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奧特懸在半空中,仰望著更高處的機械天使。
雖然對方的形象變得有些古怪,力量也不如記憶中那般強大,但埃利奧特清楚的知道,祂就是曾經那位讓所有天使都必須仰望的王。
這與形象和力量無關,而是一種概念。
祂接著用那種古樸而滄桑的語氣問道:
“為什么,你沒有隕落?”
“你的劍斷了,你的盾碎了,你的雙翼燃盡了,連你的主都不在了...”
“可你為什么,沒有隕落?”
機械天使沒有回答祂,只是隔得遠遠的,沖著祂揮了揮拳頭。
兩尊天使之間的空氣中,頓時出現了一圈波紋和扭曲,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劃過。
下一秒,埃利奧特背后那雙漆黑如墨的羽翼瞬間消失了一大半,像是被一柄看不見的利刃斬斷了一般。
暗天使的身形頓時一陣劇烈的顫抖,從喉嚨里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吼聲。
但祂并未隕落,依舊維持住自己的身形,斷掉的雙翼又飛快的恢復原狀。
“你贏不了我的,你已經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使之王了...”
“失去了主的庇護,你也不過是一具徘徊世間的亡靈而已...”
“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蘇醒,但我會代吾主,恩賜你最后的解脫!”
說罷,祂扇動著身后的漆黑羽翼,勇敢的朝著機械天使沖了上去。
可祂才剛剛啟動,卻發現對手的身形再一次突然消失了。
埃利奧特下意識的伸出雙臂,護住自己頭部。
可祂的頭部并未遭受攻擊,反而是右腿被什么東西抓住了。
緊接著,祂感覺到自己的身形再飛速下落,又一次墜落在地。
這一次,祂是被機械天使抓住右腿,硬生生拽下來的。
機械天使擰著暗天使的右腿,一個俯沖降落在城外,并順著下墜的勢頭,將暗天使的身軀狠狠砸在地上。
一聲巨響過后,大地為之顫抖,地上又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形坑洞。
機械天使并未就此停下,再一次伸手,從坑洞中抓住暗天使的腿,將祂拉扯了出來,然后像是擰著一個破布娃娃似的,一左一右的反復摔打著。
咚咚咚!
又是一連串的巨響,碎石和土屑四下飛濺,城外的一大片荒地因為這一輪粗暴的捶打,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被硬生生砸出一個碩大的坑洞。
無罪之城因此而顫抖著,有不少脆弱一點的民宅都因此被震塌,所有市民一齊下跪祈禱,希望能消弭天使的怒火。
埃利奧特在一番捶打之下,身上的黑色出現了大片大片類似馬賽克的模糊,整個身體都已經有些不穩定了,顯得支離破碎。
可祂依舊沒有消失!
祂甚至還有余力主動切斷自己的腿,再借著機械天使揮舞自己的力量,再度騰空而起。
重新飛起來的埃利奧特,身形再次飛快的復原,缺少的一條腿也迅速重生出來。
而被祂主動棄掉的那截斷腿,則化作一道黑色的煙塵,被機械天使身上的光芒瞬間驅散掉。
“我說過,吾主不滅,我亦不滅,你的所作所為,毫無意義。”
“你的力量,還剩多少?你的存在,還能維持多久?”
雖然從一開始就被摁在地上摩擦,腿都被打斷了一條,但埃利奧特依舊自信。
這并非是毫無根據的迷之自信,而是祂審時度勢,精致分析后得出的判斷。
機械天使身上沒有來自神祇的庇護,那祂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而自己,是不死不滅的。
更何況,眼前這尊加洛比祂記憶中的天使之王要弱了很多很多,祂的狀態確實很糟糕。
若是換做完好無損的加洛,埃利奧特恐怕也不會如此自信了。
勝券已然在握,只需要堅持下去!
面對對手的挑釁,機械天使還是沒回答,祂就像不會說話一樣。
祂只是伸出大手,抓向了身旁的無罪之城,看樣子像是打算找件趁手的家伙?
城里的居民被嚇壞了,以為機械天使要把自己怎么樣,頓時一片哀嚎連連:
“天使大人不要啊!”
