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296章:三月中旬

  待親眼見證大首領周虎親自執行寨規,當眾處死了何任等三名叛徒后,聚集在聚義堂前空地的那數百名黑虎眾也就陸續散了,各回各的崗位。

  此時,郭達這才走到趙虞身邊,低聲詢問:“阿虎,沒事吧?”

  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趙虞微微搖了搖頭。

  由于他方才處死何任他們三人時,這三人是背對他跪著,他并沒有看到那三人的臉,在感覺上倒是稍微好受了些,更多的只是自我道德上受到的沖擊,畢竟他又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見趙虞反應還算鎮定,郭達這才放心下來,低聲稱贊了一句:“沒事就好…還有,做得好。”

  趙虞在面具下的臉上露出幾許苦笑。

  他明白郭達的意思。

  鑒于他這個大首領平日里過于‘神秘’,而且不經常出現在山寨,這就難免導致他在普通寨眾心中的威懾力并不高,是故借著此次的機會,郭達有意讓他親手當眾處死何任他們三人,讓趙虞借機立威,提高在山寨里的威懾力。

  而趙虞,也沒有浪費這次機會,果決地承擔了黑虎寨首領應該承擔的責任。

  繼郭達之后,牛橫、褚角等人也陸續圍到趙虞身邊,拐著彎稱贊趙虞方才的果決。

  畢竟這些大頭目都清楚趙虞的確切歲數,甚至于,像極個別的郭達、牛橫等人還知道趙虞的出身——以趙虞的歲數與出身,似方才那般果斷地處死何任三人,著實需要莫大的勇氣與意志力。

  至于殺人,對于這些人而言,殺個人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或者說,在當今這個世道,這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

  從始至終,唯獨靜女默不作聲,罕見地沒有稱贊自家少主。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并不認為那是一件好事——她愿意為自家少主雙手沾染鮮血,替少主將威脅他的敵人通通殺掉,這并不意味著她能接受自家少主親手殺人。

  在回到二人的屋子后,靜女伸手摘下臉上的面具,一臉嚴肅而認真地對趙虞說道:“少主,若日后再有類似的事,請務必讓我來做,我愿意代少主去殺人…”

  “靜女。”趙虞伸手去拉靜女的手,卻見后者罕見地退后了一步避開了趙虞的手,咬著嘴唇一臉難受地說道:“少主您有尊貴的身份,您不應該、不應該去做那種事…”

  尊貴的身份?

  趙虞暗暗自嘲一笑。

  落草為寇的他,還談有什么尊貴的身份?

  但看著靜女認真的面孔,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待點點頭后,伸手將靜女攬在懷中,輕聲寬慰道:“我只能答應你,除非逼不得已,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因為…我不想讓最關心我的人難過。”

  聽趙虞稱自己為最關心他的人,靜女心中一暖,雖然對趙虞的承諾并不是很滿意,但還是順從地倚靠在他身上。

  雖然昨晚沒怎么睡好,但鑒于是非常時期,因此趙虞與靜女也不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上午,有郭達派了幾人過來,由靜女帶著他們清理屋內的血跡,而趙虞則來到了郭達的屋子,與郭達、褚角商量起接下來的策略。

  說是商量,確實就是隨便聊聊而已,因為沒什么可商量的——除非他們準備對山下的官兵做出反擊,而遺憾的是,憑山寨里如今的人數,幾乎不可能對山下的官兵造成太大的威脅。

  因此與其說是商量,倒不如說趙虞、郭達、褚角三人在等待王慶與褚燕派人送回消息,好確認‘擄走二縣縣令’的策略已經得手。

  大概晌午前后,王慶與褚燕派出的人終于回到了山寨,將確認得手的消息告訴了趙虞、郭達、褚角三人。

  終于得到確認的消息,趙虞幾人精神大振,被楊定等人打壓了許久,他們終于掌握了些許先機。

  掌握了些許先機后做什么,那自然是迫使楊定退兵,放棄這次對他黑虎寨的圍剿咯。

  當日,由趙虞親筆寫了封信,吩咐兩名黑虎眾下山,以箭書的方式將書信送到葉縣縣軍的營寨。

  兩名黑虎眾依言下山,將趙虞放在竹管內的書信綁在箭矢上,然后用弓射到了葉縣縣軍的營寨外。

  營寨外有葉縣縣卒把手,在撿到那竹管后,立刻到軍帳交給楊定。

  “大人,有黑虎賊射來箭書。”

