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路108號。
樊勝美盛裝打扮,用邱瑩瑩的話說,一身紅彤彤的她像個男人見了移不開眼的小蘋果。
相比之下安迪的穿戴就素凈多了,女士西裝外加襯衣長褲。
慈善酒會設在上海最高檔的酒店,外面的裝修古樸雅致,透著濃濃的歐式風情。內部燈火通明,燭炬昭昭,餐桌上擺著蓋有保溫蓋的銀盤,各種糕點與水果拼盤一字排開,再往那邊是香檳和果飲。
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往來行走,相熟的人圍著小餐桌或者聚在角落里小聲說著與商業活動有關的事情,靠近窗戶的小臺子上有一支國外樂隊,輕緩的爵士樂流過全場。
在會場最前面的大屏幕上,不斷閃現一個個罹患絕癥的兒童照片。
倆人一進門,安迪把請柬交給侍應生,順勢拿起盤子里的簽字筆走到留名的地方寫上自己的名字,磐石的張總帶著兩個人圍上來跟她寒暄,而樊勝美,壓抑著雀躍的心情走入會場。
入眼所見,無論是有品味的爵士樂隊,還是衣冠楚楚的精英名流,又或者琳瑯滿目的精致食物,都像是比香油還貴重的甘霖注入她的心田,整個人都舒展開,這幾天積蓄的所有不快都隨之消散。
她屬于這里!在這片上流世界,她渾身地毛孔都打開來,拼命地吶喊著,吮吸著,像要把空氣里漂浮的貴氣納入身體。
很快地,她想起安迪接她來這里時邱瑩瑩要她拍酒會現場照片的要求,便用手包掩飾,小心翼翼抓拍現場上檔次的元素就算邱瑩瑩不說,她也會把它們拍下來。把這些發到朋友圈,被點贊、回復的時刻,才會有一種它們是為我而存在的喜悅感。
她拍啊拍,拍啊拍,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人,看起來蠻年輕的,干干凈凈,還挺精神。
“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能被美女撞到是我的榮幸,你也是來參加酒會的嗎?”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沒有資格參會,我是陪朋友來的。”
“那我要謝謝你那位朋友才是,讓我能夠榮幸地見到一位大美女,紅色很配你,讓人眼前一亮。”
安迪擺脫外面那些人走進會場,一眼便看見和曲連杰有說有笑的樊勝美,她沒有過去打擾,微微一笑,朝里面走去。
跟幾個認識的人打了聲招呼,她接到魏渭打來的電話,說了兩句,回頭瞥見一個穿著浮夸的棉絨外套,留兩撮精修小胡子的男子走進來。
掛斷電話后,譚宗明由對面走過來,她指著剛進來的男子問道:“那人是誰?”
“包氏集團的小包總。”
“小包總?就是那個也有收購紅星打算的包氏集團?”
譚宗明點點頭:“對,就是前幾天打電話問我紅星情況的人,他們對外界放出風聲有意并購紅星,但是住你樓下的那位一直沒有動靜,反而頻頻接觸福建和浙江那邊的企業,這不…有點急了,這次來上海嘛,是參加酒會,也為打探消息。”
倆人說話的當口,包奕凡瞅見譚宗明,帶著助理走上前。
“譚總,我說逛了一圈兒沒見到人,原來跑這兒躲清凈了。”
“包總,你好。”
譚宗明和他握了握手。
“有點小感冒,外面冷,多穿了件。”小號低音炮嗬嗬笑了兩聲,把身上披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助理,扭臉看向安迪:“這位是…”
譚宗明幫二人作介紹:“這位是我們晟煊的CFO,安迪。包奕凡,包氏集團的小包總。”
“安迪?我知道,譚總常把你掛在嘴邊,我一直好奇能被他大加贊賞的是個什么樣子的人,沒想到如此年輕貌美,幸會,這是我的名片。”
包奕凡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安迪接在手里:“抱歉,我沒有帶名片過來。”
應付完包奕凡,她看向譚宗明,正準備告辭走人,視線掃過門口時,打了個愣,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譚宗明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側頭一瞧:“他怎么來了?”
