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能…這樣…”
當從趙虞的手中接過那份抄錄的公文,在看到其中的內容后,靜女一臉難以置信地喃喃著。
此刻她的心情亦如趙虞那般復雜,說不清這究竟是一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壞消息。
此時,趙虞則站起身來,負背雙手緩緩在屋內踱步。
臨漳趙氏…
片刻前,當他在那份公文上初次掃到‘臨漳趙氏’時,他的第一反應是呆懵——這門親戚哪冒出來的?
但在仔細回想之后,趙虞忽然隱約記起,這似乎還真的他們家的親戚。
有四年…不,將近五年了…
緩緩走到窗戶口,趙虞負背雙手站著,看著窗外那逐漸變暗的天色,腦海中逐漸閃過一段回憶。
在大概五年前,當時他魯陽趙氏還未遭受那場浩劫。
當時,有一個自稱童諺的人前往他鄉侯府,拜見他父親魯陽鄉侯。
趙虞還記得,當時父親所說,那童諺當時口稱要抓捕一名叫做‘趙隅’的要犯,懷疑與他魯陽趙氏有關。
于是那晚,趙虞便跟著父親魯陽鄉侯來到了府內供奉趙氏歷代先祖的偏屋,翻看他魯陽趙氏一脈的祖譜。
當時趙虞就在那份祖譜上看到,看到他祖父原來還有兩個兄弟,甚至于,他的父親魯陽鄉侯還在其父那兩位兄長的名字上添加了備注,一個是‘臨漳’,一個是‘下邳’。
趙虞瞥了一眼還被靜女拿在手中的那份公文。
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此臨漳趙氏,大概就是他祖父的長兄所分家出去的臨漳趙氏,論輩分,他恐怕得喊一聲‘伯祖父’,更確切點,應該叫‘長伯祖’。
按照這個思路,他祖父那位標注有‘下邳’二字的二兄,也就是趙虞的‘二伯祖’,其所在的家族,即‘下邳趙氏’。
下邳趙氏…
一想到這個下邳趙氏,趙虞便下意識地聯想了現如今風頭正盛的江東叛軍大將,趙璋。
據趙虞所知,那趙璋原本是下邳縣的縣尉,原本未曾聽說有劣跡,但忽然有一日,算算日子大概也是在四五年前,這趙璋忽然就反叛了朝廷,不但殺了下邳縣的縣令,還將下邳城獻給了原本羸弱的江東叛軍,而他自己也就此投奔了江東叛軍。
自趙璋倒戈投奔江東叛軍后,江東叛軍聲勢大增,于是才有朝廷‘駐江夏將軍韓晫’率軍赴江東平叛一事——這個韓晫,即與章靖一般被陳仲陳太師所收養的義子,赫赫有名的陳門五虎之一。
可誰曾想到,陳門五虎之一的韓晫,今年五六月居然敗在了那趙璋手中,折損數萬兵馬,以至于現如今大江以南的叛軍普遍士氣高漲,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準備在最遲明年的時候聯合對晉國發動反攻。
好吧,有點扯遠了。
問題是,那個前下邳縣尉趙璋,莫非就是他家祖譜上所記錄的‘下邳趙氏’子弟?
仔細想想,趙虞也覺得這個猜測無不道理。
畢竟據他所知,那趙璋原本在下邳縣好端端地當著縣尉,可突然不知怎么他就反叛了,按正常想來著實有點蹊蹺,但倘若那趙璋果真就是他魯陽趙氏的分家——下邳趙氏之子弟,那么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在當日他家遭難后,他家有人向下邳趙氏通風報信,于是趙璋立刻就反了。
那么問題就來了:是誰給下邳趙氏通風報信?
…趙寅!!
