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新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遞給林躍,打著火機幫他點燃:“范先生,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林躍用力吸了一口煙:“原油的期貨價格還會降,估計年底才會企穩回升,告訴操作員繼續做空,不過投入資金不宜過多,2000萬吧,加五倍杠桿。”
他心說這才哪兒到哪兒,當前原油期貨價格還在110美元的高位,距離09年初30美元的地板價差的遠呢。
“好的。”鞏新嬌柔的聲音鉆入耳廓:“您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林躍用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陣:“前些天很辛苦吧,明天我帶你去巴厘島玩幾天,老話講磨刀不誤砍柴工,前面還有一場硬仗等著你打呢。”
她今天穿了一件面料很薄的白襯衣,下面是黑色長褲和棕色皮鞋,沒有戴眼睛,頭發偏梳到腦后扎了個長辮,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干練。
“硬仗嘛…”
她往前湊了湊,背著匡建民的手貼近林躍,手指由他的臂彎一路向上,漫游到胸口位置。
“你的刀…還需要磨嗎?”
林躍瞇著眼睛說道:“當然,再不磨要生銹了。”
“咳,咳。”
匡建明越聽越不對味,越聽越尷尬:“如果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說完話他拿起桌子上的煙和公文包轉身往外走。
“老匡。”林躍在后面喊了他一句。
“嗯?”
“手里還有閑錢的話記得跟一波。”
“好。”
上回做空原油期貨的時候林躍也這么說過,但是他拒絕了,因為就在鞏新動手前兩天,國際著名投資銀行高盛集團還發文稱原油價格可能漲破200美元一桶的關口,他害怕賠錢沒敢動,如今林躍又一次提醒他跟進,這次說什么也要搏一搏。
拉開房門那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忽然感覺坐在轉椅上的范先生很不真實,就像…就像突然間換了個人一樣。
9月末。
BJ的早晨有了一絲秋天的寒意。
就在其他公司的職員商量國慶節去哪兒HAPPY的時候,偉業資管公司內部一片忙碌景象,座機和手機的來電聲此起彼伏,電腦屏幕輻射的光芒照亮一張又一張全神貫注的臉。
鞏新拿著手機站在總經理室的落地窗前面,一臉嚴肅地和人交談。
匡建民坐在靠近門口的沙發上,面前放著一杯涼掉的咖啡。
“老范那邊動手了?”
看見鞏新掛斷電話,匡建民故作平靜地道。
“嗯。”她看了一眼漸升漸高的朝陽,輕輕點頭。
林躍五天前帶人去了HK,剛才那通電話就是他打來的,告訴她可以跟進期貨市場的操作了。
“吁…”
匡建民長出一口氣,有些不能自已地搓搓手,他這回可是拿出了全部存款,還把海淀區兩棟房子抵押給銀行,如果不能賺一筆,媳婦知道了一定跟他沒完。
上次做空原油期貨林躍動用了超過5000萬個人資產,7000多萬公司資金。這次實際運作的資金量超過2億,其中有來自個人賬戶的6200萬,來自偉成投資公司的7000萬,來自偉業資管公司的1億1500萬。
10月1日是國慶日,全國各地景區迎來了客流高峰,社會消費指數迅速上漲。
然而在國際期貨市場,大宗商品價格呈斷崖式下跌,鋁、銅、大豆、橡膠等期貨連續跌停,超過60%的多頭爆倉、穿倉。
國慶長假一結束,受海外期貨市場各大品種在金融危機面前持續深度下行的影響,國內無論股市還是期市均出現大跌,期貨市場除黃金外的18個品種幾乎全線封停在跌停板上。
一周時間,滬銅經歷了四天跌停和一天停牌,周跌幅高達17.77%,鋅跌16.96%、豆粕跌19.75%、橡膠跌18.98%…
7月中旬到8月中旬,國際原油期貨價格歷時一個多月跌幅超20%,而國慶節后一周時間,國內期貨市場超過一半品種跌幅在16%以上。
股債期匯,各級市場一片哀嚎。
另一邊,林躍和匡建民賺了個缽滿盆滿。半個月時間,兩人手頭資金翻了一倍有余,單單匯豐銀行的個人賬戶就超過1.3億港幣。
匡建民上電視了。
BJ電視臺一檔財經欄目就期股市場大跌這個專題采訪了他,盡管沒有提及盈利金額,不過有心人都能從他臉上的笑容得出一個結果------這貨趁機大賺了一筆。
在西城區阜成門北大街的一棟寫字樓里,才收拾停當的小會議室里坐著三個人,刺鼻的青煙被他們吸入肺里,又從嘴巴呼出,靠窗站立的中年女子微微皺眉,將窗戶推開一半。
伴著一聲輕響,房門由外面打開,王振滔快步走進房間,將一張報紙摔在會議桌上。
二版頭條是關于上周期貨市場大跌的報道,里面記述了一位匡姓期民逆勢做空期銅100手,期鋁100手,從中獲利超過1200萬。
別人或許不知道這位匡先生是誰,王振滔、金祥生、佟金花、吳新宇四人心里跟明鏡似得。
金祥生把煙屁股丟進垃圾桶,恨聲說道:“愛出風頭的家伙,他就不怕給人盯上弄死他。”
這話聽起來有一股山西老陳醋的味兒。
他們離開偉業資管公司準備另起爐灶,然而相關流程還沒有走完,期貨市場就發生這么大的變故,按照偉業資管公司那邊透露出來的信息,匡建民完全是跟隨新任總經理的腳步玩了手四兩撥千斤,短短半月時間就讓手中資產翻了一倍有余。
匡建民一個人就賺了這么多,偉業資管公司呢?這場豪賭贏的錢得以億計。
回頭梳理一下這3個月發生的事情。
范書恒插手公司經營事務-召集董事開會-拋售個人持有證券換取資金收購公司股權-逼走吳新宇-給系統瘦身-八月份做空原油期貨-十月份做空大宗商品。
他們交換了一下意見,認為這一切都是范書恒算計好的,給他們設了一個套,而匡建民就是他安插的細作。
王振滔說道:“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看他們在那里跳?不行我找倆人舉報他們非法集資,一個一個全給送號子里去,看他們還怎么得瑟,怎么跳。”
吳新宇搖了搖頭:“據我所知國家對金融企業資金監管方面的法規還不完善,范書恒的操作等于鉆了法律的空子,去舉報也不會有實質性的懲罰措施。”
佟金花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陰著臉說道:“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他費盡心思設這樣一個局的目的是擠走我們,當初為什么拉我們入伙?”
對啊,這是為什么呀?
幾個人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去年范書恒找到他們談合作是因為心里沒底,尋思多一個人多一條路,有困難大家扛,今年資管公司順利上線,他不知道從什么渠道獲知內幕消息,覺得自己一人也能賺大錢,于是設局將他們掃地出門。
換句話說,人家不帶他們玩了。
賺錢這種事,還是吃獨食比較爽。
這個范書恒,簡直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