包奕凡跟著回頭:“誰啊?”
譚宗明說道:“你最想見的那個人。”
林躍一進門就看到陽臺邊有說有笑的三個人,然而目光只是一瞟,便落在和樊勝美有說有笑的曲連杰身上,招呼表情趨冷的王柏川走過去。
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對舊情人見面也挺眼紅的。
王柏川冷冷看著樊勝美。
樊勝美呢,眼見躲不過去,短暫地錯愕之后是一臉得意:“喲,你怎么也來了?”
王柏川說道:“我是陪林總過來的。”
樊勝美用透著股子優越感的腔調說道:“哦,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王柏川,我的高中同學,這位是曲總。”
王柏川沒有動,曲連杰也沒有動,兩人互相點頭致意。
到林躍的時候,沒等樊勝美說話,他主動伸出手去:“林躍,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曲連杰愣了一下,心說初次見面個屁,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林躍是不想讓樊勝美知道倆人認識,便很配合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林先生在哪兒高就啊?”
“華鑫證券。”
“華鑫啊?不錯呀。”
“還可以吧,曲總呢?”
“我呀,平時就玩玩金融和進出口貿易。”
“哦,幸會,幸會。”
倆人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你一言我一語寒暄著,眼見時候差不多了,林躍話鋒一轉,告訴王柏川隨意,他提著公文包往后面的工作間走去。
“林躍…林躍你站住。”
他這推開門,才走進工作間,后面一個人叫住他,回頭一瞧是安迪。
他沒有理她,打開公文包,把一樣東西遞到工作人員手里,小聲吩咐幾句,這才有空回答她的問題。
“有事嗎?”
安迪說道:“沒想到你也會來。”
林躍說道:“雖然我很討厭這樣的場合,但是能夠通過慈善拍賣給有需要的人募集資金,惡心這種東西忍忍也就過去了。”
安迪瞄了一眼大屏幕受苦受窮的孩子照片,再看看會場里人模狗樣的各界精英,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瞧這話說的,還真符合他的風格。
“這么說來,你去華鑫也是忍著惡心在做事了?”
林躍毫不避諱地道:“沒錯。”
“兩位,在講什么?這么投緣?”自帶低音炮BUFF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包奕凡端著一杯酒走上前。
“你真想知道?”林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包奕凡說道:“真想知道。”
林躍說道:“我跟她說,你的聲音很惡心,她說是,從生下來就沒聽過這么難聽的聲音,跟閹了七八回的公公一樣,我說公公的聲音不應該又尖又細嗎?她說閹多了,疼,喊啞了。”
安迪一臉呆滯,心說他怎么可以這樣?她什么時候這么講別人了?
包奕凡也懵了,完全沒有料到會遇到這種事,眼前這位爺與其說不給他面子,倒不如講敵視,哪有一上來就放炮的,用詞還這么陰損。
林躍聳聳肩:“這可是你要我說的。”
丟下這句話,林躍轉身離開,留下包奕凡伸出一半的手,以及陰晴不定的臉。
知道負責紅星并購案的人到場,他滿臉堆笑過來打招呼,沒成想換來這樣的待遇,氣人呀,太氣人了。
“等等,你站住。”安迪追上林躍:“我明明沒有那樣說,你為什么要亂講話。”
“為了讓他別再糾纏我跟你。”
安迪打了個愣,她確實很討厭包奕凡看她的眼神,說實話,她對這種浪蕩公子很不感冒。
“等一下。”
安迪快步追上:“聽說包氏集團有意收購紅星,你就這么撇開他,是不是太兒戲了一點?”
“你怎么那么多話?”林躍由侍應生手里接過一杯酒,坐到最近的沙發上。
安迪說道:“我不明白,你參加酒會的目的既然是給有需要的人籌措資金,干嘛要得罪包奕凡,你完全可以利用他想接觸你的心情高價賣貨。”
林躍說道:“我有必要為了慈善金去討好他?即便他沒來,我的東西也能拍出全場最高價。”
安迪搖搖頭:“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