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
在看完昆陽縣縣令劉毗呈上的公文后,潁川郡守李旻勃然大怒,憤怒地一拍桌案。
或有身邊近吏驚疑問道:“郡守為何發怒?”
只見李旻將劉縣令的公文拍在桌案上,面色慍怒地說道:“近日,王尚德派出一名叫做紀榮的偏將,率兩千軍卒抵達昆陽,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查封了昆陽縣的一間義舍與十處工坊,迫使千余百姓失去穩定的差事,致使昆陽民怨四起、治安大壞…”
身邊近吏聽到后也是目瞪口呆。
他當然知道王尚德將軍,知道后者是駐軍南陽郡的將軍,一定程度上起到南陽郡府的作用,可即便如此,你駐軍南陽的將軍,派軍隊干預他潁川郡的縣政,這算什么意思?你王尚德可曾將他李旻放在眼里?
想到心怒處,李郡守也顧不得維持自己一貫的儒雅,大罵王尚德,聽得廨房內的官吏們都不敢抬頭,唯恐惹禍上身。
在足足發泄了一刻時后,李旻這才逐漸冷靜下來,著手思考對策。
正如趙虞所預測的那樣,李旻坐在潁川郡守的位子上,他對王尚德的這次舉措必然無法做到視若無睹,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尚德這是在挑戰他對潁川郡的掌控,在挑戰他在潁川郡的權威,倘若他置之不理,任由南陽的軍卒在昆陽縣胡來,那他日后還有何顏面管轄潁川郡?
想到這里,李郡守立刻寫了封公文,準備向朝廷舉報王尚德的越權之舉。
但正當他準備派人將這份公文送至朝廷時,他難免也有些猶豫,畢竟王尚德與其背后的王氏一族,在朝廷皆有不小的能量,若不是情非得已,李旻也不想得罪王尚德與王氏一族。
在反復權衡利弊后,李旻暫時扣下了這份向朝廷舉報的公文,轉而給王尚德寫了一封信,旋即召來了西部督郵吳孚。
片刻后,待西部督郵吳孚來到跟前,李旻沉聲說道:“據昆陽縣令劉毗上書郡里,現如今有王尚德麾下的南陽軍卒以剿賊為名,于昆陽行破壞之事,嚴重影響昆陽縣的治安,致使民怨四起,我命你攜這封書信立刻前往昆陽,查證事實,倘若確實有南陽軍卒為禍昆陽,我著你以我名義令其立刻停止干預昆陽縣政,隨后再前往宛城,將我這封書信當面交給王尚德…”
西部督郵吳孚聽得冷汗直冒。
前面半段還好,可后面半段,眼前這位郡守大人竟要求他前往宛城,當面將那封他怎么看都像是指責王尚德的書信當面交給后者,那可是手握十萬兵權的將軍啊…
說得難聽點,王尚德當面斬了他,都不曉得有沒有會為他伸冤。
想到這里,吳孚面色慘白地對李旻說道:“大人,卑職…”
李旻豈會猜不到下屬的心思,見吳孚表現出對王尚德的畏懼,他心中更為驚怒,怒聲質問道:“怎么?你不敢去?”
“不不,只是…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那吳孚連聲求饒。
見此,李旻愈發心怒。
吳孚作為他潁川郡里的西部督郵,這些年沒少私下收受各縣的賄賂,對此李旻也并非一無所知,畢竟他也知曉‘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只要屬下將他吩咐的事情辦成,些許惡習,他是可以容忍的。
可眼下需用到人,然而這吳孚卻畏懼王尚德,不敢應下這項委任,這頓時就引起了李旻的震怒。
他當即就削了吳孚的官職,毫不理睬后者的求饒,命衛士將其驅離。
盛怒之余,李旻又召來北部督郵荀異。
在荀異來到后,李旻將昆陽縣的事一說,旋即睜著眼睛問荀異道:“荀異,你可敢去?”
