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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清晨,趙虞帶著靜女、牛橫,與縣令劉毗、縣丞李煦、縣尉馬蓋等人登上昆陽城的南城墻,登高察看城外難民們的境況。
此時城外的難民,基本上已看不到十三歲至三十五歲之間的男子,這些人要么是加入了昆陽縣軍,要么是投奔了黑虎寨;至于年輕女子,大多則投奔了黑虎寨,上至三十歲,下至三四歲、五六歲,甚至于就連生過小孩的,只要年輕且長得好看,也都被黑虎眾們當做稀缺的寶貝般護送至黑虎寨。
倒不是說黑虎眾一個個饑渴若狂,連三四歲、五六歲的小女孩都不放過,這幫山賊的盤算打得可精了——反正這些小女孩每日也吃不了太多食物,雖然眼下歲數不合適,但在寨里養個幾年,那不就合適了么?
出于類似的目的,郭達也示意黑虎眾們招收了一批十歲以下的孤兒,大概是想培養一批死忠于山寨、死忠于趙虞的班底,畢竟眼下山寨里的人,對山寨、對趙虞其實也談不上死忠,大多只是因為別無去處,他們的忠心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知道追隨‘首領周虎’才能過得更好罷了。
下至一般寨眾,上至褚角、王慶、劉黑目等大頭目,大抵都是這樣。
關于這一點,趙虞其實并無不滿意,畢竟人性就是如此,但顯然郭達對此并不滿意,趙虞也就任由他去了。
當然,也不能說城外的難民完完全全就剩下了一群老弱病殘,事實上,還是有些‘適合征召’的男女,有的是不滿昆陽作為的年輕人,也有些無法舍棄病弱丈夫的婦人,其中最為惹眼的,就當數前遂平縣縣尉伍摯。
此人就不滿于昆陽縣對難民的‘差別對待’,在要求昆陽縣收納所有難民未果的情況下,非但拒絕了昆陽縣的征召,還說服了一群同樣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試圖單憑他們區區幾十個人的力量盡可能保護下更多的人。
對于這樣的人,趙虞、劉毗、馬蓋等人深感敬佩。
但敬佩歸敬佩,他們不可能答應這伍摯的要求,畢竟城外的難民那么多,哪怕是截止今日挑剩下的,仍有多達三千余,這還不包括尚未逃難至昆陽的難民,昆陽只不過是一個中等規模的縣城,哪里負擔地起那么多的難民?
雖然眼下昆陽縣內的糧食還寬裕,但這并不意味著昆陽就不會發生糧食危機,倘若眼下大量吸納難民,他日一旦叛亂軍圍困城池,昆陽縣未必不會因為糧食危機而出現內亂——介時一旦出現內亂,那基本上就算完了。
也正是同樣知道這個道理,無論是劉毗、馬蓋、李煦等縣衙的官員,亦或是石原、陳貴、楊敢等縣衙的捕頭,皆默許接受了趙虞的這個決定,對此緘口不言。
畢竟他們也知道孰輕孰重。
就在趙虞觀察城外的難民時,縣丞李煦在旁說道:“城外的難民,戾氣逐漸加重,昨日在下聽賀豐賀捕頭稟告,在他率兄弟會的人出城,到城外西北的山中砍伐林木與竹子時,有一伙難民故意騷擾滋事…”
停頓了一下,他壓低聲音說道:“賀捕頭迫于無奈,擊斃一人,驚退余眾。”
“是綠林賊么?”趙虞平靜問道。
李煦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應該是尋常百姓。”
聽到這話,在旁的縣令劉毗長長吐了口氣,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昨晚就知道這件事了,因此并不驚詫,但此刻聽李煦提及,他面色仍然不是很好看,畢竟賀豐的行為也算是‘戮民’了,雖然殺的是暴民。
殺死一名暴民不算什么,但倘若像這樣類似的事情日后繼續發生,這顯然會有損于他昆陽縣令的德望。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黑虎賊首領。
鑒于這周虎前一陣子奪了‘指揮權’,劉毗也很擔心自己的官職會保不住,沒想到事后,這周虎立刻就與他談了一番話,且保證不會取代他的縣令之職——事后劉毗想想也對,這周虎的野心明顯不僅僅只有這點,怎么可能會搶他的縣令之位呢?