趙虞的嘴角,不禁地揚起幾分笑容。
雖然不敢說有完全的把握,但他大概率覺得,他的兄長趙寅應該還活著。
因為他記得很清楚,當晚他家遭難之時,他父親魯陽鄉侯將祖譜交給了他的兄長趙寅。
倘若他沒有猜錯的話,趙寅在逃出升天后,肯定是按照祖譜中所記載的分家的地址,投奔了下邳趙氏,所以當時擔任下邳縣縣尉的趙璋才會毫無預兆地造反。
而這個猜測,順便也解釋了另外一個遺留至今的疑惑,即是何人給郾城周家通風報信。
趙虞還記得丁魯所說,當日他魯陽鄉侯府遭難后,他家的忠心衛士鄭羅次日就跑到郾城,準備給趙虞的外祖父、外祖母通風報信,結果卻沒想到二老早已人去樓空。
倘若趙虞沒有猜錯的話,當日肯定是他的兄長趙寅在逃出生天后,跑到郾城把二老接走了,包括他后來就此失去音信的兩個舅舅,大概也是收到了趙寅的警告,趕緊隱姓埋名逃之夭夭。
當然,這些只是趙虞出于樂觀的猜測,但不可否認,這個猜測著實讓他振奮。
雖然說他與靜女最親,但不可否認趙寅與他才是至親兄弟,當意識到趙寅很有可能還活著的時候,趙虞的心情十分振奮。
他忍不住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靜女,聽著靜女睜大眼睛,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太好了…太好了,少主…”
靜女趴在趙虞懷中,喜極而泣。
她由衷地感到高興:雖然鄉侯與夫人都不在了,但大公子與少主都還活著。
她歡喜地說道:“少主終于不是孤身一人了…”
趙虞愣了愣,旋即伸手刮了刮靜女的鼻子,笑著說道:“我原本就不是孤身一人,我有你。”
靜女羞喜交加,把頭埋在趙虞的懷中。
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抬起頭連忙說道:“少主,既然得知大公子還活著,少主當立刻聯系他呀。”
“這可不容易…”
趙虞皺著眉頭說道:“一來這只是我的猜測,二來,下邳太遠了…退一步說,下邳那一帶如今那么亂,就算我派人過去,也未必能找到趙寅的下落。”
“那…那怎么辦?”靜女著急問道:“就不找大公子了?”
“急什么?”
趙虞抬起靜女的右手,從她手中取過那份公文,輕笑著說道:“這不是有個‘餌’么?倘若我那位兄長果真還活著,只要他得知這件事,相信他也不會坐得住,肯定會派人到魯陽探探究竟,甚至親自前來,是故…”
“是故?”靜女歪了歪腦袋。
只見趙虞刮了一下靜女的鼻子,笑著說道:“是故,咱們只要派人盯著這個趙炳,說不定我那位兄長就會主動露面。”
“少主真聰明。”
大概是出于高興,素來羞澀的靜女,難得主動在趙虞臉上親了一口,親得趙虞都愣了一下。
他拍了拍靜女的背,示意道:“好了,我給劉公寫封信,請他關注此事,以便那趙炳抵達魯陽時,我好安插內應。”
話音剛落,忽聽屋外傳來了篤篤篤的叩門聲,旋即便有一名山賊低聲稟告道:“公子,陳才求見。”
陳才?
趙虞微微一愣,點頭道:“請他進來。”
得到趙虞的允許,陳才推門而入,一眼就瞧見了趙虞與靜女二人,朝著二人拱了拱手:“首領。”
上下打量了幾眼陳才,趙虞笑著說道:“陳才,越來越有風范了。”
聽到這話,陳才臉上露出幾許笑容,但還是謙遜道:“首領取笑了,我還差得遠呢。”
說著,他走上前幾步,抱拳說道:“首領,我方才與馬蓋、馬弘、張奉幾人談了談,據馬蓋所說,縣衙已經在囤積糧草;我這邊,我也跟黃紹談過了,他承諾他會想辦法收集皮革等物,滿足我等制做皮甲所需;唯獨張奉那邊并不是很順利,縣內的那些家族,都不怎么情愿捐出一筆財帛…”
趙虞皺眉思忖了片刻,問道:“哪幾家?”
