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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軍市試水

  “啊,下雪了。”

  清晨,靜女推開窗戶后,看到了屋外天空中飄落的雪花。

  出于小孩子天性,她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逐漸在自己的手掌中消融。

  她回頭想將這個消息告訴趙虞,卻見床榻上的趙虞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活脫脫一只臃腫的肥蟲子。

  她忍著笑上前將趙虞喚醒:“少主,少主,時辰不早了,今日少主不是率商隊前往宛城么?”

  趙虞起初嘟嘟囔囔,也不知說了些什么,直到聽到商隊時,他這才睜開了一只眼,迷迷糊糊地問道:“靜女,什么時辰了?”

  “快辰時二刻了。”靜女回答道。

  辰時二刻,說早不早、說晚也不晚,但考慮到今日的任務,趙虞還是忍著困意坐了起來。

  而此時,靜女亦也立刻將窗戶關上,免得自家少主著涼。

  但趙虞還是注意到了窗外飄落的雪花,見此微微皺起了眉頭:“外面下雪了?”

  “嗯。”

  靜女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她很喜歡潔白無瑕的雪,但此刻她卻不敢在少主面前透露自己的想法,因為她知道,這場雪會影響她家少主的計劃。

  果然,在聽到她的回答后,趙虞頓時皺起了眉頭,顧不得穿好衣服,便下榻來到窗邊,推開窗戶觀察外面的降雪情況。

  還行,這場雪應該是昨晚半夜開始下的,截至目前為止已在屋外堆積了約兩個指節的厚度,只是說是一場小雪,應該不至于會影響他們今日的出行。

  不多時,在靜女的幫助下,趙虞將衣服穿戴整齊,旋即帶著靜女走向了木樓。

  此刻他們居住的屋子,是前兩日結識的葉縣酒商魏普于葉城城西的酒鋪二樓——當日眾人自在縣衙散了之后,魏普便將趙虞一行人請到了他在城西的這間酒鋪,與趙虞聊了聊有關于‘魯葉共濟會’的事宜,聊到夜深,那魏普索性便與趙虞一行人在這間酒鋪的二樓歇下了,反正根據眾人的相約,今日便是在這間酒鋪外集合,組成一支龐大的商隊,一共前往宛城。

  酒鋪的一樓,以往做酒肆用,不過這兩日歇業了,當趙虞帶著靜女走到樓下時,張季與馬成二人正坐在屋內的長凳上,看著酒肆外街道上的人裝卸貨物。

  從旁,鄉侯府的大管事曹舉,正與魏普等十幾名葉縣的商人聊著什么。

  “二公子。”

  注意到趙虞帶著靜女走至樓下,張季與馬成二人立刻起身行禮,而曹舉、魏普等一群人,此刻亦走入屋內,與趙虞見禮。

  “諸位。”

  趙虞向這些位葉縣的商賈、世家代表們回了禮,笑著問道:“準備地如何了?”

  聽聞此言,曹舉上前說道:“二公子,鑒于時間倉促,今日唯有魏、程、陳、呂六家準備了一些貨物,主要是以酒水居多,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腌肉、獸皮等物,大概是二十三輛馬車的樣子。”

  足足裝滿二十三輛馬車的貨物,對于一支行商的隊伍來說其實已經不少,但若是放眼至整個葉縣,這點東西著實不算什么。

  可能就像曹舉所說的,這次的貿易時間太過于倉促,短短兩日,葉縣的商賈根本來不及將庫存的貨物搬運至此;當然,也有可能是絕大多數的葉縣商賈還在觀望,準備拿這次與軍市的交易試試水,看看是否如趙虞所言。

  也正是這個原因,盡管這支商隊里的貨物來源,僅僅只有魏、程、陳、呂等六家,但準備跟著這支商隊前往宛城的‘無關人員’,卻是這六家的數倍。

  不過趙虞對此并不在意,畢竟謹慎是天下絕大多數的商賈的通習,這并不難理解。

  “魏公、程公。”

  趙虞笑著與魏普等人打招呼。

  聽到他那稱呼,魏普等人連連擺手,表示不敢承受‘公’這個稱呼。

  也是,當代將行走販物者稱作‘商’,將坐店售物者稱作‘賈’,合稱商賈,且商賈因為有錢,也有被稱作‘豪民’的,但就社會地位來說,商賈卻是完全的不入流,在重農抑商的當代,比農民都不如。

  趙虞抬舉他們,尊稱他們為公,這反而令他們誠惶誠恐,唯恐與他們身份不符的稱呼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最終,趙虞只能選擇了一個較為通俗的稱呼:老賈。