總而言之,當日周虎給他分派了任務,即叫他負責鼓舞、激勵城內軍民的士氣。
這可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差事,只要這次能擊退叛亂軍,相信他劉毗在昆陽的威望再也無人能敵。
當然了,即便到那時候,他也沒辦法脫離周虎的掌控罷了,畢竟周虎有的是辦法泡制他。
為了防止自己的德望有損,劉毗壓低聲音對趙虞說道:“周首領,肯定有綠林賊在挑唆,不如再派人與那伍摯談談,命他加緊搜查難民之中的綠林賊,避免類似的事再次發生…”
趙虞看了一眼劉毗,平靜說道:“你覺得,那伍摯不知他難民當中混有綠林賊?”
劉毗皺了皺眉,說道:“在下明白周首領的意思,周首領是懷疑他試圖借綠林賊對我昆陽施壓,但這樣下去,我恐兩敗俱傷,我覺得,我方可以再放寬一些條件,比如說,在施粥方面…”
不錯,即便不允許城外的難民進入城內,但出于道義,昆陽縣衙還是委派了兄弟會出面,在城外建立了施粥點,向城外的難民施粥。
只不過那個分量嘛,那每人一碗稀薄地能看到碗底的粥,充其量就只能勉強讓城外的難民活著而已,而這也是城外的難民大多都很‘安靜’的原因,因為他們沒有力氣。
從旁,李煦亦附和了劉毗的提議:“就像周首領當日所言,人在走投無路時,什么都做得出來,咱們最起碼不能讓城外的難民被綠林賊所利用…”
趙虞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道:“行吧。…馬縣尉?”
“在。”馬蓋很自然地抱了抱拳,就仿佛身邊這位黑虎賊首領才是他的上司。
“你出城去與那伍摯交涉。”
“是!”
片刻后,趙虞帶著一行人進入了城門樓內。
待眾人坐定后,他正色說道:“相比較城外難民的戾氣愈發嚴重,我更在意的是其中混入了綠林賊,我聽說有守城的縣卒稟告,這兩日有人鬼鬼祟祟在城墻底下游蕩?”
“是的。”馬蓋點頭說道:“我問過石原,他認為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綠林賊,正在觀察我昆陽城墻的薄弱處。”
趙虞點了點頭,說道:“距六月下旬定陵淪陷,已過半月,想來叛亂軍是打算繼續向前進兵了,作為叛亂軍的開路倀鬼,那些綠林賊自然會率先行動。對此,我昆陽方針不變,縣衙與縣軍,還是以守衛縣城為重,至于潛進我昆陽縣的綠林賊,就讓我黑虎寨來打個頭陣,掂量掂量這些綠林賊的實力,順便練練兵。”
聽到這話,李煦驚聲問道:“周首領要主動出擊?”
見趙虞點頭,他連忙勸說道:“不如先觀望一陣吧?”
