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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 追憶故人

  “這位是…?”上官謙望了望宋澤炎,愣了愣,不知這是何許人也,這么關心康鈞儒。

  “哦,這位是上頭派來的宋監察長,他特地來看看康鈞儒。”唐崇信趕緊給宋澤炎編造一個身份,宋澤炎身份特殊,若是讓人知道他出現在司令部里,給唐崇信扣上一頂漢奸的帽子也不為過,所以他很是提防,不過他一向把上官謙視作是不問政治,不懂權謀的書呆子,所以覺得對他也不必太過防范,便隨口編了個借口。

  “你好!”上官謙向宋澤炎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后說道:“哦,宋監察長,最危險的階段應該是已經度過了,不過目前因為他刑傷嚴重,恐怕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

  宋澤炎聽上官謙這么一說,便趕緊來到了康鈞儒的床前,見康鈞儒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嘴唇發紫,且布滿血痕,額頭上則纏著繃帶。

  “他的頭怎么啦?”宋澤炎懷疑康鈞儒的腦袋受了刑傷,擔心他的腦子受到影響。

  “哦,那是車禍造成的。”唐崇信連忙解釋了一下:“我們沒對他的頭部用刑,連電刑也沒用。”

  唐崇信知道宋澤炎在擔心什么,怕宋澤炎責怪他把康鈞儒的腦子弄壞了,不能為南京政府效力了,那周部長肯定要找他算賬的,所以趕緊辯解。

  宋澤炎看見床頭有一臺心電圖儀,便問了一句:“他有心臟病?”

  上官謙點點頭:“是的,他原本就有冠心病,被老虎凳折斷雙腿之后,疼痛引發了心臟驟停,差點就救不回來了。”

  上官謙實話實說,而唐崇信則不停地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要他避重就輕,可上官謙毫不領會,還在向宋澤炎談及刑傷對康鈞儒身體造成的影響。

  宋澤炎一聽,連忙把蓋在康鈞儒身上的被子掀開,看見康鈞儒的兩條腫脹變形的腿上綁著夾板,斷骨處鮮血淋漓,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唐司令,你下手也太狠了,你讓他以后還怎么走路?”宋澤炎瞪視著唐崇信,忍不住斥責了一句。

  唐崇信連忙向宋澤炎解釋:“澤炎老弟,你聽我解釋,這個康鈞儒真的是軟硬不吃,我們也是被他逼急了,才出此下策。本以為他一個生活優渥的大老板見到那些刑具早就嚇得腿軟了,肯定會屈服于三木之下,供出那些機密材料,可沒想到這人骨子里還真的是挺硬的,死也不肯交代,我們也是一時心急,手里便失了分寸,我已經嚴厲斥責了負責刑訊的龔處長。”

  “他到底掌握了什么機密材料讓你們下此毒手?”宋澤炎不明白是什么機密材料讓康鈞儒死都不肯交代。

  “這個…”唐崇信尷尬地笑了笑,他并不想讓宋澤炎了解那些賬本之事,于是編造了一個理由,搪塞了一句:“就是有關共黨內部的一些文件。”

  “你不是說只是懷疑他是共黨分子嗎?既然沒有抓住真憑實據,就想讓他屈打成招,你們也太過武斷了,你看看,現在把人打成這樣,你讓我怎么向周部長交代?”

  唐崇信無語,他不知道康鈞儒在周部長的心目中份量這么重,早知如此,他一定把康鈞儒奉若上賓。

  “上官醫生,根據你的經驗,他大概多久能醒來?”宋澤炎轉頭問上官謙。

  “這個…不好說啊!也許一兩天,也許要三五天。這要看他的體質了。”上官謙模棱兩可地說道。

  “這么著吧,我先不回南京了,就在上海待幾天,等康鈞儒醒了之后通知我。”宋澤炎對唐崇信說道。

  “好的,好的,澤炎老弟,那你住哪兒?”唐崇信恭敬地問道。

  “我就住在華懋飯店314房間,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宋澤炎將禮帽戴上,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給唐崇信:“差點忘了,這張照片是你老母親前兩日在自家院子里拍的,你收好!你老母親還是挺牽記你的。”

  宋澤炎每個月都會為唐崇信的母親拍一張照片,轉交給唐崇信,以示他們對唐母照料有加,讓他安心,同時也是為了提醒唐崇信,他的老母親在他們的手里拽著呢!

  唐崇信接過照片,望著母親在自家庭院里,坐在藤椅上所拍的照片,百感交集:“唉,老娘又蒼老了幾分。”

  “好了,唐司令,那我先走了,有事隨時電話聯系。”

  “好的,好的,我送你出去。”唐崇信親自送宋澤炎離開淞滬警備司令部。

  上官謙疑惑地望著宋澤炎和唐崇信的背影,感覺有些奇怪,從沒見過唐崇信對誰如此恭敬,盡管嘴里不停地叫著‘澤炎老弟’,但渾然沒有年長幾歲的老資格,反而讓人覺得他在姓宋的面前像是跟班的小弟。

  康鈞儒直至第二天半夜才蘇醒過來,這兩天上官謙一直密切關注著康鈞儒的身體狀況,所以一連幾天沒回家,在醫務室里值班,守在康鈞儒的身邊。

  見康鈞儒終于蘇醒了,上官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康先生,你終于醒啦!”上官謙興奮地叫了一聲,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康鈞儒馬上認出了眼前的上官謙,他想撐起虛弱的身子,向上官謙致意,被上官謙阻止了。

  康鈞儒只能躺在床上,微微地向上官謙點點頭,輕聲說道:“上官醫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我們還真是有緣。”

  上官謙點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不過我真不希望在這兒見到你。”

  康鈞儒淡然一笑。

  “這次你還真是命懸一線,突然心臟驟停,我當時嚇得手腳冰涼,按了足足半個小時,才讓你恢復了心跳。”上官謙回想起前天的那次經歷,讓他至今心有余悸。

  “辛苦你了,上官醫生,不過要是這顆心臟真的停跳了,也好,我就徹底解脫了。”康鈞儒無奈地笑了笑。

  “康先生,你別這么說,你和彭先生都是我這輩子最欽佩的人,我希望看到你們得天下的那一天,也希望你能活著親眼目睹那一天。“上官謙看見了康鈞儒,就不由得想到了彭若飛,他是多么希望彭若飛也能親眼看見他的理想實現的那一天,可惜,彭若飛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上官謙一直視彭若飛是他的人生導師,是彭若飛開啟了他對這個社會不同階層的認識,是彭若飛幫助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是彭若飛豁達的人生觀改變了他,是彭若飛那充滿魅力的人格感染了他,他為此生能結識這樣一位高尚的人而深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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