  “送進來。”

  從一名縣卒的手中接過竹管,楊定從中抽出書信,皺著眉頭掃了兩眼。

  跟他預測的差不多,黑虎賊首領周虎以汝南縣令劉儀一家、襄城縣令王雍一家作為威脅,要求楊定立刻放棄對其黑虎寨的圍剿,立刻撤兵。

  而相應的,周虎也承諾事后釋放劉、王兩位縣令及其家眷,并保證對其秋毫無犯。

  在楊定逐字逐句念完那周虎的書信后,魏馳正色說道:“此乃危言聳聽,那周虎未必敢真的那么做…”

  從旁,他的父親魏棟卻打斷了兒子的話。

  他對兒子說道:“放衙與殺官,孰輕孰重?既然那周虎敢放火燒衙門,那他就敢殺官,莫道他不敢。”

  “呃…”魏馳頓時語塞。

  的確,放火焚燒衙門,與殺死朝廷任命的縣令,都屬于是十惡不赦的大罪,罪同謀反。

  語塞之余,魏馳不快說道:“可是父親,總不能就這么答應黑虎賊的條件吧?”

  魏棟捋了捋胡須,正色說道:“以少主此刻的處境,就只能答應黑虎賊的條件,即便退一步,也不能拒絕黑虎賊,否則不但將有損少主的德望,還將得罪潁川郡上上下下的官員,甚至于,就連不相干的人,也會對少主產生成見…”

  看了眼皺眉不語的楊定,魏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逐漸琢磨過來了。

  要知道汝南、襄城二縣本不至于被區區二三十名黑虎賊掠走縣令,只因為二縣響應了楊定圍剿黑虎賊的號召,分別派來了五百名官兵,抽空了己縣的守備,這才被黑虎賊趁虛而入。

  倘若這會兒楊定無視劉儀、王雍兩位縣令以及家眷的安危,回絕黑虎賊提出的條件,這不是恩將仇報、見死不救又是什么?

  一旦劉儀、王雍兩位縣令果真被黑虎賊加害,雖然罪魁禍首肯定是黑虎賊跑不掉,但楊定顯然也要背負一定的責任,這大大有損于他的德望,不利于他在葉縣為官。

  此前楊定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意識到劉、王兩位縣令落入黑虎賊手中會使自己陷入被動,他才會讓魏馳聯系蔡間那幾人,以重金收買他們,希望那幾人能搶先除掉周虎。

  但遺憾的是,他這最后一番補救,最終還是失敗了。

  饒是楊定,事到如今也無計可施,只能問計于他最信任的老家將魏棟:“事到如今,老爺子可有什么辦法?”

  看得出來,魏棟并非空活大半輩子,雖然此時楊定有些手足失措,但這位老將卻頗為鎮定,他正色對楊定說道:“事已至此,少主不宜正面回絕周虎,否則有損少主的德望。老夫覺得可以這樣,咱們先派人與黑虎賊交涉,拖延時間;同時,派人將消息傳到許昌。…少主乃葉縣縣令,劉、王兩位縣令并非少主的下屬,少主無權為兩位縣令的安危做出決定,但潁川郡守李旻卻可以…既然如此,何不讓那位李郡守出面呢?無論李郡守妥協或者不妥協,都無損于少主的德望。”

