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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君子豹變以修省,外御五賊而盜天

  “革!”

  蓐收聞言卻為之悚然,他深吸一口氣,回憶了昔年仙秦的許多舊事情,忽而開口道:“盤古,唔!你這名字很有氣勢,似乎占據了新天之后一種冥冥的氣數。”

  “盤古,我當年就是太信任我爹了!”

  “總以為他們站得高看得遠,見識行事都能高我們一籌,才慘遭人算計,被誅殺在黃泉冥河之畔,做了玄鳥,不神不鬼的飛在地仙界上空億萬載才明白過來,什么太古五帝,太古五皇早就過時了!”

  “他們在天帝開辟的舊天成道,那時候都沒有什么道果、元神一說。”

  “導致我等對道果也生出了偏見,縱然化為玄鳥之后有所反省,但終究不是活人,對道果不能全見,所以也不懂什么道反。”

  “但你這‘革’字一出,我便心有所感。”

  “你斂聚我們這些九幽殘魂,想必也不是一記閑手,如今占據諸天大勢的依舊是天庭,玉皇,無論你謀劃什么,終是要和玉皇撞上的。”

  “如今我得警告你一句——小心玉皇!”

  “你需得將他當成一位圓滿級數的道君來看…”

  莉莉絲有所遲疑,凝重道:“我本來就當他是一位圓滿級數的道君來看的,但你這么一說,我似乎還得再高看他一眼…”

  “不過我還是想問問,玉皇表現出來的實力,不過道君中游,面對仙秦從來只以大勢傾軋,少有出奇之舉,為啥你會有如此的感覺。”

  “因為你道反兩個字,讓我想明白了嬴政和玉皇在爭奪的一些東西。”

  蓐收凝重道:“玉皇在和仙秦一戰之前,或許只是道君中游,但在那一戰之后,他一定得到了一個極大的好處,足以讓他成就一枚圓滿道果。”

  莉莉絲若有所思,蓐收得了‘道反’一句,便能勘破此前許多蒙昧之處,倒也不足為奇。

  ‘道反’絕對是道君之中都有數的秘密。

  其包含相反道種,太極道果等涉及道君境界極為隱秘關鍵的東西。

  別的不說,只是相反道種這一句,便足以讓諸天萬界元神真仙之間的沖突陡然激增十倍。

  太極道果更會惹來道君之間的大道之爭…

  這必然是不符合元始道祖治世的方向的。

  因此真正懂得其中秘密的人,都不會隨意亂說。

  當然,錢晨是個例外,作為封印最終道反的載體,他非但是世間對道反了解最多的道君之一。

  他和太一之間的動性,也讓他忍不住有意無意的泄露道反的秘密。

  以幫助太一最終道法解封,覆滅諸天萬界。

  這是他的未來態和毀滅本質的召喚,根本無法控制…

  蓐收感嘆道:“時變道變天亦變,舊時代的五帝,早些投胎,融入新天的還好,像我爹那樣在九幽待得太久的,腦子都不堪用了!”

  “他們那時候的‘天’‘道’是那位昊天天帝。”

  “我們這時代的天,卻是‘太上道祖’‘元始道祖’唔!還有一個‘靈寶道祖’。就是不太管事,唉!不管事的天也是天。反正天和道都變了,那還能一樣嗎?”

  “他還用著舊天那一套打法,我看是腦子糊涂了,早點轉世吧!”

  蓐收對白帝很不尊重,言語之間只把他當老登對待。

  “太古五皇乃是被人道污染,逆伐昊天的存在,且不去說他。”

  “昔年我爹他們五帝上位,前面是沒有路的,天帝也不會像太上道祖那樣,開辟出道君,道尊這種修行境界出來。”

  “所以我爹他們所修的道路,都只是模仿那位天帝,昊天而已。”

  “昊天為天帝,所以他們以五帝自居,這便是業位。”

  “昊天有德,所以他們也將自己的意志以絕大法力貫徹,乃影響整個天地,誕生‘五行’,而他們的意志,他們的‘道’便是‘五德’!”

  “所以,我一直將皇帝道果理解為我爹他們那般,影響天地,制定法則,運轉大道的‘五德’。”

  “皇帝道果的本質上就是以五德鑄造成業位…”

  “現在看來,是我理解偏了!”

  “我一直以為,嬴政只是模仿‘五德’拙劣的開辟了一個貫徹自己意志,以此成就人皇業位,未來圖謀天帝業位,最終走向五帝甚至昊天道路的這么一條路子。”

  “但就在剛才我才發現,道種和業位是完全不同的,道君和修德也是完全不同的…”

  “五帝模仿昊天而成五德,運轉五德而成五行,是因為他們成道的時候,昊天便是唯一的天帝,掌握大道的元始!但嬴政修道的時候,舊天早已經毀滅,昊天亦被太上打落元始,他怎么可能還單純的模仿昊天。”

  “所以皇帝道果乃是劣化的五德,劣化的五帝五皇之道,是因為嬴政他不但在模仿昊天,更在模仿太上道祖!”