聽聞此言,陳才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趙虞道:“張奉已經列出了名單。”
趙虞接過名單掃了兩眼,旋即遞還給陳才,平靜地說道:“時日還寬裕,讓張奉繼續勸說,倘若等到來年,等到叛軍果真攻到昆陽一帶,這些人還是一毛不拔,到時候就叫這些人滾出昆陽。”
“明白了。”陳才點了點頭。
旋即,他想到了馬蓋的托付,抱拳又說道:“首領,還有一件事。…據馬蓋所說,石原那小子有意派他兩名同伴許柏、王聘二人,混入我黑虎寨,打探首領你的底細。”
“哦?”
趙虞一聽就樂了。
虧得石原幾人居然還能想出這么一招,可問題是,他大多數時候都不在主寨啊。
“馬蓋什么意思?”
趙虞笑著說道:“我記得他也很欣賞石原,怎么就把那幾人給出賣了?”
“他反而覺得他機靈。”
陳才笑著說道:“他隱瞞不報,才是害了那幾人。不過我覺得他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石原等人曾經在江夏與叛軍交過手,留著這些人明年對付叛軍,這似乎也不是壞主意。”
趙虞略帶驚訝地上下打量了幾眼陳才,笑問道:“你這算是在給石原那幾人求情么?”
陳才也不反駁,笑了笑解釋道:“前一陣子紀榮率軍查封我城南工坊時,石原那小子曾阻止南陽軍卒毆打我工坊內幾名年輕人,事后他也沒有在紀榮面前指認我,我對他印象不壞。…再加上他們幾個都頗有本事,若能收服,日后定能為首領效力…”
“呵。”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你派人給主寨送個信,叫陳陌、王慶等人別為難這二人,就按照一般寨眾對待。”
他也不認為石原那幾人能折騰出什么風浪來,就憑石原對馬蓋的信賴,他就吃定這幾人了。
“是。”
陳才拱了拱手,準備告退。
且見趙虞又喊道:“等下,你稍等片刻,我有一封信,你代為送到主寨,交給郭達大哥。”
“是。”
當晚,趙虞提筆給魯陽縣令劉毗寫了封信,托陳才一柄送到主寨,交給郭達。
不用猜也知道郭達在看到這封信后,立刻就會意識到這是給魯陽縣令劉毗的信,然后派心腹送往魯陽。
次日,石原與陳貴在家中送別許柏、王聘二人。
他叮囑二人道:“兄弟,你二人此去黑虎寨,一定要小心謹慎,稍有暴露身份的跡象,立刻想辦法逃回縣城,黑虎賊在縣城雖然亦有實力,但再怎么樣相信也不敢當眾行兇。”
“你放心,我等會小心的。”
許柏、王聘二人笑著說道。
告別石原、陳貴,喬裝打扮成一般游俠的許柏與王聘,便啟程離開縣城,前往縣北投奔黑虎寨。
要說完全不緊張,這當然是假的,畢竟黑虎賊兇名在外,據說前一陣子還殺了數百名南陽軍卒——連正規軍卒都吃了虧,你說這伙山賊有多厲害?
在趕了兩三個時辰的路后,許柏與王聘二人終于來到了縣北的應山。
二人又再次相互打量了一番。
唔,蓬頭散發,衣服臟亂,十足的賊痞打扮!
裝扮沒問題,二人便上了山。
好巧不巧,他們走的正是黑虎主寨東南坡的蛛網狹道。
雖然道路還算平整,但這條路蜿蜒綿長,讓許柏與王聘走得都有點懷疑人生——走在大半天,居然還在半山腰。
不同于一般人,許柏與王聘二人立刻就察覺到這條路的不對勁。
許柏私底下對王聘說道:“這恐怕就是黑虎賊用來御敵而造的…”
“唔。”
王聘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二人十分懷疑,前一陣子那支兩千人的南陽軍沒能在將近二十日內攻破黑虎寨,就是因為這些詭異的山路。
一邊摸索這些山路,二人一邊將正確的道路記了下來,準備事后想辦法告知石原,叫石原稟告縣衙,告訴縣尉馬蓋。
就當他們仔細摸索山中道路時,忽然頭上有人大喝:“喂,你們兩個,干什么的?”