“嗚嗚嗚,我明明從一出手就單推天使大人的...”
“我以后再也不亂寫天使大人的同人了!”
機械天使沒有聽見大家的聲音,依舊把手伸了過來。
不過祂并未把手伸進城里,而是停在了嘆息之壁支撐的防護屏障外面。
祂的五指輕輕摩挲著半透明的屏障,然后緩緩收攏。
嘆息之壁的屏障頓時化作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朝著祂掌心匯聚。
最后,屏障徹底消失了,而機械天使的手中則多了一團閃亮的巨大光球。
接著,祂雙手合攏,在那團光球上一陣揉捏。
然后,祂雙手再度分開,那團光球就像是一團柔軟的面團一般,被拉成長長的一條,最終凝聚成一柄閃亮的光劍!
天上的埃利奧特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心頭微微一緊,對方手中那柄光劍,讓祂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
祂連忙調集全身的力量,在身前凝聚出一面碩大的黑色盾牌,將自己的身形死死護住。
下一秒,機械天使的身形閃了閃,突然變得有些模糊,然后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等祂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繞開了那面黑色盾牌,出現在了埃利奧特的背后。
可埃利奧特就像是預料到了祂的背刺一般,身后那雙黑色的羽翼猛然一下收攏,然后像是兩柄黑色長矛那般朝背后刺出!
翅膀上一陣堅實的觸感,告訴埃利奧特,自己得手了!
加洛掉入了我的陷阱!
我擊傷了這尊不可一世的天使之王!
埃利奧特心頭頓時一喜。
可祂的高興只持續了不到一秒...
緊接著,祂感覺到了三股劇痛從身后傳來。
其中兩股是自己翅膀被折斷的痛楚...
還有一股,從自己的背心處傳來...
在剛才的一瞬間,祂的雙翼雖然成功命中了機械天使的胸口,但根本沒能造成絲毫實質性的殺傷,沒能在對方那身極具機械感的胸甲面前留下絲毫痕跡。
反而是祂的雙翼被自己的力量反震,折斷了...
同時,機械天使手中的光劍,也從背后將祂捅了個對穿。
雙翼的折斷,可以憑借維薩的力量迅速恢復。
然而胸前的傷口,卻不大一樣...
“不...這...這到底是...”
埃利奧特低頭看著從胸前伸出的半截劍尖,從上面感覺到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這氣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卻又無比強大。
它并非某件權柄的力量,也不是某位神祇的力量,它似乎更加純粹,也更加高潔,同時還在位格上超越了天使和神祇!
源自維薩的幫助也無法彌補胸口的傷勢。
埃利奧特頓時緊張了起來,想要掙脫這柄危險的光劍。
祂沒有試圖和機械天使比拼蠻力,而是用更聰明的方式,讓自己的身形轉化成一縷黑色的煙霧,四散逃開。
機械天使也察覺到了對手的算盤,手中的光劍迅速變化,擴張成了一個類似光球氣泡的東西,試圖將那些逃逸的霧氣收攏。
但祂的動作稍微慢了一些,只有三分之一的黑色霧氣被光球氣泡抓住,將其匯聚成一個黑色的小球,困在氣泡中間,看上去就像一團明亮的光球之中,多了一枚黑色核心。
至于剩下的那些黑色煙霧,沒有再凝聚出新的天使身軀,而是飛快的向四周逃逸。
埃利奧特居然選擇了臨陣脫逃?
機械天使站在原地,沒有第一時間去追擊對手,而是站在原地發呆。
大概是沒想到對手會突然逃跑吧?
而隨著埃利奧特的逃跑,原本被祂隱藏在黑暗中的浮空艇船艙也在半空中重新出現。
失去頂上氣囊的船艙,本應徑直下墜才對,但它們似乎被什么力量影響,被釘在了半空中。
而這船艙內部,更是一片狼藉...
