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當凌云鵬在汽修廠驗車之時,博仁診所來了一隊憲兵。診所內正在候診的病人們見鬼子臨門,全都嚇得瑟瑟發抖,日本兵逐個檢查了一下這些病人的良民證后才逐一放行。
“你是這個診所的執業醫生嗎?有執照嗎?”憲兵小隊長望了一眼楊景誠,用還算流利的漢語問道。
楊景誠點點頭:“是的,我是醫生。這個是我的開業執照。”
楊景誠指了指墻上掛的一個鏡框,上面是工部局頒發的診所開業執照。
“你的良民證。”
楊景誠和林曼蕓趕緊將自己的良民證交給憲兵小隊長。
憲兵小隊長仔細查驗了一下楊景誠的良民證和開業執照,沒有發現什么問題,便把良民證還給了他們。
“最近有沒有做過外科手術?”
“我們診所最擅長的就是外科,所以來我診所的人大多是因為外傷,動手術在所難免。”楊景誠知道這個是無法隱瞞的,所以實言相告。
憲兵小隊長一聽,便走進急救室,將垃圾桶打開看了看,里面有不少沾血的紗布:“我問你昨天和今天你做過外科手術嗎?”
楊景誠知道瞞不過去,只得承認:“做過做過,昨天做的是一個闌尾手術。”
憲兵小隊長一聽,眼睛一亮:“闌尾手術?那病人呢?”
“在樓上病房里。”楊景誠聲音有些顫抖,手心里全是汗。
憲兵小隊長跟身旁的一個鬼子耳語了幾句,然后帶著部分鬼子上樓去了,而剩下的三四個鬼子則在樓下仔細搜查,他們在下面的診室里東翻翻,西看看,將樓下的診室翻了個遍,想要找到那顆子彈。
因為凌云鵬事先已經告知楊景誠日本人有可能進行全市的醫院診所大搜查,所以楊景誠事先已將從齊恒體內取出的子彈扔到下水道里去了,因而鬼子并沒有在樓下診室里發現什么可疑的東西。
楊景誠將齊恒安排在3號病房里,因為凌云鵬臨走之前已經將情況與大家說明了,所以傅星瀚事先給齊恒化了妝,把齊恒化成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的模樣,唇上貼上了花白的胡須,頭發搞成花白狀,額頭上都是一條條溝壑,看上去與齊恒的本來面目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初子彈擊中齊恒的右下腹,在回腸上,與盲腸的闌尾部位接近,楊景誠在做手術時,不僅將子彈取了出來,同時為了預防腹腔發炎,將闌尾一并割除了,所以齊恒的傷口看上去像是做闌尾炎手術的切口,而且在縫合傷口時,楊景誠將傷口縫合成歪扭的粗條狀,看上去像是一道閃電,這與他以往的整齊漂亮的縫合技術大相徑庭。
特高課請求憲兵隊配合,將全市的診所和醫院都仔仔細細地搜查一遍,特別要留意腹部受傷的傷員,凡是腹部有傷口的病人,一律進行驗視,若是槍傷,則全部帶往特高課進行審訊。所以,當憲兵小隊長得知楊景誠昨天剛做過一個闌尾手術,便立即上樓,要親眼看一看患者的傷口。
“你的,將他的傷口紗布拆開,我們要看一下。”憲兵小隊長命令楊景誠。
楊景誠一聽,連忙擺手:“太君,這恐怕不行,患者昨天剛動的手術,傷口剛縫上,還未愈合,這紗布不能拆開。”
“你的,敢違抗皇軍的命令?”憲兵小隊長眼睛一瞪,兇相畢露。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紗布拆開后,容易感染,我是醫生,要為患者的健康負責。所以,還請…”
“啪。”楊景誠還未說完,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打得楊景誠眼冒金星,左臉頰上多了五個指印。
“你不拆,那我就動手拆了。”憲兵小隊長蠻橫地說道。
“那還是我來吧。”楊景誠知道無法避免,只能硬著頭皮把齊恒傷口的紗布拆開。
當紗布掀開的一刻,齊恒傷口上一條閃電狀的粗長的刀疤顯露在外,因為齊恒的腹部有個槍眼,而這個刀疤形狀正好遮掩了槍眼,所以這條刀疤顯得很是與眾不同,憲兵小隊長有些奇怪,于是便用手去捏了捏這個傷口,痛得齊恒慘叫了一聲,渾身顫抖起來。
這傷口被憲兵小隊長捏了一下之后,又滲出血來了,傷口處鮮血淋漓,憲兵小隊長拍了拍手,聳了聳肩,對楊景誠說道:“這個傷口縫得不夠好,你現在可以將傷口重新包扎起來了。”
楊景誠氣得渾身發顫,默默地重新給齊恒包扎好傷口。
憲兵小隊長隨即推開2號病房房間,只見病房里斜躺著三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其中一人的腦袋和左眼都被繃帶裹起來了,左手還吊在胸前。
“這個病人怎么回事?”
