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時后,趙虞帶著陳朗、荀異、靜女、牛橫、何順并二十名黑虎賊,來到了南城門下。
來前往南城門的途中,趁著與靜女、趙虞同坐的機會,牛橫憤憤地說道:“阿虎,你何必輕饒了那些人?既然他們主動辭官,你何不趁機任命咱們的弟兄?”
聽到這話,趙虞搖頭笑道:“來不及啊,再說,都尉署里的功曹,大多都是文職,負責一些…比如軍餉的分配,軍備的統算等等,讓咱們的弟兄去當,恐怕弟兄們也不會樂意。”
“這倒也是。”牛橫撓了撓頭說道:“換做是我,我也不樂意。”
“不樂意是其一,其二…”
趙虞搖搖頭說道:“其二,那些文職之事,也不是生手能在短時間內勝任的。…我是可以借刀殺人除掉這批人,但后果嘛,都尉署就會陷入癱瘓,無法調度城內的兵卒,甚至于,還會惹來非議,是故,威懾敲打一番即可…”
靜女在旁擔憂地說道:“就怕他們始終心念那位曹都尉,日后對少主不利。”
“無妨。”
趙虞輕笑著說道:“只要我這邊不犯大錯,李郡守就會站在我這邊,宋撰宋郡丞嘛…我想他暫時也會保持中立,不會招惹于我。只要這二人不點頭,曹索無能為力,更何況…”
他伸出右手,微微攥拳,口中淡淡說道:“到了我手中的東西,再想拿回去,可沒有那么容易。”
牛橫、靜女二人紛紛點頭。
片刻后,一行人便抵達了南城門下。
走下馬車,趙虞仰頭望著聳立在面前的那座城門。
身后,士吏田欽、廖廣,尉史韓和、劉間,亦騎馬來到,待翻身下馬后,來到了趙虞身前,拱手行禮:“都尉。”
“唔。”
趙虞點點頭,指了指城上說道:“走,上城墻。”
“是!”
期間,看著田欽四人恭順的模樣,長史陳朗忍不住頻頻看向趙虞。
這周虎…當真是比曹索厲害多了,眨眼工夫,田欽等人就被他收拾地服服帖帖…至少表面上是服服帖帖…宋郡丞想在擊退叛軍后設法驅逐這周虎,怕是沒那么容易啊…
陳朗心下暗暗想到。
不多會工夫,趙虞一行人便來到了城上。
來到城上后,趙虞環視四周,旋即問田欽道:“這里的主官是何人?”
田欽抱拳回答道:“乃門侯嚴升。”
原來,許昌作為潁川郡的郡治所在,不同于昆陽、襄城等縣城,城內各處城門皆設有‘門侯’,執掌門卒、城卒,負責城門的開啟與關閉,以及安排士卒防守城墻,瞭望敵情、擊鐘示警等事宜,也是都尉署的官員,受都尉調度。
值得一提的是,門侯的年俸為六百石,竟與縣尉相當。
“哦。”
趙虞點點頭,問道:“他人呢?叫他來見我。”
“是!”
田欽抱了抱拳,立刻召來一名城上的士卒,吩咐道:“叫嚴門侯立刻前來。”
“是!”
不多時,趙虞便見到一名目測三十來歲的男子帶著幾名士卒匆匆奔向這邊。
只見此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趙虞,朝著田欽抱了抱拳:“田士吏。”
見此,剛被趙虞教訓了一頓的田欽心里直打鼓,趕忙介紹趙虞道:“這位是新上任的周都尉。”
“周都尉?”
門侯嚴升上下打量幾眼趙虞,恍然道:“哦,原來是曹都尉抱恙后暫代都尉一職的周都尉。”
完了,這家伙也要倒霉…
一聽嚴升這話,田欽以及站在趙虞身后的廖廣、韓和、劉間幾人心下便暗暗想到。
倘若在此之前,他們巴不得有人站出來對抗那周虎,然而在領教了那周虎的手段后,他們已經意識到,單憑他們這些人,實在不足以對抗這個周虎。
看看之前,他們聯合了整個都尉署的官員,想要給這周虎一個難堪,可結果呢?這周虎生生將他們的尊嚴踐踏在腳下,以至于現在,他們幾人都不敢再直視那周虎的目光,稍有碰到就感覺心中發虛。
“…你就是南城門的門侯嚴升?”
趙虞淡淡瞥了一眼那嚴升。
“是的,假都尉。”嚴升面帶笑容,抱拳說道。
你這家伙就沒有一點眼力么?沒見我們幾個老老實實站在這周虎身邊?還一口一個假都尉…
田欽聽得面色都變了。
要知道,這嚴升也是都尉曹索提拔起來的,他十分擔心這家伙惹惱了那周虎。
就在田欽暗暗擔憂之際,忽聽那嚴升問趙虞道:“假都尉,不知曹都尉為何忽然抱恙?”
趙虞瞥了一眼嚴升,說道:“嚴門侯,周某此番視察各處城門,該是我問你話,而不是你來問我,你明白么?”
那嚴升笑了笑,看看左右城上的兵卒,攤攤手說道:“假都尉莫怪,不止是卑職,城上的弟兄們都很不解,何以曹都尉好端端的突然抱恙,回家養傷,由您暫代都尉之職呢?”