平心而論,李縣丞倒不怎么在意黑虎賊的傷亡,可問題是,現如今黑虎賊也是保衛他昆陽的一股重要力量,倘若傷亡過重,那他縣軍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然而就像周虎所說,久守必失,若沒有黑虎賊伺機出動,騷擾叛亂軍與綠林賊,為他縣城分擔壓力,單憑他昆陽一座孤城是幾乎無法守住的。
因此,他認為周虎應當再謹慎一些,等看清楚形勢后再派黑虎賊出動——順便,也能讓黑虎賊再操練幾日。
但趙虞卻有不同的觀點,他搖頭說道:“前兩日我問過石原,據石捕頭所言,綠林賊雖乍看數百人一群,上千人一伙,氣勢洶洶,但其中有大半是他們裹挾而來的平民,這些平民不敢反抗綠賊林,為了保命而助紂為虐,協助綠林賊迫害沿途的鄉村…就叫他們‘偽賊’吧。倘若我等能夠精準地除掉那些綠林賊的大小首領們,這些被裹挾的‘偽賊’,未必會繼續反抗,甚至會倒戈投降…倘若坐以待斃,等到叛軍主力圍住我昆陽,那些偽賊就未必敢倒戈投向了,介時咱們得花費更多的力氣去對付他們。”
“話雖如此…”性格保守的李煦仍有些遲疑。
當日,趙虞派人通知了正在祥村一帶操練寨眾的陳陌、王慶二人。
正如李煦所言,趙虞有意讓黑虎眾立刻行動打擊黑虎賊的做法,著實有些倉促,哪怕是陳陌也覺得過于倉促了,因為那些投奔他黑虎寨的青壯,距今才訓練了短短幾日而已,別說列陣,哪怕連排個隊都難免會出現混亂。
更要緊的是,大多數投奔黑虎寨的青壯,直到眼下還未得到兵器與甲胄,每人只分了一根削尖的長竹竿,雖說削尖的竹竿也不是不能殺人,但這種‘兵器’,很難不讓新投奔的人保持士氣。
正因為如此,王慶在得知此事后嗤笑不已:“讓那些小崽子提著竹竿去殺綠林賊?我懂了,大首領是要讓他們去送死,對吧?”
“住口!”
陳陌立刻喝止了王慶的玩笑話,畢竟這種不合時宜的玩笑,是會嚴重影響士氣的,尤其是對那群剛剛加入、尚未得到合格武器裝備的新寨眾們。
他沉聲說道:“眼下叛亂軍尚未大舉入侵,只有一群綠林賊在我昆陽或者南邊的縣活動,拿這群人來練兵再好不過。一旦叛亂軍大舉入境,到時候就更不好打了。…你身為左統領,難道就沒有這點遠見么?”
王慶聞言眼睛一瞪,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聳聳肩說道:“得得得,打就打,廢話真多,反正你是大統領,出了什么事你負責。”
瞥了一眼王慶,陳陌召來屋外一名黑虎眾,吩咐道:“傳令下去,叫眾人集合,做好與綠林賊廝殺的準備。”
“是!”那名黑虎眾抱拳而去。
大概一刻時后,像劉屠、樂貴、許柏、王聘等黑虎眾,陸續帶著手底下的新寨眾回到村內。
當得知己方即將趕赴去與綠林賊廝殺的消息后,那些新加入的寨眾們頓時頓時嘩然。
他們圍在村內的空地上,大聲吵嚷。
“去與綠林賊廝殺?”
“咱們就只有一根竹竿,怎么去廝殺?”
“叫咱們拿著這根竹竿去與綠林賊廝殺?這不是叫咱們去送死么?”
這些新人群情激憤,劉屠、樂貴等小頭目連聲喝斥亦不禁止。
而就在這時,從旁傳來一聲沉喝:“肅靜!”
眾人轉頭一瞧,旋即就看到大統領陳陌帶著左統領王慶從遠處走來,只見陳陌在經過一名手持竹竿的黑虎寨新人時,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竹竿,像投擲長矛般將其擲出,只聽砰地一聲,那根竹竿竟穿透了不遠處的一棵樹,卡在樹干當中。
“嘶——”
看著那根卡在樹干中不停顫動的竹竿,那些手持竹竿的黑虎寨新人們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咽了咽唾沫。
從那根竹竿穿透樹干的貫穿力來看,敵人穿不穿皮甲都是不重要的…
此時,陳陌面無表情地走到那棵樹旁,單臂用力又將那根竹竿抽了出來,旋即環視從旁那些目瞪口呆的黑虎寨新人,面無表情地說道:“誰說竹竿就不能殺人?!”