在趙虞的評價中,荀異是一位迂腐而正直的官員,他當然不懼王尚德,待李旻吩咐下來后,他拱手一拜,正色說道:“既是郡守吩咐,荀某愿意前往。”
聽到這話,李旻很是欣慰。
不得不說,李郡守也了解荀異的性格,反過來叮囑道:“你見到王尚德時,只需出示我的書信,莫要激怒他,只要王尚德看到我的書信,他自然會明白我的態度。”
“是!”荀異拱手而拜。
從李旻的手中接過交付王尚德的書信,荀異告辭離去。
當日,荀異便在郡府兩名衛士的保護下,乘坐馬車前往昆陽。
而此時在昆陽縣,偏將紀榮正一邊拷問他抓捕歸案的那二百余名黑虎賊疑犯,一邊要求昆陽縣為他麾下的軍隊供給糧食與輜重,以便他來日前往縣北的應山,圍剿黑虎賊的老巢。
然而,拷問黑虎賊疑犯一事,進展卻非常不順。
一來,像馬弘、陳才等人拒不承認自己是黑虎賊,二來,這幾日縣衙外幾乎時刻都有當地的百姓聚眾抗議,要求縣衙釋放無罪的馬弘、陳才等人,并約束南陽軍卒。
甚至于,這些民眾當中還有人喊出了‘南陽軍滾出昆陽’的口號。
且不說這件事背后是否有黑虎賊在推波助瀾,喊出這種口號,無疑會得罪以偏將紀榮為首的南陽軍卒,一怒之下,紀榮便以‘必是黑虎賊同黨’的罪名抓捕了一干無辜的百姓,這再次刺激了昆陽人對這支南陽軍的憤怒與厭惡。
而當昆陽民意與南陽軍卒的矛盾越發激化時,卻有一些人對此冷眼旁觀,比如趙虞,再比如以黃紹為首的葉縣商賈,甚至是昆陽縣衙與昆陽當地世家。
倒不是說這些人都站在趙虞這邊,站在黑虎眾這邊,說到底不過是紀榮的做法太過于激進,毫無防備地就掉入了趙虞了陷阱,以至于落到如今這種被動的局面。
昆陽縣內的兄弟會,是那么容易拔除的么?
要知道自兄弟會創建之初,趙虞便十分注重兄弟會的口碑,用推薦差事以及提供無償的錢貸在拉攏民意,這些確實有利于當地百姓的善舉,自然而然吸引了無數百姓加入兄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現如今,至少半個昆陽縣城與兄弟會脫不開關系,然而紀榮卻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強行查封了與兄弟會相關的工坊,讓無數百姓因此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差事,這可謂是捅了馬蜂窩,一下子就激起了民怨。
大概那紀榮也意識到了局面不對,眼見昆陽縣城的民怨一發不可收拾,他立刻求見縣令劉毗,要求劉毗出面安撫民意,或者說鎮壓民怨。
然而劉毗卻又哪里會理睬他?
不說劉毗乃是黑虎賊的內應之一,就算不是,他也不會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明明是南陽軍惹出來的亂子,憑什么讓他來擦屁股?
更何況看當前的局勢,無論誰出面替南陽軍擺平局面,就勢必會得罪縣內的百姓,他劉毗還想當個受百姓擁護的好縣令呢。
于是乎,這位縣令干脆就佯裝抱病,拒不接見紀榮,任憑縣內的局面一日比一日嚴峻。
反正他已經將此事告知郡里了,郡里自然會派人前來查證。
等到郡里派來的人到了昆陽,他再出面不遲。
或有人會問,現如今昆陽的局面如此嚴峻,難道劉毗就一點都不擔心發生百姓暴動么?
