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聽壞的。”希希舉手說道。就像她總喜歡把好吃的留到最后,有個詞不是叫苦盡甘來嘛,這是他上個月剛學會的成語。
“先聽好的,先聽好的。”胡亮持反對意見。
林躍拿起桌子上放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說道:“好消息就是市里后天會在文化館舉行晚會,慶祝獲得國家衛生城市的稱號,益盛藥業推廣部的領導幫我們聯系了承辦方,對方答應給我們登臺演出的機會。”
幾人一聽這話,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大吉他被拆的那次他們沒有去成晚會,雖然現在大吉他沒了,沒有了見市領導的迫切性,但是要知道能夠參加市里的活動,本身就是對樂隊實力的一份肯定。
“那壞消息呢?”孫彤說話的同時給老孫頭遞過去一片面巾紙擦汗。
“壞消息就是他們只給我們排了一首歌的時間。”
“一首歌也行啊。”胡亮說道:“這哪里算壞消息嘛。”
話音一落,那邊林躍臉色微變:“誰在我的杯子里放枸杞了?”就在剛剛,他吃到一顆紅色小粒,甜絲絲的。
孫彤大大方方地道:“我放的,幫我爸泡枸杞茶的時候順手在你的杯子里丟了幾粒,給你補補氣。”
場面有些尷尬。
楊雙樹拿起放在身邊的眼鏡,從兜里掏出手帕一下一下擦著。
胡亮看看林躍,再看看孫彤,一臉茫然。
林躍看了老孫頭一眼,那家伙表情自然的很,一副我沒聽到你們剛才在說什么的樣子。
這,自己好像惹上麻煩了。
五天后。
一首歌曲錄完,雷喬喬接過助理遞過來的咖啡,放在嘴邊喝了一口,望著從錄音室走出來的蔚藍樂隊成員說道:“對了,你們有沒有林躍的消息?”
孫磊搖了搖頭:“你找他做什么?”
“他有些個人物品沒帶走,我想問問他還要不要,不要就丟了。”雷喬喬面無表情說道,上回林躍把身份卡甩王彥生臉上就走了,到目前為止他的個人物品還在辦公桌堆著,后天公司會有新人入職,王彥生吩咐她盡快處理好這件事。
孫磊又問:“你沒他微信嗎?”
雷喬喬沉默片刻說道:“我給刪了,你們誰有他的微信,給我推送一下他的名片。”
蔚藍樂隊的四個人沒有一人接話。
“你們也把他的微信刪了?”
這時負責端茶倒水的小助理說道:“我有他的微信,不過,他好像沒在BJ。”
“是回老家了嗎?”雷喬喬沒有感到意外,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山涌入,每天都會有人海離開,在她眼中,林躍跟一般的北漂沒啥區別。
“好像…是去東北,一座叫集安的小城了。”
“東北?集安?他去那里做什么?”
這同樣是蔚藍樂隊四個人想知道的事。
小助理拿著手機走過去,找到林躍的微信,在朋友圈點了一下,一段段十幾秒鐘的視頻從上到下排開。
有樂隊大餅臉主唱便秘…哦不,深情的臉,有小學生一邊搖頭晃腦一邊靈活地點按電子琴的畫面,也有別人拍攝的他敲擊架子鼓的照片。
林經紀去集安打架子鼓了?而且,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
賴小鷗的臉色有點難看,因為他就是蔚藍樂隊里打架子鼓的人,就視頻里林躍展現出來的水平,并不比他差。
關鍵是他很清楚,以前的林經紀根本不會玩樂器,頂多能用吉他彈一兩首簡單的曲子。
“這是什么?鄉村音樂會嗎?誰會看這種東西。”
賴小鷗的話里帶著濃濃的酸味,在他們看來,縫紉機樂隊老的老小的小,歪瓜的歪瓜,裂棗的裂棗,也就林躍一個人能瞧得過去。
像這種小縣城的破爛樂隊,全國沒有一萬也有幾千,林躍作為BJ稍有名氣的經紀人,跟一群鄉巴佬混在一起,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
自甘墮落。
對,就是自甘墮落!
小助理的表情有些古怪,返回桌面,點開購物軟件旁邊的快手視頻,在收藏欄翻了翻,找到一段視頻。
“這是有人昨天上傳的視頻。”
單調的燈光組合,沒有亮點的背景墻,老掉牙的會場布局,一看就知道是小縣城政府舉辦的晚會。
舞臺上的大餅臉梳著自以為是的小辮在那兒唱“秋天的哭聲,無聊的晚風…”
就一首歌,還是在小縣城的舞臺演出,然而視頻上傳了不到2天時間,播放量便逼近60萬,點贊超10萬。
這什么概念?
要知道快手視頻的用戶量遠不如微博、微信什么的。
“這怎么可能?”賴小鷗說道:“刷數據了,他們一定刷數據了。”
“刷沒刷數據我不知道,不過縫紉機樂隊講了一個好故事。”小助理望賴小鷗說道,眼睛里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公司里誰不知道是林躍發掘了他們,還給幾個人正確的指導意見,蔚藍樂隊才能在歌壇嶄露頭角,現在他們成名了,便配合王彥生把林經紀一腳蹬掉,事后連微信都刪了,這做人…還真是忘本吶。
“他們講了一個好故事?什么意思?”站在經紀人的角度,雷喬喬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小助理看了這個靠著犧牲色相上位的女人一眼:“縫紉機樂隊,你在網上搜一下就知道了。”
聽完她的回答,雷喬喬真的打開瀏覽器輸入“縫紉機樂隊”按下搜索鍵。
一分鐘后,看完一個帖子的內容,她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那位便宜師父用實際行動教了她一課一支有故事的樂隊,有話題深度的樂隊,更容易收獲觀眾的好感。
阿嚏,阿嚏 林躍連打兩個噴嚏,小聲嘀咕哪個王八蛋在背后罵我,一定是胡亮。
這次他還真冤枉胡亮了,罵他的人間隔一個山海關那么遠,其實他真沒打算給才入行半年多的小徒弟上一堂課,但是人家非得敏而好學,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怎么了?感冒了?”
“啊,有點不適應東北的天氣,這說冷,怎么就感覺一下子入冬了呢。”
“那趁熱吃吧,吃了就暖和了。”
林躍接過年輕少婦遞過來的煎餅,看了一眼煎餅攤窗戶上的煎餅俠三個字說道:“多少錢?”
少婦說道:“五塊。”
林躍不解:“頂配不是六塊嗎?”
少婦說道:“其他人六塊,你五塊。”
“為什么?”
“我兒子喜歡看你們的演出,這個理由怎么樣?”
林躍搖頭笑笑,掃碼付款五元,拿著煎餅走了。
胡亮一大早跑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林躍吃完煎餅到修車廠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瓶水,正往回走的時候,抬眼一瞧,十字路口那邊站著個女人,穿著一件青灰色牛仔外套,下面是黑色短裙和黑色打底褲。
是丁建國。
她怎么到這兒來了?
要知道修車廠跟她上班的地方距離很遠,日常生活基本不會觸及這片區域。
林躍嘴角漾出一抹笑意,縫紉機樂隊在之前慶典演奏的曲目是她的歌,觀眾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那個聰明的女孩兒一定知道他們的意思。
他把礦泉水瓶的蓋子蓋好,正準備快步上前跟她打招呼,忽然看到一輛黑色轎車沖出來,往那邊一拐,猛地在丁建國身邊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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