眾黑虎寨新人們面面相覷,神色詭譎地看向樹干上的那個窟窿。
他們此時才意識到,原來削尖的竹竿竟有這等威力。
環視了一眼周遭,陳陌沉聲喝道:“你們以為自己是什么?軍卒老爺么?兵器甲胄都要齊備?我告訴你們也無妨,我黑虎眾就是山賊出身,寨內老弟兄手中的兵器,身上的甲胄,都是他們自己拿命搶回來的!…我們搶過官兵,也搶過正規軍,下一個就是綠林賊!想要兵器與甲胄?殺光綠林賊,他們的兵器與甲胄都是你們的!”
被陳陌的氣勢震懾,一干新人面面相覷。
他們此時才知道,原來那些寨內前輩手中的兵器與身上的甲胄,居然是從官兵、從正規軍身上搶來的…
這伙被人稱作黑虎賊的山賊,原來是這么勇的么?
見在場的新人被自己震懾住了,陳陌放緩了語氣,正色說道:“莫要被綠林賊嚇住了,你等如今是我黑虎寨的一員,我黑虎寨迄今為止從未吃過虧,無論是面對同行、官兵、還是正規軍。…此番與綠林賊廝殺,必定有傷亡,想要活命的,就老老實實聽從你們身邊的前輩,他叫你們做什么,你們就做什么,前進殺敵如此,撤退亦如此!…寨里的老人們,也不會白白讓你們去死,只要你們聽從命令,就能活下來!…明白了么?!”
“明、明白了…”
一干新人陸陸續續地答道。
“再說一遍!”
“明白!”
在一干老黑虎眾面帶嗤笑的注視下,那一干新人齊聲喝道。
“很好!”
陳陌滿意地點點頭,旋即下令道:“以伯長、屯長為一隊,前往縣南!…出發!”
“是!”
大抵又過了半個時辰,近千名黑虎眾陸陸續續離開了村子,朝著縣域的南邊而去。
陳陌也不擔心這些新人半途逃了,畢竟這些人隨身只有一兩日的口糧,即便半途逃走,又如何養活自己呢?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其中混有綠林賊,這些人半途悄然離開,去給同伴通風報信。
倘若發生這種事,那他們偷襲綠林賊的難度就要大大增加了。
待這些黑虎眾離開之后,陳陌與王慶亦帶著幾名隨行的黑虎眾,亦騎馬離開了村子。
在經過一個時辰的騎乘后,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昆陽縣的南邊,來到了沙河的邊上。
此時,依稀能看到遠處有不少難民三五成群地越過橋梁,朝遠處的昆陽縣城而去。
在觀望了一陣后,陳陌對隨行幾名騎馬的黑虎眾吩咐道:“你們幾個,去四周打探綠林賊的蹤跡,尤其是附近村子、莊園,打探到行蹤后,立刻想辦法與我匯合。”
“是!”
幾名騎馬的黑虎眾抱拳領命,駕馭著坐騎分幾個方向而去,只剩下陳陌與王慶二人。
“走,咱們也朝南去看看。”陳陌隨口說道。
王慶翻了翻白眼,但還是駕馬趕上了陳陌,與他一同越過了沙河,來到了沙河的南岸。
沙河南岸,乃是昆陽與葉縣、定陵的交界,向西南可至葉縣,向東南則是定陵,相比較靠近縣城的地方,這里顯得有些荒涼,一眼望去方圓幾里沒有什么人煙,只有一些背著行囊的難民。
于是陳陌與王慶繼續往南而行,堪堪進入了定陵縣的縣域。
沒過多久,他二人就發現了一個尚有人煙的村子,似乎規模還不小,粗略一數,零星有幾十戶民宅。
村內似乎還有人的蹤跡。
指了指遠處,陳陌問王慶道:“你知道那村子叫什么么?”