事實上,劉毗還真不擔心,因為在他看來,只要解決了紀榮等南陽軍的事,憑著兄弟會與他縣衙的威望,安撫暴亂的民意是綽綽有余的。
紀榮哪曉得這位劉縣令就是黑虎賊的內應,誤以為當初他的傲慢激怒了這位縣令,才使得那位劉縣令今日不肯相助。
因此他決定先率軍前往縣北的應山,將黑虎賊的老巢剿滅,至于昆陽縣內的兄弟會,等過段時間民意冷靜下來再說。
因此在見不到縣令劉毗的情況下,他求見縣丞李煦與縣尉馬蓋。
說起來,縣丞李煦倒沒有什么把柄在黑虎眾手中,也并非黑虎眾的內應,但是他對紀榮卻同樣沒有什么好印象,因為他是主張招安黑虎眾的,然而紀榮不顧情況、不分青紅皂白查封兄弟會相關工坊的舉措,卻著實是影響到了他昆陽對黑虎眾的招安。
當然,盡管心中厭惡紀榮,但考慮到縣令劉毗曾下令事事順從那位紀偏將,李煦倒也沒在這件事上故意刁難。
然而,雖然李煦沒有刁難,但這不代表別人不會刁難。
這不,南陽軍需要糧草的事,不知怎么很快就傳遍了全城,以至于憤慨地百姓圍住了縣倉,擠得人山人海,就是故意不讓運糧的隊伍通過,縱使紀榮派軍隊維持治安,這幾日內也沒有多少糧食運到城外的軍營,反而發生了一樁樁當地百姓與南陽軍卒的沖突。
說起這兩者的沖突,縣衙的縣卒一開始充當和事老,但漸漸地,也不知遭到了當地百姓的聲討,亦或是南陽軍卒強行驅散人群的做法太過于激進,縣卒們也看不下去,以至于縣卒們亦漸漸站到了南陽軍卒的對立面。
包括對黑虎賊萬般厭惡的石原。
九月二十六日,就當昆陽縣的局勢變得越發嚴峻之時,北部督郵荀日夜兼程抵達了昆陽縣。
抵達昆陽縣,瞧見城內混亂的局面,荀異著實嚇了一跳。
因為他瞧見無數當地百姓站在街頭,聲討南陽軍的惡行、聲討縣衙的不作為,群情激憤,他在潁川郡里為官十幾年,著實罕見遇到這種嚴峻的情況。
他下了馬車,親自向街上的百姓詢問了事情經過。
當得知事情經過后,荀異又驚又怒。
在他看來,昆陽縣的民怨雖說固然是那名叫做紀榮的偏將引起,但這件事的背后,顯然有人在推波助瀾。
而這個幕后黑手不是別人,必然就是黑虎賊的首領,周虎!
他有心立刻去見周虎,要求周虎停止挑撥民意,但遺憾的是,黑虎義舍與城南兄弟會工坊都被紀榮查封了,像馬弘、陳才等黑虎賊的骨干,通通都被關到了縣衙的監牢。
沒有這些人代為安排,荀異也沒有辦法立刻就見到黑虎賊的首領周虎。
想來想去,他立刻驅車來到了縣衙,求見縣令劉毗。
此時,劉毗正在后衙佯裝抱病,但這主要是為了針對紀榮,當然不會拒絕與荀異相見。
畢竟荀異一方面是潁川郡里派來的人,另一方面,還是‘自己人’。
然而,劉毗知道荀異是自己人,荀異可不知劉毗的身份,在見到劉毗后,荀異一臉微怒地責怪道:“劉公,你身為昆陽縣令,豈能因一己之怒,坐視縣內局勢落到今日這種地步?暫且不論南陽軍卒的行為,你身為縣令,理當安撫民意,否則一旦百姓暴動,后果不堪設想。”
不得不說,荀異對劉毗是有怨怒的,原因就是縣衙的不作為。
劉毗可不想跟這個迂腐的督郵爭論,好言解釋道:“那紀榮初到我昆陽之日,劉某與李縣丞便曾對他講過,一來兄弟會是否是黑虎賊的同黨,此事并無確切證據;二來兄弟會在我昆陽口碑極好,又牽扯到無數百姓的務工,不可輕舉妄動。然那紀榮狂妄傲慢,不顧民情,不顧我等勸阻,終究釀成民怨,縣衙對此又有什么辦法?”