“你在質疑我搶了曹都尉的位子么?”趙虞輕笑道。
“不敢。”嚴升抱了抱拳,微笑著說道:“我等只是想知道緣由而已。”
趙虞輕笑一聲,目視著嚴升說道:“緣由就是,我周虎能打勝仗,而曹索不能。…這個回答,你滿意么?”
“…”嚴升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什么回答。
而就在這時,就見趙虞抬手隨便一劃,吩咐田欽道:“另擇人替他。”
田欽一驚,連忙勸說道:“周都尉,嚴門侯乃是我許昌的一員猛士…那個…”
話剛說半截,田欽就看到趙虞淡淡瞥了他一眼。
也不知為何,田欽竟是下意識地將后半截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此時,那嚴升也反應過來,駭然說道:“我犯了什么錯,假都尉憑什么罷我職位?!”
“我認為你對我不恭,以下犯上。”趙虞淡淡說道。
嚴升聞言大怒,怒聲說道:“假都尉休要仗勢欺人!我嚴升曾立下諸多功勞…”
“誰看到了?”
趙虞嗤笑道:“曹都尉看到了對吧?你找曹都尉去…”
他環視了一眼在旁圍觀的城卒,鏗鏘有力地喝道:“,眼下潁川郡的都尉,乃是我周虎!…我說這邊的門侯要換人,那就得換人!”
他瞥了一眼田欽:“你可聽到了,田欽?”
“是!”
田欽心中一驚,抱了抱拳,低頭說道:“卑職…卑職立刻就做篩選。”
“田士吏,你…”
嚴升難以置信地看向田欽,旋即又看向廖廣、韓和、劉間三人:“廖士吏?韓尉史?劉尉史?”
出乎他的意料,廖廣、韓和、劉間紛紛轉開了視線,竟沒有一人出言幫他。
此時嚴升終于感覺到情況不對勁,見趙虞轉身就要離開,他帶著駭色怒道:“我要去找曹都尉!曹都尉不會容許你胡來!”
“請便。”
趙虞瞥了一眼嚴升,淡淡說道:“不過,容我提醒你一句,你雖然解除了門侯之職,但仍是城上的軍卒,你要去見曹索,等下了班事再說,否則,若你擅離職守,我就把你視為‘逃卒’,處死!…你看看到時候曹索是否能救你的命。”
說著,他也不顧氣得渾身發抖的嚴升,以及從旁面面相覷的眾圍觀士卒,淡淡對田欽幾人道:“走,去西城門。”
靜女一言不發,緊跟其后,旋即便是面露冷笑的牛橫、何順以及二十名黑虎賊。
再然后是微微搖頭的陳朗、荀異,以及,面色復雜的田欽、廖廣、韓和、劉間四人。
看著這一行人呢緩緩沿著城墻朝西城門方向而去,此前在旁圍觀的眾士卒面面相覷,低聲議論。
“那位周都尉好強勢啊…不知是什么來歷?”
“感覺這位周都尉比曹都尉還要厲害啊…”
“嚴門侯的職位,他一句話就罷免了?”
在眾士卒議論紛紛之際,唯獨那門侯——前門侯嚴升,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臉上閃過一陣懊悔之色。
而與此同時,趙虞一行人正沿著城墻朝西城門方向而去,沿途,他指著南方隱約可見的一座軍營輪廓,問田欽道:“那是叛軍的營寨么?”
“是。”
田欽仍震撼于方才的事,更加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據斥候打探所得消息,乃是江夏的叛軍,其主將乃是鐘費。”
陳勖麾下的大將么?
趙虞思忖了一下,問道:“交過手么?感覺如何?”
“呃…”田欽猶豫著回答道:“其麾下軍卒,不亞于項宣軍。”
連身為士吏的田欽都欠底氣,可想而知郡軍的士氣…
微微搖了搖頭,趙虞繼續巡視城墻,最后來到了西城門。
與南城門那邊不同,不曉得什么原因,西城門的門侯,竟已站在城門樓前恭候。
在見到趙虞后,那名門侯躬身行禮道:“門侯王伉,拜見周都尉。”
趙虞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幾眼面前這位門侯,笑問道:“看來,王門侯已聽說了南城門那邊的事…”
“這個…”門侯王伉面色訕訕,在偷偷看了幾眼趙虞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說道:“是、是的。…讓都尉見笑了。”
“誒。”
趙虞揮了揮手,微笑說道:“識時務,不是壞事。”
說著,他拍了拍王伉的臂膀:“好好做事,周某不會虧待你。”
“是!”
在田欽、廖廣四人復雜的眼神中,門侯王伉恭敬地應道。
當日,趙虞又陸續視察了北城門與東城門,有了南城門門侯嚴升這個例子,其余三處城門的門侯皆對趙虞這位新上任的都尉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的冒犯。
而借由這件事,許昌城內的郡卒們,也算是初步了解了這位新上任的都尉。
趙虞的強勢、霸道,讓許昌城內上上下下的兵卒都提起了心,私下暗暗談論。
新任都尉周虎,這是一個狠角色!
至此,趙虞初步掌握了許昌的兵權,至于是否能得到軍心,那就得看未來幾日,他在面對叛軍時的表現了。
趙虞可以猜到,那項宣快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