許柏與王聘下意識地抬起頭,旋即便看到有幾名山賊站在他們前上方的山道,神色不善地看著他們。
等等!
這些人…是黑虎賊?
王聘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他看到那些人都穿著皮甲,而且成色看上去還挺新的樣子。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人的頭發都扎在腦后,雖然談不上整齊,但與許柏與王聘印象中‘蓬頭散發’的山賊形象大相庭徑。
“你…你們是什么人?”王聘錯愕問道。
聽到這話,上路的山賊們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指著許柏與王聘嘲笑道:“原來是兩個傻子!”
說著,他一腳踩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居高臨下、盛氣凌人地說道:“你們兩個聽好了,這里是黑虎山,你家黑虎爺爺們居住在此,要想活命的,速速離開!”
果然是黑虎賊!可這些黑虎賊怎么…
王聘的心中閃過幾分不可思議。
說實話,他們與黑虎賊那可是老相識了,昆陽縣三次圍剿黑虎賊,他們幾個都有參與,但今年黑虎賊卷土重來之后,他們倒是還未到這邊與黑虎賊交過交道。
沒想到將近一年不見,這些黑虎賊的形象出現了巨大的變化,以至于王聘都有點認不出來了。
“喂,聽不懂人話?”
見許柏、王聘二人毫無反應,上路的幾名山賊不快了,踢了幾塊石頭下來。
許柏率先反應過來,待避開那幾塊石頭后,抱拳說道:“原來諸位就是黑虎寨的義士,我二人是專程來投奔貴寨的。”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兩支刻著黑色‘虎’字的竹簽。
“唔?”
上路那幾名山賊瞇著眼睛看了半晌,這才招招手道:“上來吧。”
“好、好。”許柏二人連聲答應,隨后在那名山賊的指引下,又繞了一大段路,這才終于來到了那幾名山賊的面前。
在繞路時,許柏低聲對王聘說道:“認出來了么?那人是劉屠。”
“唔。”
王聘微微點了點頭。
‘屠萬萬’劉屠,黑虎賊當中的悍寇,‘插翅虎’陳陌手下的心腹,雖然此人的形象有所改變,還穿著皮甲,打扮地跟軍卒似的,但許柏與王聘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片刻之后,許柏與王聘繞路來到了劉屠等人面前。
不得不說,許柏、王聘二人此時還是比較緊張的,畢竟劉屠是黑虎賊里排的上號的悍寇,哪怕是他倆也不敢保證能夠殺掉對方,更別說從旁還有幾名穿戴皮甲的山賊在。
幸運的是,劉屠似乎并沒有認出喬裝打扮后的許柏、王聘二人,待二人走近后,招招手說道:“把信物拿出來我再看看。”
許柏趕緊交出信物。
反復確認信物并沒有差錯,劉屠點點頭,將兩枚信物遞還給許柏、王聘二人,旋即對身邊幾名山賊道:“你們幾個,繼續巡山。”
說罷,他又朝許柏二人招招手:“你們兩個,跟我來,我帶你們去見大統領。”
大統領?
許柏與王聘面面相覷。
大概半個時辰后,在劉屠的帶領下,許柏、王聘終于來到了黑虎賊的主寨。
看著寨門兩旁有幾名山賊拄矛而立,身體站得筆直,許柏二人心中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
這…真的是黑虎賊的老窩么?怎么感覺跟軍營似的?
二人不動聲色,跟在劉屠身后。
就在此時,左側有一群小孩追逐打鬧著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小孩砰地一聲撞在劉屠的腿上,好在劉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個小孩,后者才沒有摔倒。
只見劉屠故作兇惡狀,用手按著那個小孩的腦袋,故作咬牙切齒地罵道:“小兔崽子,又是你?上回我就警告過你了…”
然而那個小孩似乎并不害怕劉屠,一把拍掉劉屠的手,蹬蹬跑出幾步遠,還朝著劉屠做了鬼臉。
劉屠眼睛一瞪,那群小孩就嬉笑著跑沒影了。
“這幫小兔崽子!”