  “或者說,他在模仿將昊天打落的那種力量。”

  “太上道祖說那種力量源自于眾生,乃是‘太乙’,他將那種力量完全藏在了‘元神’之中,每個證得元神的人都有!”

  “但嬴政顯然不相信!”

  “革!”

  “你這個‘革’字說得好啊!新天如何不是革了舊天呢?太上難道不是革了天帝的命?所以嬴政、玉皇他們未嘗不是看到了這種一切存在秩序內部孕育而出,革新的力量,看到了天帝永恒至高的‘德’中,亦孕育了太上道祖這般‘革’的力量。”

  “所以那種力量不是藏在‘太乙’之中,而是藏在‘太易’之中。”

  “所以他們才從《易》中,找到了‘革’這個字!”

  “新天鼎革舊天,所以天道改易之中蘊藏了‘革’。”

  “你說大道如刀,天命如刀,眾生如刀是為‘革’!大道如刀,便是舊天毀滅,新天開辟。嬴政應該是看到了玉皇已經先一步掌握了天命如刀,掌握了命運;所以才不得不以眾生為刀,參破了道果的秘密,鑄造皇帝道果,以引出革為道反,以皇帝道果貫徹自身意志,引來眾生反噬,冒著被革了命的危險去握住這一把刀!”

  莉莉絲再次睜開眼睛,已經變成了錢晨。

  他握著傘,看著黑暗籠罩中猶如無頭蒼蠅的諸天神魔和眾人,感覺九幽真好用,難怪大家什么秘密都喜歡往九幽里面扔。

  “所以你認為,仙秦在和玉皇爭奪‘革’的時候失敗了,玉皇已經掌握了‘革’,甚至可能將其修成了道果?”

  蓐收點了點頭。

  錢晨卻搖頭道:“不可能,你根本不明白‘革’根本不是道果,眾生的無窮力量是真實存在的…”

  他愿意相信太上。

  那種力量不可能是道法神通,因為一切道法神通都源于天帝之力,是最為本質,原始的暴力的升華。

  如果‘革’,或者說那種力量是道法神通超凡,太上根本無法戰勝天帝!

  錢晨微微恍惚,忽然道:“不過若是嬴政和玉皇都是你這般想法的話,那么他們可能走的道路,我倒是可以猜到一些…”

  “眾生的力量,終究是眾生的。”

  “作為天帝、人皇,他們可能真的把‘借’來的東西,當成了自己的了!”

  “畢竟‘神’的本質是運轉大道,‘人’的根本是自由意志。”

  “‘仙’因此成為了以自身的意志,運轉大道的存在…對于仙人來說,貫徹自身的意志非常重要,這樣才稱得上是人。但元始道祖認為,仙人如果只貫徹自身的意志,那么遲早淪為‘魔’,讓諸天萬界淪為魔窟!所以他希望仙向著神靠攏,順應天道,敬畏大道,對自身的意志有所約束。”

  “玉皇便是在他這種思想之下扶持起來的天帝,所以他若用革,必然是天命如刀。”

  “在加上的秦始皇的眾生如刀!”

  “秦始皇利用皇帝道果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到了眾生身上,在眾生的反抗之中,淬煉出眾生意志運轉的一把刀,他試圖掌握住這把刀,但顯然,天命如刀,眾生如刀,他被玉皇斬了性命,就連眾生之刀也被玉皇奪走。”

  “呼!”錢晨長舒一口氣,笑道:“如果只是這兩把刀,玉皇也就還好。”

  畢竟‘革’不能成就道果,只能作為道果的反面被引動。

  而太一乃是最終道反!

  所以就算天命如刀,眾生如刀在玉皇手里。

  錢晨手中依然有大道如刀,作為太上的動性,代表天地大道自我變革的力量!

  “算了,料敵以寬,我就當玉皇湊齊了三把刀好了!”

  錢晨無所謂道:“但三把刀只是‘革’的表現,追求大道的表象,以神通術法仙道而求‘革’,無異于刻舟求劍,沒想到始皇帝和玉皇固為一世之雄,居然也會犯這種淺薄的錯誤。”

  “也是!他們一個高高在上,運轉眾生的命運,一個掌握大權,以赤裸裸的暴力征服一切,自然是更相信天命和暴力的力量。”

  “而我,什么也不信,我就相信太上,所以縱然我也無法理解革,但我相信太上說的都是真的。”

  只要相信太上說的是真話。

  那么大道如刀、天命如刀、眾生如刀便是無法被控制和掌握的,更無法作為術法神通。

  因為能被控制和掌握的力量,終究會變成自我意志的外延。

  而革,并非自我意志的外延。

  相反,它是天地變化,是易的運轉,外部的變化化為一把革刀,對準了你,然后戰戰兢兢,順應外界變化而改變自我。

  所以《易》中革卦上兌下離,即澤火革!

  但錢晨只要想一想,順應變化和大道,便感覺渾身不舒服,反骨作祟了!

