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文搖了搖頭:“這是我跟他的私人關系,局座并不知悉此事,我們是在北伐時認識的,他當時是獨立團的一個連長,而我是剛調入他連里的通訊班新兵,他比我年長六歲,對人既嚴厲又和藹,你要是犯了錯,他可兇著呢,不過平時卻能和大家伙稱兄道弟,沒什么官架子,獨立團被譽為鐵軍,團里有許多作戰勇猛的人,林秋實就是其中之一,我記得他當時名叫林正平,是獨立團里的一員猛將,而且(愛ài)兵如子,在一次戰斗中,他替我擋了一顆子彈,自己的(胸胸)口卻中了一槍,多虧搶救及時,才幸免于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我一直將他視為我最可信賴的兄長,但后來國共分裂,他也不見了蹤影,我還未調來上海站之前就聽說他曾經在上海擔任過地下黨組織的負責人,但后來組織遭到重創之后,他又離開了上海,這些年我很想跟他見上一面,但始終未能如愿,直至去年,我從廣州站的袁站長那兒才得知他現在是東江縱隊的一名領導人,而這張照片則是當年北伐時他贈送給我的照片。不過十多年過去了,我猜他現在的樣貌肯定會有很大的變化。”
趙錦文在凌云鵬面前并不諱言他曾經與之間還有一段如此不為人所知的經歷,看來趙錦文真的是把凌云鵬視為自己最可信賴的人,所以才會毫不忌諱地將這一秘密告知凌云鵬。
凌云鵬聽趙錦文這么一說,對照著這張照片,記憶之門忽然被打開了,他想起來了,這位名叫林秋實的東江縱隊的領導人應該就是采韻書場的老板譚鴻銘,曾經是上海地下黨組織的負責人,是他的父親彭若飛,他的養父康鈞儒的上級,他的父親犧牲之后,康爸接替了他父親的工作,負責上海地下黨組織的具體事務,而譚鴻銘則負責上海地下黨組織與中央的聯絡,以及交通站的工作。
而譚鴻銘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shēn)份的,在凌云鵬的印象中,他與譚鴻銘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他中學畢業之時,與康鈞儒一起前往云霧山,拜祭父母,并在父母的墓前告慰爹娘他已經中學畢業了,即將報考軍校,同時他向康鈞儒提出自己要繼承父母的遺志,加入我黨地下組織,康鈞儒后來把凌云鵬的這一志愿向譚鴻銘匯報了,鑒于凌云鵬(情qíng)況的特殊(性性),譚鴻銘將這一(情qíng)況上報了中央,中央很快就給了譚鴻銘回復,同意吸收凌云鵬為地下黨組織成員,青鸞同志還親自給他起了信鴿這一代號,而凌云鵬作為一枚暗棋,長期蟄伏在敵人中間的這一機密只有譚鴻銘,康鈞儒和中央有關領導才知曉。
那次康鈞儒帶凌云鵬去了采韻書場,就在譚鴻銘的辦公室里,譚鴻銘和康鈞儒作為他的入黨介紹人,批準他秘密加入黨組織,當凌云鵬面對著黨旗,莊嚴宣誓時,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父母那殷切的目光,耳畔又響起他們的諄諄教誨。
那一次便是凌云鵬與譚鴻銘唯一的一次見面,此后七八年間,他再也沒見過譚鴻銘,三年多前上海地下黨組織遭到重創,康爸失蹤了,而譚鴻銘也杳無音訊,他自己與地下黨組織也徹底斷了聯系,直至前幾個月才通過死信箱重新接上了頭。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趙錦文這兒再次見到了譚鴻銘的照片,并且得知了趙錦文與譚鴻銘年輕時曾在北伐戰爭中所結下的深厚(情qíng)誼。如今望著這張譚鴻銘的照片,那段崢嶸歲月中所經歷的酸甜苦辣又歷歷在目了,如果這次去香港的話,正好與譚鴻銘聯系上,當年康爸突然失蹤的真相也許就能水落石出了。
“云鵬,你在想什么呢?”趙錦文見凌云鵬望著照片,有點發愣,便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云鵬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哦,老師,你剛才說我們如果遇到困難,可以去找這人,可我們上哪兒去找這個林秋實呢?”
趙錦文笑了笑:“我只能給你提供一個求助的方向,至于如何才能找到這個林秋實的行蹤,只能靠你們自己了。我聽說這個東江縱隊很厲害,已經陸陸續續將一些文化界知名人士,(愛ài)國民主人士和國際友人營救出來,逃離了香港,順利返回大陸,其中就有廖夫人何香凝,報界才子鄒韜奮,著名作家茅盾等好幾百人,能將這些名人如此大規模地轉移出香港,我猜想他們肯定有一條秘密渠道,所以我覺得你可以找他幫忙。屆時你把這張照片交給他,報上我的名字,我想他應該還記得我。”
“好的,老師,我記住了。”凌云鵬將這張照片揣在懷里:“老師,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今晚,我接到局座的電話之后,就派人給你們幾個買了火車票,這兒是四張去往武漢的火車票,你們在武漢下車之后,再轉乘去往廣州的火車,隨后前往寶安,你們幾個可以扮作漁民,從水路潛入香港。云鵬,帶上密碼本,你進入香港后,可用李明陽的電臺隨時跟我取得聯系。“趙錦文特地囑咐了一句,將四張火車票交給凌云鵬。
”明白。“凌云鵬接過火車票,看了看,便放進褲兜里。
”這兒是一千英鎊,作為你們的活動經費。”趙錦文將桌上的一疊英鎊遞給了凌云鵬。
“這次局座還真慷慨。”凌云鵬笑著接過錢,甩了甩,塞進西服內袋,隨后他抬手看了看那塊勞力士手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便趕緊起(身shēn):“老師,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去準備一下,那我先走了。”
“好,祝你們馬到成功!”趙錦文跟凌云鵬擁抱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拍了拍凌云鵬的手:“云鵬,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喝慶功酒。”
“嗯。”望著趙錦文(情qíng)真意切的目光,凌云鵬有些語塞,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離開福開森路之后,凌云鵬駕車先去了一趟銀行,把部分英鎊兌換成(日rì)元,美元和小額英鎊,然后回到了博仁診所,一進門,便將另三位召集到了1號病房。
“老大,把我們召集起來,是不是又有任務了?”秦守義見凌云鵬這架勢,就知道老大肯定是接到新的任務了。
凌云鵬點點頭:“嗯,這次是局座親自點名讓我們去完成這項任務的。”
一聽是局座欽點,阿輝也為之精神一振,而傅星瀚一聽則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
“什么任務,讓局座欽點我們妙影別動隊來完成,看來我們這支別動隊在局座心目中分量還是(挺tǐng)重的。”阿輝有些喜不自(禁jìn)。
“局座欽點,這能有什么好事嗎?高興個什么呀,這任務肯定又是高難度的,否則怎么會落到我們頭上?”傅星瀚給阿輝潑冷水:“你們想想,從查找藏寶圖開始,到去云霧山護送那個鼠疫專家回滬,再到鼴鼠行動,哪一樁,哪一件是一個能輕而易舉完成的任務?都是讓我們絞盡腦汁,九死一生的大項目。”
“這才體現出我們妙影別動隊的價值嘛,我們要么不出手,要出手肯定是專啃硬骨頭的。”阿輝倒是頗有滿足感,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