看著那群小孩的背影,劉屠笑罵了一句,旋即回頭朝著許柏與王聘努了努嘴:“跟我來。”
許柏與王聘對視一眼,緩緩跟上劉屠,同時眼睛打量四周。
據他們所見,這座黑虎主寨不止有山賊,還有不少婦孺,似乎那些婦孺都不害怕那些山賊,相互還會打招呼與說笑。
整個主寨給許柏與王聘二人的感覺,就仿佛一座山村。
山賊…也有家眷么?
許柏與王聘暗暗想道。
山賊有家眷,這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許柏與王聘此前卻從未想到過,直到他們今日以另外一個身份混入這座山寨。
當初被我等殺掉的黑虎賊,他們的妻兒也在其中么?
二人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些走動的婦人與奔走打鬧的孩童。
忽然,二人失笑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他們忽然聽到了‘喝喝’的喊聲。
心中一愣,二人抬起頭看向前方,看到聲音傳來的方向,旋即,他們便看到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上,有大概百余名山賊正整齊地列著隊,手持長矛齊刷刷地操練著。
“喝!”
“喝!”
看著那些正在操練的黑虎賊,許柏與王聘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么?
山賊…居然在操練?!
而且還是按照軍隊訓練的方式操練?!
對視一眼,許柏與王聘皆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震撼。
走在前面的劉屠,顯然沒有注意到許柏與王聘二人臉上的異色,催促道:“大統領就在前面,跟我來。”
跟著劉屠,許柏與王聘來到了那名大統領面前。
此時他們才知道劉屠口中的大統領指的是誰——插翅虎陳陌!
黑虎賊中最強悍的一個!
許柏、王聘二人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
“老大…呃,不是,大統領,這兩個小子,是來投奔咱山寨的,有信物。”
劉屠指了指許柏二人對陳陌說道。
說罷,他小聲問許柏、王聘二人道:“你倆叫什么來著?”
此時許柏正盯著那些正在操練的黑虎賊,心中的震撼還未得到緩解,冷不丁聽到劉屠詢問,他下意識說道:“許柏…”
從旁,王聘亦是目瞪口呆看著那些正在操練的黑虎賊,下意識說道:“王聘。”
一個呼吸后,二人面色頓變,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腦門亦是冷汗直冒,暗暗祈禱這群黑虎賊別有認得他們名字的。
此時,陳陌正負背雙手看著面前正在操練的寨眾們,聞言轉頭瞥了一眼許柏與王聘。
陳才所說的,就是這兩個吧?
他的眼中閃過幾許異色,一閃而逝。
別啊,老天保佑,千萬別認出我倆來,否則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眼見那陳陌轉頭看來,許柏與王聘低著頭暗暗祈禱。
而就在這時,便聽陳陌淡淡說道:“入隊。”
“什么?”
許柏愣了愣,好似沒有聽清。
見此,陳陌神色平靜地說道:“但凡投奔山寨的,每日都要經我訓練,合格后方能自由行動…入隊,與這些人一起操練。”
說罷,他從旁邊的木架上抽出兩柄木桿的長矛,一人一柄丟給許柏與王聘二人。
接住陳陌拋來的長矛,許柏與王聘趕緊趕緊按照陳陌所說,站到隊伍前頭。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暗暗祈禱之余,二人學著像其余山賊那樣一招一式地操練。
讓他們感到心安的是,當他們操練時的動作出現錯誤時,陳陌便會糾正他們,且神色非常平靜。
就這樣兩三回之后,許柏、王聘二人也就逐漸放下了心。
他們覺得,混進黑虎賊這件事,應該是成了。
上天保佑,沒想到這么容易…
抽暇對視一眼,二人心中暗暗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