  “會不會因此得罪李郡守?”楊定皺眉問道。

  魏棟笑了笑,攤攤手說道:“劉、王兩位縣令被擄,此乃黑虎賊過于卑鄙,且目無王法,非少主可以預料,李郡守又怎能將此事怪在少主頭上?至于他個人是否會因此對少主產生成見,有‘那位’在,我想他應該不會…”

  聽到‘那位’二字,楊定當即就皺起了眉頭。

  思忖半晌后,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就這么辦吧。”

  決定下來后,他當即親筆書寫一封書信,派心腹護衛送往許昌,交給潁川郡守李旻。

  隨后,他又派人召集五縣縣尉。

  一個時辰后,丁武、馬蓋、黃賁、鄒布四位縣尉來到了葉縣縣軍的營寨,來到了楊定的帳內。

  等這四人與高純皆在帳內坐下之后,楊定出示了手中的書信,對眾人說道:“我方才收到周虎派人送來的箭書,他在信中已承認,襲擊汝南、襄城兩縣,擄走劉、王兩位縣令以及其家眷的,正是黑虎賊…在信中,周虎以劉、王兩位縣令以及其家眷的安危威脅楊某,要求楊某下令撤兵…”

  其實這會兒,非但黃賁、鄒布兩位縣尉已得知自家縣令被擄走的消息,就連丁武與馬蓋二人也已知情。

  不同于黃賁、鄒布二人滿臉的怒色與不快,馬蓋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嘀咕:唔,熟悉的手法,果然是周虎干的。

  此刻心情最為復雜的,莫過于丁武。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楊定口中的周虎——他所認知的二公子趙虞,會做出派人擄走縣令、放火焚燒縣衙的行為。

  不得不說,這在丁武看來已經有點出格了。

  不過考慮到現如今雙方的實力對比,丁武也能理解那位二公子為何鋌而走險——估計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倘若換做旁人,那丁武肯定不會坐視這種事,但做這件事的,卻是他魯陽縣趙氏一家的二公子趙虞…

  二公子應該有分寸的。

  丁武心中暗暗想著,同時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楊定。

  以他對二公子趙虞的了解,后者絕不是濫殺無辜的人,然而如今關鍵卻在這個楊定身上,倘若這楊定無視劉儀、王雍兩位縣令的生死,那恐怕就會出現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不過丁武并沒有擔憂許久,因為楊定很快就做出了他的打算:“雖然黑虎賊卑鄙無恥,且目無王法,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舉,我等本不能姑息,但涉及到劉縣令、王縣令以及家眷的安危,我等不得不慎之又慎…我派人將此事稟告李郡守,請李郡守定奪此事,在李郡守做出決定之前,我等先穩住黑虎賊。”

  …這楊定倒是狡猾。

  丁武驚訝地看了一眼楊定,心下暗暗嘀咕。

  說得好聽是機智,說得難聽,這就是狡猾了——把難處理的問題丟給潁川郡守李旻,這楊定的舉動不是狡猾,又是什么?

  來頭大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瞥了一眼楊定,馬蓋亦是暗自譏諷。

  看到楊定做出‘沒有擔當’的決定,馬蓋心中愈發認為此人不如周虎——看周虎多有擔當,一不做二不休,擄縣令、燒衙門,僅憑數百名黑虎賊,就讓這邊手握多達五千名官兵、郡兵的楊定投鼠忌器。

  拋開立場不談,馬蓋個人覺得周虎更有魄力,更有魅力。

  哦,對了,無需拋開立場,他已經是黑虎賊那邊的了。

  當日,楊定親筆寫了一封書信,同樣派人以箭書的方式射上黑虎山,由撿到的黑虎眾交到趙虞手中。

  在郭達、褚角的注視下,趙虞攤開楊定的書信,看得輕笑連連。

  見此,郭達很是好奇,遂湊到趙虞身旁看了幾眼,奈何他文化不高,而楊定的用詞用字又趨向于生僻,以至于郭達通篇都認不出幾個,更別說能看懂楊定整篇文字。

  尷尬之余,郭達問趙虞道:“阿虎,他寫的什么?”