“我哪知道。”王慶翻了翻白眼。
陳陌也不在意,在遠遠駐馬觀瞧了片刻后說道:“那應該是一個綠林賊的藏身之地…”
沒等他說完,就見王慶翻翻白眼打斷道:“廢話!叛亂軍與綠林賊都已經攻破了定陵的縣城,這村子的位置如此顯眼,怎么可能幸免于難?…只要村內有活人,十有八九就是綠林賊。”
不得不說,王慶的判斷還是很有道理的,但他的態度讓陳陌很不滿意,只見陳陌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王慶,不悅說道:“你不情愿跟著我,那你跟著我干嘛?”
聽到這話,王慶咧嘴一笑,嘿嘿笑道:“我想親眼看到你的死期。你一死,那我就是大統領了。”
陳陌也不生氣,聞言笑著問道:“不拉我一把么?”
“那就看你態度了。”王慶摸著下巴道:“如果到時候你肯求我的話,也不是不能拉你一把。…當然,大統領還是要換我來當。”
瞥了一眼王慶,陳陌無語地搖了搖頭,雙腿一夾馬腹,緩緩朝遠處的村子靠了過去。
見此,王慶面上一驚,趕緊駕馬上前,詢問陳陌:“喂,你干嘛?”
陳陌朝遠處的村子努了努嘴,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靠近看看,免得弄錯了。”
“你瘋了?”王慶愕然說道:“咱們就兩個人,萬一馬被人家射斃,咱倆跑都來不及。”
聽到這話,陳陌頗感意外,打量了幾眼王慶問道:“你不是一向很勇的么?”
王慶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這是勇不勇的事么?這是蠢不蠢的事!…就咱們兩人你還要靠過去?你是不是傻?”
“沒事。”陳陌藝高人膽大,撥馬緩緩向前,一直來到距那村子不到一里的距離,雙手遮陽放在眼前,遠遠窺視那個村子。
王慶無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
如他們所料,在村內來來回回的那些人,其衣著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甚至,由于處在下風口,他們隱約還能聽到遠處的村子傳來喝罵聲,還有女人與小孩的哭泣聲。
“是綠林賊的藏身之地沒錯了。”
對王慶說了句,陳陌環視四周,想看看附近是否還有其他綠林賊的據點,畢竟據他所知,綠林賊只也是一個泛稱,就好像曾經有過‘應山十四賊’、‘應山九賊’的應山賊一樣,遠處那股綠林賊,顯然也只是綠林賊當中的一股。
單獨面對一股綠林賊,陳陌是不懼的,怕就怕驚動了其他的綠林賊,對方群起而攻之,那他黑虎眾就未必扛得住了。
不過情況還行,方圓幾里之內,陳陌并沒有注意到有適合其他綠林賊藏身的村子或者建筑。
點點頭,他轉頭對王慶示意道:“怎么樣,就先拿這股綠林賊下手。”
“行啊。”王慶舔了舔嘴唇。
偷襲,自然是夜里最佳,但考慮到寨里多了那么多的新寨眾,那些人對廝殺、偷襲毫無經驗,在夜里很容易傷到自己人,最終陳陌還是決定于次日的凌晨發起偷襲。
為了掩人耳目,防止消息走漏,陳陌與王慶回到昆陽縣城與劉屠、樂貴等小頭目匯合時,并未立刻就向那伙綠林賊占據的村子進發,直到當晚的子時,二人這才率領數百名黑虎眾,悄悄向南,跨過沙河,朝著那伙綠林賊占據的村子而去。
大概寅時前后,數百名黑虎眾來到那村子附近,他們潛伏在黑夜下,仿佛一個狼群,死死盯著遠處那座尚有取樂聲與淫靡之聲傳來的村子,只等著天邊出現第一絲亮光,就對這座村子發起突襲。
而此時,遠處那座村子里的綠林賊們,尚不知熱情好客的昆陽人已向他們這些不速之客送來了相當有名的當地特產…
——黑虎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