  就拿酒商魏普舉例,魏老賈總算比魏賈稍微客氣點。

  當日,在魏普的酒肆里簡單用了些飯菜,趙虞便率領著這支商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葉縣。

  別看這支商隊裝貨的馬車僅二十三輛,可隨行的那些商賈們,他們乘坐的馬車卻也堪堪達到這個數目,這使得這支商隊的規模變得尤其龐大,以至于在離開葉縣時,引得葉縣的縣民爭相觀瞧,暗自猜測這些人組織這支商隊究竟往何處而去。

  十月下旬的天氣,氣溫迅速便冷,即便是坐在馬車的車廂內,趙虞亦感覺涼風呼呼地往里灌。

  雖然靜女好心將車廂內的一條被毯給趙虞蓋上,但摸著靜女冰涼的雙手,趙虞最后還是讓她自己蓋了。

  “這應該是今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與王將軍的軍市通商。”

  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趙虞有些遺憾的說道。

  十月下旬,終歸是有點晚了,倘若提前兩個月,他有信心通過幾次與軍市的通商,逐漸將魯葉共濟會搞起來,將魯陽、葉縣兩縣的商賈們逐漸擰成一股繩,如此一來,待等來年開春后,待汝水諸縣的商賈們得知王尚德的軍市,帶著商隊路經魯陽、葉縣,那就有意思了。

  但很可惜,這件事怕是要等到來年了。

  商隊前往宛城的旅途,途中沒什么值得細說,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他們這支商隊曾被王尚德麾下的軍卒喊停。

  那些軍卒的目的嘛,眾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無非就是見他們的商隊規模巨大,想趁機撈點好處罷了。

  平心而論,這種事并不罕見,尤其是對于軍卒中一些軍痞,他們對于當地鄉鄰的鄉民就未必是秋毫無犯,碰到來往的商隊,也未必會放棄撈一筆的打算,反正一般人輕易不敢招惹他們。

  可惜那些軍卒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這次撞到鐵板了。

  當趙虞在那些軍卒面前出示了王尚德給予的憑證后,那些軍卒嚇地二話不敢多說,不但乖乖放行,而且還私底下懇求趙虞莫要將此事告知王將軍——也不曉得這些人是否是將趙虞誤會為王尚德的子侄。

  親眼目睹這一幕,魏普等葉縣商賈感慨不已。

  要知道往年他們行商時,被各地的駐軍、縣卒打秋風,那是家常便飯,而大多數時候,他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考量,只能任由那些人敲詐,塞上好處,打好關系。

  而今日,趙虞只是出示了王尚德給予的那份憑證,就嚇得其麾下的那些軍卒不敢冒犯,就利益而言,這實實在在是省了一大筆錢——畢竟以往仗著身份敲詐他們,可不止是一撥人。

  截至趙虞一行人的商隊抵達宛城,他們總共遇到三撥軍卒的故意為難,但在趙虞出示了那份憑證后,那三撥軍卒誰也不敢造次。

  抵達宛城時,日期已至十月二十二日,此時降雪情況已變得尤為嚴峻,當一行人的車隊抵達宛城時,路面的積雪已堆積到了兩寸有余,按照這個情況來看,就像趙虞所判斷的那樣,今年應該是無法再組織第二次像模像樣的行商了。

  當然,倘若不介意天寒地凍、冰雪封路,那就另說。

  來到城門處,趙虞出示了王尚德發的憑證,其實那些值守城門的軍卒未必看得懂憑證上的字,但他們至少能看懂憑證上的將軍印,二話不說便趙虞這支商隊放入了城內。

  因為已經來過宛城兩回,趙虞一行人對宛城自然不會再有最初的好奇,但魏普等葉縣的商賈們,卻忍不住仔細打量城中。

  當看到城內的蕭條時,這些葉縣商賈頗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這可是宛城,曾經是他們南陽郡最繁華的大縣,比他們葉縣還要繁榮,卻不曾想今日竟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過感慨歸感慨,他們可不敢隨便評價,畢竟誰都知道,宛城乃至整個宛北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王尚德‘功不可沒’,而現如今,他們這些人就在王尚德駐軍的地方,倘若說些不中聽的,傳到王尚德耳中,保不定連命都會丟了。

  于是乎,他們老老實實地跟著趙虞,不敢擅自離隊。

  得知趙虞這支商隊的到來,負責軍市的官員立刻便來與趙虞等人接觸,而這個人,正是前南陽郡守孔儉、孔文舉。

  不過眼下嘛,這孔儉只不過是專門負責軍市的一個主簿,說白了就是王尚德的一個賬房先生,再也不復曾經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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