  “一篇廢話。”

  趙虞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他寫了一篇聲討我等舉措的檄文…說我等擄走縣令、火燒衙門,罪同謀反作亂,令我等速速釋放劉、王兩位縣令,免得后悔…”

  從旁,褚角不解問道:“他提沒提我方的退兵條件?”

  “沒有。”

  趙虞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書信放在桌上,口中說道:“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干脆連提都不曾提起,只是一味地聲討咱們的做法,這讓我感覺…他似乎也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郭達聞言一驚,壓低聲音說道:“他會不會已派人搜查王慶、褚燕他們去了?”

  “搜查自然會搜查,但他應該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這方面,否則我只能說他太過于天真。”趙虞微微搖了搖頭。

  “那他想干什么?”

  褚角一邊問著,一邊拿起桌上的書信,吃力地辨認著。

  趙虞搖了搖頭:“不清楚,先觀望一陣。…他若是要拖延時間,咱們也樂得奉陪。”

  聽到這話,郭達、褚角紛紛點頭。

  也對,畢竟他們也在拖延時間。

  點頭之余,郭達又問趙虞道:“那咱們要回一封信么?”

  “那是自然。”趙虞點了點頭。

  原本他想回罵一篇,但考慮到不想刺激楊定,趙虞最終只是畫了一副簡單的畫,派人送到葉縣縣軍的營寨。

  待楊定收到這份畫后攤開,他不禁訝然。

  只見這副畫上,畫著一個獵人與一頭麋鹿:獵人手持弓箭,胸口插著一段折斷的鹿角倒在地上;而那頭折斷了角的鹿,則滴著鮮血蹣跚離開。

  畫中的兩層含義,楊定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

  “畫得很好,沒想到山中的賊寇,竟然還有這等…技藝。”

  在點頭稱贊之余,他轉身對魏氏父子說道:“這個周虎,恐怕絕非尋常平民…迄今為止,就沒有人能查到此人的底細么?”

  魏棟、魏馳父子搖了搖頭。

  這邊趙虞與楊定相互拖延,故意推遲交涉的時間,而另外一邊,在三月初十這一日,楊定的親筆書信終于送到了潁川郡守李旻的手中。

  在看罷楊定的書信后,李旻又驚又怒。

  驚的是,楊定圍剿黑虎賊的行動,終究還是惹出了亂子;

  怒的是,黑虎賊竟然敢擄走汝南、襄城兩縣的縣令,拿劉儀、王雍二人以及家眷要挾討賊官兵,要挾官府,再加上這伙人還放火燒了縣衙,簡直是目無王法!

  驚怒之余,他對楊定亦心生了幾分不快,帶著慍意罵道:“這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當初非要剿賊,如今惹出了亂子,就將難題拋給本府,實在是可惡!”

  聽到這話,左右低聲說道:“既然是那楊定惹出來的亂子,大人何必替他承擔責任?哪怕事情最后搞砸了,朝廷追究下來,也自有那楊定承擔責任…”

  李旻一言不發,目光閃爍沉思了片刻。

  旋即他下令道:“來人,將荀異招回許昌,本府有話交代他!”

  “是!”

  而與此同時,西部督郵荀異仍住在昆陽縣內,等待著這次楊定圍剿黑虎賊的結果。

  他可不知黑虎賊襲了汝南、襄城兩縣,因此當李旻派人召他回許昌時,荀異也很是困惑。

  三日后,即三月十三日,荀異回到許昌,拜見郡守李旻。

  在見到李旻后,李旻怒聲斥道:“荀異,你不是說黑虎賊溫順么?看看他們做的好事!”