這種甩鍋的解釋,荀異勉強倒也能接受,不過他亦對劉毗提出了要求:“不管怎樣,縣衙需立刻著手安撫民意、制止騷亂,不能繼續任由縣內亂下去。”
劉毗當然也樂得如此,點頭說道:“督郵莫急,盡管事態嚴峻,但縣衙亦早有安排。…前幾日被紀榮抓捕的兄弟會等人,縣衙與那紀榮據理力爭,最終確保那些兄弟會的人暫時關押于縣內的監牢里,而不至于被他帶到城外的軍營拷問,縣衙已暗中與那些兄弟會的人取得默契,只要他們能夠被釋放,他們會配合縣衙,安撫民意。…問題是,釋放這些人需得到那位紀偏將的同意,否則不好交代。”
荀異思忖了一下,說道:“不必,荀某此番前來,帶來了郡守大人的命令,郡守大人要求昆陽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安撫民意。…請劉公立刻釋放那些兄弟會的人,命他們出面安撫民意。”
劉毗樂得如此,順水推舟道:“既如此,劉某立刻下令。”
“等等。”
荀異叫住了劉毗,說道:“事態緊急,荀某希望見一見那些兄弟會的人,當面提出要求。”
劉毗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故作不知真相地說道:“當然。”
隨后,在劉毗的帶領下,荀異跟著他來到了縣衙的地牢。
只見在昏暗而潮濕的地牢內,每一間牢房內都關滿了人。
在這些人當中,但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一看就知道是尋常百姓的,大多面帶驚慌;而另外一撥長相看起來有些兇惡的,或者說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好人的,則反應平靜,有的倚著牢房站著,互相談笑,有的則干脆躺在潮濕的干草上,若無其事地打著盹。
顯然,前者是被誤抓的尋常百姓,而后者,則要么是黑虎賊,要么是兄弟會的骨干——反正兩者也沒太大的區別。
有意思的是,那些不知是黑虎賊還是兄弟會骨干的人,還反過來安慰那些被誤抓的尋常百姓:“莫要驚慌,縣衙肯定會幫我等洗脫罪名,還我等清白,在此之前,我等靜心等候便是。”
這些家伙的話,讓劉毗與荀異都聽得有種莫名的尷尬。
或許是注意到劉毗、荀異二人的到來,監牢內頓時熱鬧起來,無論是被誤抓的尋常百姓,或是黑虎賊以及兄弟會的骨干,紛紛喊起了冤枉。
在這陣動靜下,躺在各自牢房內打盹的馬弘、陳才二人,這兩名黑虎賊的大頭目之一,亦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劉毗身邊的荀異。
倘若說馬弘對荀異的身份還不是很清楚,而陳才卻認得這位北部督郵,畢竟當初那十名女子,還是他替那位荀督郵挑的呢。
北部督郵荀異?他怎么會來昆陽?莫非他就是潁川郡里派來的人么?
躺在一堆干草上翹著腿,陳才暗自猜測著。
“咳,安靜。”
在與荀異對視了一眼后,劉毗開口制止了眾人的叫嚷,旋即問道:“陳財,荀督郵要見一見你。”
聽到這話,陳才配合地起身來到了牢房,似笑非笑地看著荀異。
可能是想到了這位荀督郵當日光著身子被他綁在青樓里的閨榻上,陳才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笑地荀異渾身不自在。
“打開。”
劉毗示意獄卒打開了牢門。
片刻后,劉毗與荀異將陳才帶到了拷問的邢房,倒不是要對陳才用刑,只不過當下監牢內人滿為患,只有刑房里空著。
只見在刑房里,劉毗故作不知地向陳才介紹起荀異:“這位乃是郡里派來的荀督郵…”
“我知道。”
陳才輕笑著說道:“前一陣子荀督郵來過我昆陽…”
荀異可不知在場的其實都是自己人,生怕劉毗起疑,咳嗽一聲打斷了的話,沉聲說道:“陳才,此番因紀榮查封你兄弟會的工坊,導致城內無數百姓失去工作,民怨四起,我奉郡守大人之命前來穩定事態…我不管你等對此有什么怨言,亦或有什么別的打算,縣里不可再繼續亂下去!”
