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押著顏童從樓上下來,就聽見前面巷子里傳來一聲凄厲嚎叫,應該是伍世豪被肥仔超打斷了腿。
再然后是一聲槍響。
前方隱約有人倒地,后面一個穿長褂黑褲挽著袖子的精瘦男子走出來。
跟電影劇情差不多。
肥仔超弄斷了伍世豪的腿,公仔強跟著打了雷洛一槍,像個贏家那樣走出來,宣告這場伏擊戰的勝利。
殺警察的人都是公仔強和他的馬仔干的,不關肥仔超和顏童的事,而公仔強是九龍城寨住戶,不歸港英政府管。
頂好的算計,頂好的陰謀。
滿頭大汗的伍世豪拖著傷腿往前挪了不到一尺,撿起地上的磚頭丟過去。
公仔強閃身躲過,回手就是一槍擊中伍世豪的手臂:“等我殺了他,再把你那些兄弟一個個全都吊死,看從今往后九龍城寨還有誰敢當叛徒。”
朝疼得意識不清的伍世豪吐了口唾沫,他走回雷洛跟前,舉起手里的槍:“死警察,以為買通舅父就能干掉我?”
“公仔強。”
一聲暴喝由側后方傳來。
公仔強迅速轉身,槍口對準聲音傳來的地方,卻發現面無人色的顏探長被一個人押著走來。
“林躍!”
公仔強的眉毛揚了揚,認出來人身份,順勢退到墻角后面。
“放了洛哥。”林躍把槍口頂在顏童的太陽穴。
“公…公仔強,你…你快放了雷洛。”
顏童想起剛才林躍開槍殺他手下的干脆勁兒,那真是沒有一點猶豫顧慮,說開槍就開槍。
“姓林的,你拿顏童威脅我放了雷洛?真是笑話。”
顏探長的老婆跟九龍城寨朝州幫的首領沾親帶故,但是憑這點關系要他放過雷洛?那就是白日做夢了,他連鼎爺都敢殺,像白飯魚、大馬哥這些人怎么可能鎮得住他。
林躍心說公仔強確實比大灰熊難對付,行事果斷狠辣還非常小心,沒等進入手槍最佳射程就藏回了墻角。
然而…
神馬都是浮云。
他含住左手拇指與食指用力一吹。
口哨聲響徹巷子和巷子上面的天空。
公仔強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想來是某種暗號,為免夜長夢多準備先干掉雷洛。
便在這時,猛聽身后異響,下意識回頭一看。
一道灰影迎面撲來,隨風而至的還有股惡臭。
公仔強立足不穩,倒地的一瞬間想起墻角廢舊板材堆里有一只流浪狗,所有人都以為它把那里當家了,他們在這里又是揮刀又是開槍,流浪狗沒見動過,誰知道就在他要送雷洛下地獄的瞬間出來把他干了。
誰的槍響了?
這已經是公仔強最后的想法。
他的眉心多了個血窟窿,一線殷紅淌落,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濕滑路面,那里顏童被推倒在地,磕破了頭。
伍世豪心頭一松,躺回地面不再掙扎,望著天空大口大口喘氣。
“豪哥,洛哥,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去看洛哥。”
伍世豪就是腿斷了,肩膀挨了一槍,別的地方沒有大礙,倒是雷洛前前后后吃了幾槍,看起來傷的有點重。
林躍走過去攙起雷洛,帶他遠離濕冷的路面,靠在一張給人丟棄的草席上。
“洛哥,你感覺怎么樣?”
雷洛吐出一口血沫,有氣無力地晃了晃手臂:“死不了。”
汪,汪汪…
狗的吠叫打身后傳來,林躍扭頭一瞧,見顏童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只手捂著額頭的傷口想要趁亂溜走,不想才邁出步子就被流浪狗發覺,從后面一口叼住他的褲腿兒使勁往后扯。
“滾開,滾開,叫你滾開呀。”
顏童踹了兩腳,但是一點用處沒有,那狗只是嗚嗚低吠,就是不松口。
“想跑?”
林躍走過去抓住他的后衣領,把一百六七十斤的人生生扯到公仔強尸體前面一點的地方,用槍指著他的后腦勺。
“顏童,看到沒有,公仔強在路上等你呢,到了閻王爺那里記得報林躍的名字。”
“饒了我,饒了我,你饒了我吧。”
顏童都快嚇尿了,要知道他有今天的地位可不是身先士卒拼出來的,是依靠營私舞弊拉幫結伙鉆營出來的,貪生怕死可以說是天性。
“林躍,別開槍,咳…咳…”
雷洛快速喘息一陣,有氣無力地道:“殺…了顏童,事情就…大了,而且你不是想要當探…長嗎?只要他肯…幫你說話,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對,對,對。”顏童不敢回頭,一個勁兒地朝前面作揖:“林躍,只要你放過我,我一定在英國人面前幫你說話,讓你坐上油水區探長的位子。”
林躍由軍裝警察晉升便衣警察不到半年時間,按照以往規矩,要成為探長最快也得一兩年后,不過假如能夠得到資格最老的顏探長和新秀雷洛支持,佳音可期。
連續的槍聲在耳畔炸響,顏童嚇得抱住頭啊啊大叫。
“看在洛哥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饒了你,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林躍走到公仔強的尸體前面,把自動手槍的握柄在衣服上擦干凈,放到公仔強手里。
知道小命保住的顏探長看到這一幕嘴角抽了抽,后背生出一股寒意,這個小便衣比他想象中陰險得多。
“洛哥,洛哥…”
半分鐘后,伴隨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手里舉著霰彈槍的豬油仔帶領一干警員跑過來,那邊大小威和啞七也趕到伍世豪倒下的地方。
林躍問道:“怎么來的這么慢?”
豬油仔氣喘吁吁地道:“地圖上的暗巷給一幫打麻將的老太太堵住了,瑪德,一個個又聾又蠢,開槍嚇唬都沒用。”
林躍說道:“別說那么多了,趕緊送洛哥和豪哥去醫院。”
“快,快去叫救護車。”
“高強,過來搭把手呀。”
“…”
“顏童?他怎么在這兒?”豬油仔注意到不遠處背靠墻壁大口喘息的禿頭。
林躍搖了搖頭,示意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