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彤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為什么幫我贖身?”
這話問的有點迷,不過林躍清楚她的意思,她是想說在暖香閣的時候從來沒有伺候過他,他拿著刑部特赦文書去找老鴇那天是二人初次見面,沒有道理也不合邏輯為她做這么多。
“還記得你12歲那年,周家被錦衣衛抄了家,你的家人或被殺或充軍,而你被送去教坊司的事嗎?”
周妙彤點點頭,油燈的光在她的瞳孔招搖,眼圈有點紅。
“當時有很多人在外面看熱鬧,那時的你應該不會注意到人群里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吧。”
“那時候…你在?”
林躍點點頭:“那時候我就在想怎么才能從錦衣衛手里把你救出來。”
說道這里他停頓一下,重重地嘆了口氣:“可惜,家徒四壁一貧如洗的我,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周妙彤看著眼前的“男”人,一臉茫然,目光里還有幾分難以置信與局促不安,她怎么可能聽不出林躍的言外之意早在四年前他就喜歡她。
“你…你入宮…該不會是…”
林躍瞄了她一眼,把杯子放下,拿起圓帽戴上,轉身走出家門。
周妙彤定定地看著留有一絲縫隙的房門,表情很復雜,眼里似有痛苦抹過。
這當然不是真的,周家被抄那回兒他正絞盡腦汁地思考一個問題怎么才能在鄰居的外墻鑿一個不會被發現的孔,以便偷看比他小兩歲的杏兒洗澡,什么周妙彤,周妙玄,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林躍是干嘛的?演員好么,論裝模作樣和撩妹的能耐,那絕對是首屈一指,少有人及。繡春刀I里周妙彤心有所屬,他又不愿用強,倒不如趁著小弟還沒長長的這段時間使感情手段把她拿下,以古代女子的見識,能識破和抵擋他的柔情攻勢那才怪了,何況還有師奶殺手LV2相助。
至于嚴峻斌嘛,時機到了拉一把,免除他的詔獄之劫就是了。
一刻鐘后,林躍來到沈煉的住所外面。
又一刻鐘,院門打開,沈百戶打量一眼左右,朝城外走去。
林躍開啟潛行LV2遠遠地綴在后面,一直跟到西山云氣坡,親眼目睹了丁白瓔跟沈煉的交戰和交涉過程。
嗯,丁白瓔的拔刀術很帥,超想學。
有意思的是,在答應幫忙燒錦衣衛案牘庫前,沈煉問放北齋走時躲在屋頂的人是不是她,丁白瓔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事情居然回歸了電影劇情,對此林躍頗為無奈。
說起來倒也能理解丁白瓔那些人的想法,他們在金陵樓沒把郭真殺死,確實挺郁悶的,但是站在郭真的立場上,恐怕也不敢再回京城,因為現在不只信王要殺他,假使魏忠賢知道了他是熹宗落水案的直接責任人,那就不是頭掉了碗大個疤的事了,是人頭滾滾的事了,所以最好的對策就是離開BJ,走得越遠越好。
但是現在南鎮撫司百戶裴綸和東廠太監林三查凌云凱的案子查到郭真身上,還發現了他跟北齋先生有牽扯,那邊魏忠賢也察覺事情不對勁,差人封了錦衣衛的案牘庫,萬一寶船監造紀要落入東廠的人手里,那事情就大條了。
所以她才會用沈煉放走北齋的事相要挾,逼其燒了錦衣衛案牘庫。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明明陸文昭燒案牘庫更容易一點。
林躍望著沈煉離開的方向冷笑。
“棋子呀,棋子…”
沈煉是陸文昭和丁白瓔的棋子,陸文昭和丁白瓔是信王朱由檢的棋子,魏忠賢想把信王朱由檢變成棋子,結果翻車了。
翌日上午。
錦衣衛案牘庫門外。
鄭掌班一臉不悅:“廠公命我前來查驗內官監造船文書,你算個什么東西?敢來我這里啰嗦,滾,趕緊滾。”
林躍說道:“鄭掌班,大家份數同僚,這樣說話不好吧。”
“誰跟你是同僚。”鄭掌班并不避諱林躍帶著下屬:“你去東廠衙門打聽打聽,誰會把你這種狗一樣的東西當同僚。”
東廠人員編織,從下到上番役、役長、司房、領班、掌班、理刑百戶、掌刑千戶。
這個叫林三的家伙憑借溜須拍馬的功夫從內官監一名長隨,轉個身的功夫成了東廠的掌班。
掌班是個什么概念?看似相當于錦衣衛副百戶,但因為屬于東廠系統,連錦衣衛里的千戶大人見了也得客氣相待。
掌班的位子就那么幾個,現在給他占去一個,東廠里的老人當然很是不爽。
林躍瞇了瞇眼:“聽說鄭掌班是東廠里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你和趙公公比起來,誰的功夫更強一點呢。”
鄭掌班皺了皺眉,都知道他是趙靖忠的人,林三說這話什么意思?