“這位患者摔傷了,腦袋,臉面和左手都遭到重創。”楊景誠說這話時,明顯底氣不足,他害怕這個憲兵小隊長又要拆開紗布繃帶,那可就全露餡了。
憲兵小隊長走到傅星瀚面前,仔細查看著,伸手要去觸碰傅星瀚頭上的紗布。楊景誠嚇得渾身不停地顫抖起來。
“不要碰我。”傅星瀚見鬼子的手伸向自己,趕緊用日語喊了一句。
“你是日本人?”憲兵小隊長停住了手,用日語問道。
傅星瀚索性繼續編造,用日語告訴憲兵小隊長:“我是日本僑民,我叫伊藤浩樹,我出生在奈良,但我在上海生活了快十年了。”
“哦,是嗎,這么巧,我也是奈良人氏。“憲兵小隊長一聽傅星瀚說自己出生于奈良,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種他鄉遇故知的驚喜之色。
”真的嗎,這可真是太巧了。“傅星瀚一聽,也很感意外,沒想到自己隨口編造的身份居然會如此湊巧,跟這位憲兵小隊長攀上了同鄉之誼,真乃天助我也,立即流露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激動之色,若不是左手骨折,他還真想與這位“同鄉”擁抱一下呢。
”伊藤君,你怎么不去我們日租界的診所,而來支那人的診所治病呢?”
“我因為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一時想不開,跳樓自盡,幸虧被這家診所的醫生所救,所以就一直住在這兒了。”這種編造的理由傅星瀚信手拈來,他心情沉重地用日語把自己的這段慘痛經歷告訴了憲兵小隊長。
“哦,原來是這樣,伊藤君,你可千萬不要一念之差就毀了自己,在這個異國他鄉能遇到你這個同鄉,我感到很欣慰,希望你能振作起來,看來這家診所的醫生良心還不錯。好了,伊藤君,希望你早日康復。”憲兵小隊長這位所謂的老鄉充滿了同情,不免多聊了幾句。
憲兵小隊長又望了望秦守義和阿輝,轉過身來問楊景誠:“這兩個人是什么病情?”
楊景誠指著阿輝:“這位小兄弟是因為燒傷而住進來的。”
隨后,楊景誠又指了指秦守義:“這位壯漢因為發燒導致肺炎,已經住在這兒一周了。”
憲兵小隊長打量了一下秦守義和阿輝:“你們的良民證呢?”
秦守義和阿輝將自己的身份證明遞給了憲兵小隊長,憲兵小隊長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沒覺得有什么異樣,便離開了2號病房。
憲兵小隊長走到對面的1號病房,想要進入,便用手推了推,發現門被鎖住了,便扭頭問楊景誠:“這個病房為什么要上鎖?”
“這個是VIP病房,房門的鑰匙在那位病人手上。”楊景誠連忙解釋了一下。
“那這位病人呢?”
“他說他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已經能自由出入了,那為什么還住在這里?他得的是什么病?”憲兵小隊長問的很仔細。
“一般的胃病,沒什么大礙。”楊景誠看似輕描淡寫地說著,但其實內心很是慌亂。
“這個病人是干什么的?”憲兵小隊長追問了一下。
楊景誠停頓了一下,開始胡編亂造凌云鵬的身份了:“他是個公子哥,是湖州絲綢廠老板的兒子,跟我有點遠親關系,過兩個月他就要成親了,他父親希望他成親之前把身體調理好,所以就安排他到我這兒來醫治一下他的胃病。”
楊景誠雖然是名醫生,但也受過軍統的一些訓練,因而在隨機應變方面還是勝于一般人,雖然內心很是緊張,但還不至于驚慌失措,被人一眼識破,他不停地搓著手來掩飾內心的驚懼。
憲兵小隊長微微點了點頭:“你有備用的房門鑰匙嗎?我們要進去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