為了維持埃利奧特的無限重生,這里維薩教徒已經拼盡了全力。
如果結界崩潰,埃利奧特將失去來自維薩的庇護,恐怕會在瞬間被機械天使手撕。
而每一次暗天使遭受重創,需要恢復的時候,就有幾名教徒口噴鮮血倒下,以自己的生命維持住結界的穩定。
饒是維薩教團此行底牌盡出,教派高層幾乎傾巢而動,也遭不住這樣的人員損耗。
兩尊天使的戰斗僅僅進行了幾分鐘,船艙里的維薩教徒就死了一大半,如果再多打一會,恐怕等不到機械天使的力量耗盡,維持結界的人就先死光了。
然而埃利奧特并不清楚這一點,祂根本不會了解,也不會在乎渺小的人類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召喚下來的。
祂的優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大。
有些維薩教徒看著己方天使一直被摁著摩擦,已經在心里替對方的天使喊加油了。
幸好機械天使及時出手,一舉擊潰了埃利奧特,才讓這些維薩教徒們能幸存下來一些。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此時負責主持結界的維薩教宗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無力的癱倒在座椅上,雙目無神的說道。
他至今都無法理解,戰局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同樣是天使,為什么己方的會毫無還手之力?
這時,他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壞笑聲。
“哈哈哈...”
那是羅茲皇子的笑聲。
他此時的狀況非常難看,在儀式開始的時候,為了不讓他搗亂,維薩教徒直接用四根釘子將他的雙手雙腳都牢牢的釘在了地板上。
但他臉上看不見絲毫痛苦的神色,反而在癲狂的笑著,并且沖著周圍的人大聲說道:
“你們一定沒想到吧?一定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吧?”
“因為那是加洛啊!無敵的加洛啊!”
“你們的埃利奧特在祂面前,就像只孱弱可憐的小雞仔...”
教宗沒有急著發怒,一邊給自己身上刷神術,一邊問道:
“加洛?那究竟是誰?”
羅茲皇子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的笑意,繼續說道:
“你們自詡了解那段諸神混戰的歷史,卻是連祂的名字都沒聽過嗎?”
“也對,你們信仰的維薩,只不過是一顆藏頭露尾的墻頭草而已,連祂沒有見過加洛,更何況你們呢?”
“否則祂是哪來的勇氣,膽敢直面這位能讓諸神都為之戰栗的天使之王呢?”
說罷,他又繼續發出了一連串刺耳而尖銳的小聲,聽得周圍幸存的維薩教徒們陣陣頭疼。
“殺了他,無論是傀儡,還是他的本體!”
教宗連忙命令道。
立即有還能動的人提著刀走向了羅茲皇子。
“呵呵,晚了...”
“你從未相信過我,可你是否想象過,真正會背叛你的是誰呢?”
羅茲皇子冷笑著說道,完全無視了朝他脖子上揮來的屠刀。
可下一秒,他的身前卻突然浮現出一道淡藍的屏障,擋住了那一刀。
而他身旁的空間中也隨之浮現出一抹扭曲的波動,一道人影從中浮現。
那是一位身穿法袍,面容英俊而年輕,但卻帶著一臉趾高氣揚的年輕法師。
幸存的維薩守衛頓時舉起武器,試圖抓住這個突然入侵的奇怪法師。
年輕法師只是微微瞟了這些守衛一眼,他們身形就開始變得模糊,整個人在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上也隨之散發出一股強大到讓人窒息的波動,讓剩下的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祈求者...”
教宗認出了這名法師的身份,從緊咬的牙關里擠出了幾個字眼。
他本應是己方的盟友才對,本應在攻略無罪之城時從旁干擾對方的天使,并解決三大正教那邊可能的增援,之后還要負責提供魔法支持,幫助維薩教團掌控無罪之城。
但他現在卻出現在了浮空艇里...
“吾已現世,普天同慶!如吾所祈,吾身圣臨!”
這位地上的最強半神朗聲說道,同時又環顧四周,略帶譏諷的解釋著自己的來意:
“認清自己的脆弱,天使這樣的武器,不是爾等能掌握的,深奧之境應由我探尋。”
說罷,他的身影一陣飄忽,來到了維薩教宗的面前,伸手插向對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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