“啊,鄭掌班,對不住對不住,陸某來遲了。”
聲音響處,陸文昭一溜小跑貼近二人:“這位是?”
鄭掌班睨了林躍一眼,沒有說話。
“在下林三,忝為東廠掌班。”
陸文昭拱手道:“哦,是林掌班。”
呵呸…
鄭掌班朝地下吐了口痰,帶著他的人往里面走去。
陸文昭對這一幕視若無睹:“林掌班也是來查閱內官監造船文書的嗎?”
林躍點點頭。
“前面就是案牘庫,請隨我來。”陸文昭自認為知道東廠兩位掌班為什么勢同水火了。
進了門,抬頭便見沈煉在跟看門的役長爭執。
陸文昭趕緊走過去分開雙方,鄭掌班挖苦錦衣衛幾句,狠狠地瞪了沈煉一眼,拿著鑰匙去開門了。
林躍沒有跟進去,望站在門口憤憤不平的沈煉說道:“沈百戶,聽說你跟靜海法師走的很近呀。”
“林掌班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想替裴百戶問問沈百戶喜不喜歡字畫,他昨天忘記問了。”
“林掌班,沒有其他事我跟沈百戶先回去了,衙門里準備出一張緝捕北齋的通告,關于犯人的身材長相,還得由沈煉提供。”陸文昭眼見林躍奔沈煉去了,趕緊拉著人往外面走,省得這家伙犯渾和東廠的人起沖突。
“哎呀,時間不早了,我得去赴裴百戶的約了。”林躍抬頭瞄了一眼日頭,吩咐兩名下屬:“內官監的文書今天讓給鄭掌班的人,你們兩個給我進去找一下關于八年前薩爾滸之戰的資料,標記好位置后等我明天過來查閱。”
“是。”兩名番役應聲去了。
與此同時,走到門口的陸文昭停下來,神情復雜地看了林躍背影一眼。
下午時分。
永安寺。
裴綸放下盛齋飯的碗,拿出煙桿點燃抽了兩口。
“說吧,北齋的畫都送誰了?”
對面靜海法師望望裴綸,又望望慢里斯條用齋的東廠掌班,知道事情大條了。
“來寺院布施的香客那么多,小僧不記得送給誰了。”
裴綸瞇著雙眼看向沉浸在陽光里的林躍。
“北齋是東林逆黨,我得知道是誰收了他的畫。”
“大人,字畫只是字畫,況且,來寺院布施的香客都是好人啊。”
裴綸身邊做筆錄的小旗官瞄了他一眼,在案宗上邊寫邊說:“靜海和尚說,收了東林逆黨字畫的都是好人。”
話音一落,靜海和尚的臉色變了,額頭滲出的汗珠子有豆粒大。
“你這一句呀,靜海師父半輩子的修行都毀了。”裴綸拿過案宗,嗤的一聲把那頁紙撕掉,看著已經嚇傻的和尚說道:“說吧,誰收了北齋的字畫?”
少時,裴綸站起身來:“來呀,請靜海師父到詔獄小住。”
靜海和尚的臉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大…大人…”
兩名緹騎正要去架嚇癱軟的靜海和尚,林躍站起身,叫停緹騎的動作:“慢著。在那之前,我想請靜海師父先去東廠喝杯茶,裴兄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