  在怒斥之余,他將楊定的書信擲向荀異。

  不得不說,自從收到楊定的書信后,這位李郡守心中就憋著一股火。

  但這股火他不好對楊定發作,那就只能發泄在自己的部下身上了,而西部督郵荀異,顯然就成了這個背鍋的倒霉家伙。

  果然,荀異不敢頂嘴,小心翼翼從地上拾起楊定的書信,攤開后仔細觀望。

  隨著他看到信中的內容,他亦驚得合不攏嘴,滿臉震撼之色。

  “你有什么話說?”李旻沉聲問道。

  “大人息怒。”

  荀異拱手行了一禮,重新整理著思緒。

  不可否認,他也認為周虎這次做得出格了,襲縣衙、殺縣卒、擄縣令、燒衙堂,這一系列的行為簡直是罪不可恕,但在心底,他卻有種不同的聲音:若非楊定咄咄逼人,黑虎賊又豈會做出這等事?

  倒不是他為黑虎賊開脫,而是因為他確確實實監視過周虎與黑虎賊一陣,親眼看到周虎與黑虎賊有‘從良’的跡象,而自那以后,他便將推動此事作為目標,直到那楊定的出現徹底攪亂了局面。

  而此時,李旻也氣消了,或者說他方才的震怒本來就只是故作的態度而已。

  只見他沉聲問荀異道:“荀異,事到如今,你有何看法?”

  荀異是個有擔當的人,聞言拱手說道:“大人,卑職愿作為使者前往昆陽,策說周虎釋放劉、王兩位縣令…”

  見自己的部下有這等擔當,愿意不懼危險挺身出面,李旻自然很高興,但他亦有幾分猶豫:“你有把握么?”

  “這…”荀異猶豫了。

  要說把握,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周虎不會加害他,但想要說服周虎,那就只能讓楊定撤兵。

  但荀異不敢說。

  畢竟周虎此番犯下的罪行實在是太嚴重了,嚴重到眼前的潁川郡守絕不會姑息——倘若說此前這位潁川郡守還會默許昆陽縣招安黑虎賊,那么在黑虎賊擄走劉、王兩位縣令,放火焚燒縣衙之后,這件事就絕無可能了。

  …你說你擄走那二人也就算了,放火燒衙做什么?

  荀異心中亦是大罵周虎。

  雖說擄走縣令的罪行與放火燒衙等同,但同時犯兩條那肯定要比僅犯一條嚴重地多啊!

  果不其然,見荀異面露難色,李旻沉聲下令道:“無論如何,要想辦法策說那周虎釋放劉儀與王雍二人,為此,你可以承諾任何事!”

  一聽到‘可以承諾任何事’,荀異心中就咯噔一下。

  因為這意味著,這位郡守大人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履行承諾,僅僅只是作為誘騙黑虎賊的手段。

  一旦黑虎賊釋放了劉儀、王雍兩位縣令,恐怕下一刻,這位李郡守就會派郡兵將其一網打盡。

  “…是。”

  荀異心情復雜地領了命。

  而與此同時,在江夏郡的邾縣,黑虎眾的徐奮帶著幾名同伴,身穿斗篷、頭戴斗笠,混跡在一群驚恐逃往城外的人群中,從邾縣的北城門離開。

  此時在徐奮等人的身背后,那儼然就是一副仿佛噩夢般的殘酷景象:只見在遍布火海的城內,無數叛亂軍士卒手持利刃驅趕著百姓,或殺燒搶掠,或奸子,種種殘酷場面,就連山賊出身的徐奮看了都感覺有些心驚。

  不,那不是叛亂軍,而是叛亂軍做先鋒的打頭人馬,即所謂的‘綠林義軍’。

  而實則,就是一群良莠不齊的山賊、強盜、流寇。

  來了,大江以南諸地叛亂軍的聯手反攻…

  回頭看著身背后的慘劇,徐奮心驚肉跳。

  他萬萬沒有想到,邾縣作為緊挨著江夏郡治地西陵城的靠江縣城,明明有著江夏軍的駐扎,卻因為主將韓晫在下邳剿賊,而根本難以抵擋叛亂軍的攻勢,短短幾日就淪陷了。

  我當盡快通知山寨,告知阿虎。

  徐奮暗暗想到。

大熊貓文學    趙氏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