戰場上情報匯總和通訊網絡的事那就是個在陛下身邊上了一年多學的小太監。”
說完這句話,他召來一名親隨,從行軍囊里取出一樣東西給尤世威。
“這什么東西?”
“望遠鏡。”
對于這件東西,昌平總兵尤世威聽過,但沒有用過。
“博學監的小太監和四衛營、神機營火炮部隊的將領人手一個。”滿桂說道:“這個東西好用啊。”
尤世威把單筒望遠鏡拿在手里擺弄一陣,瞇起一只眼,將望遠鏡放另一只眼前面,城下的死尸仿佛就在跟前,甚至能夠看清一張張扭曲的血臉:“這是給我的?”
滿桂點點頭:“陛下讓我帶給你的。”
“好東西呀,有了它,后金那群人再想伏擊我們就不容易了。”
“陛下御賜望遠鏡,不是讓你這么用的。”滿桂一指天上蒼鷹:“數量和盤旋動作…一會兒會有專人教你的。”
尤世威抬頭看天,內心掀起軒然大波,原以為蒼鷹就是用來偵查和預警的,沒想到還能傳遞指令,甚至情報。
“知道這叫什么嗎?”
尤世威搖頭。
滿桂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制空權。”
尤世威是個聰明人,聯想到皇上密令他訂制的血紅甲衣和剛才的飛鴿,這應該就是滿桂說的通訊網絡了。
“對于袁督師的關寧軍在薊州按兵不動這件事,你怎么看?”
尤世威訝然道:“皇太極過薊州不戰,進逼京師,不是說袁督師繞道河西務,正往左安門趕嗎?”
滿桂說道:“我聽黑云龍講,大軍走過一程就回薊州了。”
“你是說…袁督師?不會吧。”
滿桂知道他什么意思,后金軍來勢驚人,袁崇煥手握重兵,勤王河西務又返回薊州,真要追究起來,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我不這么認為。”滿桂遙望京師方向,我估計皇太極這次是回不去了。
“什么?”
尤世威是真被這句話驚住了,后金軍號稱鐵騎十萬,繞過關寧錦防線由蒙古南下,連破長城口、三屯營、遵化、通州、順義等重鎮,兵臨BJ城下,怎么看都是皇太極在羞辱崇禎帝,雖然明軍不久前力挫多爾袞,斬代善于密云,可是南邊的皇太極手上還有數萬精兵呢,要留下他談何容易。
“你還不知道吧,昨兒個薩哈廉死了,現在人頭掛在德勝門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德勝門前會再添一顆人頭。”
“慢慢來。”他拍拍尤世威的肩膀:“這叫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利用地域縱深請君入甕,皇上雄才大略呀,比我們這些只知防守,擅長小規模作戰的武將強多了。”
他哪里知道,現在的“崇禎帝”干過軍長,做過商界大佬,再加上現代人的知識面,格局不甩他們幾條街,這些年不是白活了?
起風了。
十一月的風吹動他鬢間散著的發絲,遠方殘陽如血,城下伏尸連綿,靠近地平線的地方,明軍正將那些被繩子綁著的后金兵一刀一刀砍死,這一幕不悲壯,很殘酷。
翌日。
京師德勝門。
正如滿桂預料那般,薩哈廉流干血的人頭旁邊又多了一顆人頭代善。
皇太極的帳內愁云密布,兩天時間死了兩位貝勒。
多爾袞帶走一萬精騎回來不到三千,代善在密云碰到了宣府總兵侯世祿的部隊。
明軍在昌平之戰打法的基礎上加入了火炮配合,代善的六千人活下來不到兩千,結果在撤退途中遭遇伏擊,被一千明軍騎兵沖得七零八落,代善遭生擒后,據僥幸逃回來的后金士兵講,代善先被一名滿臉疤痕的年輕人砍斷雙手,又被一刀斬下頭顱死亡。
后金士兵僥幸逃回來的?別人或許不會多想,皇太極會,因為對方在用事實向他傳話,斷掉的雙臂等于德勝門的兩顆人頭。
禁軍龜縮慢戰,京師固若金湯,后金軍在固安、昌平、密云連吃敗仗,兩位貝勒被殺,士氣跌落谷底,而最要命的還是糧草無以為繼的問題。
就這么撤軍嗎?
一,以目前士兵攜帶的口糧最多撐到薊州,但是袁崇煥虛晃一槍又回去了,面對養精蓄銳的關寧軍,他們絕對打不下薊州城。
二,他們已經圍困安置大量移民的BJ城五六天,距離城內斷水斷糧已經不遠了吧。
三,一下死了兩位貝勒,要說灰溜溜地撤退,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經過一番磋商后,皇太極有了決斷。
主力部隊前往BJ城南邊的南海子放牧,貝勒杜度引五千精騎南下,分成一百支小隊前往保定府、河間府、天津衛等地燒殺劫掠。
一百支50單位的騎兵部隊,沿途殺人放火,搶了就跑,明軍主力齊聚京師的情況下,以地方駐軍的素質根本無力阻止。
化整為零,四面出擊,發動北方游牧民族最擅長的打法,給明軍強有力的回擊,同時解決士兵口糧問題。
皇太極的想法很豐滿,可現實比患上厭食癥的女人還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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