說著,他指了指劉毗,再次神色嚴肅地說道:“我已與劉公商量過,將你等所有人釋放,但你等必須配合縣衙安撫民意,不得借機滋事!否則,荀某決不輕饒!”
看了看荀異,又看了看劉毗,陳才點頭說道:“當然!…我兄弟會,皆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自當配合縣衙。”
奉公守法?…呸!
聽到陳才不要臉的話,劉毗與荀異暗自冷笑了一聲,但卻都沒有說破。
就當三人達成一致,準備離開刑房時,荀異趁走在前頭的劉毗不注意,拉住陳才低聲說了句:“今晚我要見周虎,你給我安排。”
陳才這才明白這位荀督郵為何會來見自己,恍然大悟之余,微微點了點頭。
果然…
走在前面的劉毗微微瞥了一眼身后,但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隨后,在劉毗的命令下,無論是這次被誤抓的尋常百姓,亦或是黑虎賊以及兄弟會的骨干,皆得到釋放。
被釋放的陳才、馬弘等人,倒也沒有趁機滋事,非常配合縣衙,當即展開對城內百姓的安撫。
而在此期間,荀異則乘坐馬車直奔城外南陽軍的臨時駐扎地,求見偏將紀榮。
“潁川郡的督郵?”
當得知荀異乃是潁川郡守李旻派來的督郵時,紀榮皺了皺眉,在略一思忖后,還是命士卒將荀異請到軍帳。
“紀偏將。”
“荀督郵。”
待彼此見面行禮之后,荀異毫不客氣地說道:“紀偏將,此番荀某奉李郡守之命來見偏將,傳達李郡守的命令。昆陽賊患,乃昆陽縣政,王將軍乃是南陽駐軍將軍,無權干預我潁川郡轄下縣政,請偏將驅兵離開!”
這番不客氣的話,聽得紀榮大怒,他怒聲道:“你小小一個督郵,竟然如此對我說話?”
荀異不亢不卑地說道:“荀某雖官職卑微,卻是李郡守派來的使者,傳達的乃是李郡守的命令。王將軍無權干涉我潁川郡內政卻派偏將而來,此乃一過;偏將領兵至昆陽縣,不問究竟,肆意妄為、引起民怨,此乃二過。…此事李郡守已上稟朝廷,我勸偏將莫要冥頑不靈,再次引起民怨!否則,縱使王將軍也保不住你!”
聽到這話,紀榮怒視荀異,然而荀異卻絲毫不為所動。
爭吵良久后,紀榮皺著眉頭對荀異說道:“昆陽釋放那些黑虎賊的疑犯,紀某沒有意見。我也可以約束麾下軍卒不進縣城,但我要求昆陽盡快交割一筆糧草,供我等討伐縣北的黑虎賊。…至于要我撤軍,荀督郵請自行前往宛城與將軍協商,沒有將軍的撤令,紀某萬萬不敢擅自撤兵。”
荀異思忖片刻,也覺得這估計是紀榮最后的底線了,他遂點頭說道:“好!明日,荀某自會前往宛城與王將軍協商,順便呈上李郡守的書信。紀偏將這邊,請偏將嚴格約束軍卒,莫要再引起民怨!”
“好。”
由于雙方都對對方背后的人心存顧慮,最終二人達成一致,各自退讓一步。
盡管是各自退讓一步,但其中意義卻是大不相同。
紀榮的退讓,在某種意義上意味著他此次的剿賊未戰而先失敗了——因為只要無法拔除昆陽縣內的兄弟會,也就意味著黑虎賊永遠不可能被徹底鏟除,最多就是暫時敗退避避風頭罷了。
這有什么意義?
趙虞的目的,達到了。
當晚,在收到陳才的消息后,趙虞親自前往了荀異下榻的驛館,與后者做了一番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