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廂里的人是大禹姐和她弟弟弟妹。
短暫的對視過后,大禹姐的弟弟把頭一低,趕緊推著媳婦兒離開轎廂,挺大個塊兒慫的跟什么似得。
大禹姐沒動,因為眼前一幕過于驚人。
都知道五樓那個厲害女人帶著兒子回娘家了,一副這婚離定了的樣子。像上次林躍拿出槍來嚇唬她跟他弟弟那件事,在姐弟二人看來這是受不了家庭破裂的刺激,萬念俱灰要報復社會。
結果呢,十幾天沒見,嘿,這小子帶了一個年輕時尚又漂亮的女人回家,瞧那妝容畫的,那衣服穿的,臉蛋精致的…
“看什么看?沒見過啊?”
林躍一瞪眼,唬的大禹姐懷里的寵物狗一顫,拼命往她懷里鉆。
“回…回來了?中秋快樂。”
她倒是機靈,丟下一句節日問候弓著身子鉆出轎廂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二人進了電梯,林躍按下五樓按鍵,轎廂門緩緩關閉。
安妮看了他一眼:“剛才那兩個人,什么情況?”
林躍說道:“前幾天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
不用想也知道架誰打贏了。
瞧那姐弟倆人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路數,余歡水居然能把他們打服了?這在以前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果然是這人啊,豁出命去以后,整個世界都卑微了。
林躍進廚房做了四個菜。
蒸火腿,蔥爆海參,黃油煎松茸,再加一盤月餅。
食材都是現成的,菜的做法也簡單,東西都端到餐桌上的時候,那邊紅酒還沒醒好,安妮倒是爽快,直接把飛天茅臺拿出一瓶,撕開紅封,咔的一聲擰開瓶蓋,咕嘟嘟給林躍倒了滿滿一杯。
“紅酒還沒醒好,先喝點這個吧。”她給自己倒了二兩杯的四分之一:“今天中秋節,我舍命陪君子,跟你喝點兒。”
林躍瞄了一眼她面前的白酒杯,沒有多說什么,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放在嘴邊抿了一大口白酒,捉住旁邊放的筷子,夾起一片金華火腿放進嘴里。
安妮就抿了一小口,精修過的眉毛微微皺著,夾了一片松茸含進嘴里。
“唔,好吃。”
她又夾起一塊海參嘗了嘗,吃完點點頭:“這個也好,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林躍說道:“沒想到我這樣的窮人能做出這樣的菜?”
拋開金華火腿不提,海參、松茸都是昂貴食材,以余歡水的經濟條件根本消費不起。
“哪有?你想太多。”安妮笑著說道,不過笑容有點干。
“來喝酒,喝酒。”
她又抿了一口,林躍也跟著喝了半兩下去。
二兩杯,一口半兩,四口就是一杯,在沒人勸飲的情況下這種速度已經很驚人了。
眼前這瓶飛天茅臺53度,妥妥的高度酒。
安妮又帶著喝了兩口,完了給林躍斟滿,自己還是半兩的份。
她把椅子搬到林躍左邊,這樣兩個人離得更近些。
“這些日子,你在公司受了不少委屈吧,我知道吳安同沒少在趙覺民面前說你壞話。”
林躍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還行吧。”
安妮緩緩舉起酒杯,手臂妖嬈地晃到他面前,襯衣的袖子往下一沉,滑出一截白皙手臂。
碰杯的時候,她的指甲故意在他的手指上挑了一下,說“干杯”的聲音越發曖昧起來,整個人也往林躍所在位置傾斜。
“都中秋了,天還是這么熱。”她把襯衣往下拽了拽,胸口的v更瘦了。
林躍沒有避讓,以一種欣賞的眼神打量她的身材,別說,安妮的條件確實不錯。
在安妮的刻意迎合下,林躍很快喝光第二杯酒。
這時她站起來,走到客廳那邊的陽臺,嗤的一聲拉上窗簾,一手端起放在茶幾的醒酒器,一手夾著兩個高腳杯回到餐桌前面,先給林躍倒了瓶身三分之一的量,又給自己倒了一些,端著杯子往他腿上一坐。
“余哥…甘虹不在的這幾天,你過的很清苦吧。”
不叫余歡水了,改余哥了。
林躍嗅著她身上傳來的香奈兒可可小姐香水味,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肢,端起高腳杯晃了晃,遞過去輕輕一碰,聽見叮的一聲,完了放到唇邊緩緩地喝了一口。
喝完醬香白的再喝紅的,味蕾對酒液的感受會出現混亂,可即便如此,小拉的香氣還是令人身心愉悅。
美酒在喉,美人在抱,這個中秋節過得真不賴。
安妮裝出不勝酒力的樣子,把高腳杯放下,往他懷里一靠,手順勢放在他的胸口,輕輕摩挲著。
“余哥,你今天真是太爺們兒了,人家都被你嚇到了。”
安妮一邊說,一邊拿過林躍手里的高腳杯放在嘴邊喝了一小口,又把杯子里的酒遞到林躍唇邊,扶著杯足看他把剩余下酒水喝得涓滴不剩。
喝完一杯,她又倒了第二杯,如法炮制勸林躍飲下。
倆人只喝酒,菜也不吃了。
不一會兒醒酒器里水平線就下去一大半。
當安妮又一次去拿醒酒器時,林躍捉住了她的手:“行了,戲就演到這里吧,我知道你是想把我灌醉,好趁機拿走我的手機。”
“余哥,你想多了。”
安妮故作平靜地道,實際上她的心很慌,慌的不要不要的。半斤53度飛天茅臺,將近一支紅酒,普通人就算不醉也已經飄了。
余歡水呢?看起來跟進門時沒兩樣,更恐怖的是,似乎能夠免疫她的美人計,而且她很確定不是對女人沒興趣的那種免疫,是理智完美壓制下半身沖動的那種免疫。
林躍從褲兜掏出那盒煙和打火機丟在桌上:“幫我點一支。”
安妮很聽話地從里面抽出一支,放到他嘴里,用火機點燃。
林躍抽了一口,嘴角噴出上升的煙流。
安妮看著煙霧繚繞里那張沉靜的男人臉,心里越發沒底。
林躍把煙拿開,往她捧在手里的煙灰缸點了點灰燼:“那段視頻呢,我已經復制了好多份,手機里有,筆記本電腦里有,云空間里有,國外郵箱里也有,如果你認為偷走手機就萬事大吉了,那我只能說你太單純了。”
安妮嘴角扯動兩下,想笑,沒笑出來。
剛才有句話沒說錯,今天的余歡水確實讓她驚艷了一把,對這個男人的印象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但是好感再多,也無法抵消內心的慌亂與忌憚,她可不想被人拿住把柄,戰戰兢兢生活,可怎么才能刪除余歡水手里的證據呢?
用錢買?代價一定不小,何況還沒到和趙覺民、魏廣生算賬分錢的時候。找黑社會威脅他就范?回想一下大禹姐姐弟兩人的反應,恐怕不是什么好辦法,萬一他發起瘋來把證據往警察手里一送,挽回的余地都沒有了。
思來想去,用美人計算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即使被余歡水識破,頂多狼狽一點,尷尬一點,但是不會撕破臉。
林躍說道:“我要錢。”
來了,攤牌了。
安妮沉淀一下情緒:“你想要多少?”
“一百萬?”
林躍笑笑。
“兩百萬?”
他不說話。
“三百萬?”
他抽了口煙。
“五百萬?”
“八百萬?”
“一千萬?”
“別套我話了。”林躍伸出兩根手指:“最少兩千萬。”
安妮打了個哆嗦,他可真敢要啊,不過心里松了口氣,既然余歡水的目的是錢,短期內應該不會把證據交出去,他跟趙覺民、魏廣生三人便有了騰挪時間。
“老余,你…說笑呢?賣假電纜掙了多少錢我都沒數,何況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啊。”
林躍說道:“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
安妮問道:“什么選擇?”
“跟我合作。”
“跟你合作,怎么合作?”
“你扮白臉,我扮黑臉,想辦法把趙覺民和魏廣生的錢弄到手,到時候你還拿你那份,我拿趙覺民和魏廣生的份額。”
安妮怔怔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我在分化你們三個人的聯盟,因為我需要一個內應幫我掌握那兩個人的動向,以便在今后的行動中占據主動。”
林躍拍拍她的腰,把她抱起來放到一邊:“晚上回家好好想想,是跟我合作呢,還是站在那兩個人一邊與我為敵。”
安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因為這個選擇題,十分難解。
林躍拿起丟在茶幾上的車鑰匙放進她的手里,完了走過去推開房門:“別讓我失望。”
安妮跟丟了魂兒一樣機械地走出去,正要往電梯間拐時,林躍忽然叫住她。
“路上開車小心點。”
安妮沒有說話,走過去按下電梯的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