  玉皇和嬴政都是無比自信之輩,所以縱然他們明白這種道理,但依然相信,他們可以通過對自我的革新,通過力量去影響,改變天地。

  這也是一種‘革’的力量。

  這樣一想,他們所修的三把‘革’之刀,倒也順理成章了。

  “但革終究是對自我意志的改變,是由內重新塑造自我的力量,沒有哪個革命是對外的,對外的那能叫革命嗎?玉皇自以為掌握了他人需要順從,否則就會被革的天命,而嬴政自以為仙秦和眾生都屬于他的一部分,所以以他的意志貫徹到眾生,也叫‘革’…”

  “此妄想爾,不足為懼!”

  錢晨想到這里,思維卻沒有繼續順著這個思路去想,如何革新自己,如何革了自己的命。

  而是腦子一拐,想到了《月魔畫皮經》之上去了。

  “革最初的含義好像是改變皮的質地。”

  “所謂‘鞏用黃牛之革’。”

  “月魔畫皮,重皮,重畫,雖然也有改變皮囊的意思,但終究是畫皮,如果加以鞣制,未嘗不能將‘革’的意思融入其中。皮革,皮革,便是對皮質的改變,畫皮乃是模仿、欺騙,但如果變成革皮,會怎么樣呢?”

  “我用佛門中觀之法,修成皮之中空,儼然已經在月魔畫皮經上更進一步。”

  “所謂‘君子豹變,小人革變’,若是內用真空,外用革面,那么還是小人嗎?”

  “道果的本質是對大道的扭曲,一般來說,其根本還是天人沖突,即外界和自我之間的沖突,修道人通過修行將貫徹自我意志的那根杠桿,那天地大道,運用達到一種將核心自我扭曲的現實,放大到徹底扭曲大道法則的程度。”

  “之所以需要以自我扭曲大道,便是因為道果是圓的,想要圓滿道果就只能有一個圓心,那就是自我。”

  “所以道果能保護自我,能放大自我。”

  “若是用其他辦法扭曲大道,等若一個圓有許多個圓心,這般如何畫得圓滿?”

  “但若是自我的收束,對于道果是內力的話,那么大道的反噬,也就是道反,乃是外力。”

  “而‘革’,便是自我內在革新,天地大道外在逼迫的一種變化。”

  “這種變化的本質是要求道君也要順應大道,改變自我,但這是正道的路子,若是以魔道來想…”

  “這革,未必不能鞣制道果之皮!”

  “鞣皮的過程,無非是用內力改變皮囊的應力,用外力改變皮囊的狀態,撐大縮小,然后用藥改變皮質——內力,外力,用藥。”

  “自我,道反,革…妥了!”

  “我好像找出了怎么剝掉道果的皮囊的辦法了…但目前只能剝離道果的皮囊,可這又有什么用呢?道果的皮囊,無非是一部分天地權柄,也就是業位,一部分天地法則的烙印,一部分…”

  “總的來說,道果皮囊應該有三個作用,一圓滿,圓滿就是圓滑,道果渾圓,所以能圓滑自我和天地大道的沖突。二是執道如神,代表執掌天地大道的權柄不會落在自我身上,而是落在道果上,由其皮囊承擔,避免了神道和自我的沖突。三是種熟花結,代表完整,不假外求,也就是一切天地法則皆完整,修道人不需要依賴任何外界因素,就能維持自我,相當于小天地一般!”

  “如此剝離道果的皮革,最多只能將天地大道的沖突落于其上,讓其承擔劫數的反噬,假持大道如神,充當業位神位的作用。”

  “但這些作用,對于道君本身,都遠不如道果。”

  “若是將這道皮加身于其他人,效果大大減弱不說,修道人失去了道果的皮囊,自我暴露于外,受大道磨損,道反強大了無數,也是吃力不討好。所以這東西除了讓人頂替自己的位置,假持道君,好像沒什么用。”

  錢晨的思路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蓐收還以為他在思考。

  不敢輕易打斷他。

  但隨著裴二柯的魔眼越來越躁動,蓐收覺得他們這邊引來越來越多諸天神魔的好奇并非是一件好事。

  也只得打斷道:“道友在思考何事?如此出神!”

  錢晨先把自己這點,不管怎么樣,有用沒用先記下再說的魔道靈感記下。

  收回了自己偏移到了天外的思維——或許是作為太上道塵的本質,他無法自我變革,因此引發動性,產生了魔念。

  錢晨隨口搪塞道:“我大致明白了皇帝道果的一些秘密,昔年《陰符經》有云:內有五賊,見之者昌!”

  “五帝大道便是‘五德’,持五行以運轉天地,而五德的反面就是五賊。”

  “這樣一來,皇帝道果似乎就是天下之大賊,內中五賊孕化,乃是其一大重要組成部分。”

  他好似若有所思。

  “木德的反面是貪婪,是向天地無盡的索取,在皇帝道果之中便是向眾生無止境的索取;”

  “火德的反面是憤怒,是對天地無盡的破壞,在皇帝道果之中是將自身情緒肆意施加于眾生的暢快;”

  “土德的反面是恐懼,是對一切外物的猜疑,在皇帝道果之中便是對失去的恐懼和對一切不能掌控的猜疑;”

  “水德的反面是傲慢,是凌駕于天地之上的孤獨,在皇帝道果之中便是孤家寡人不容眾生的傲慢;”

  “金德的反面是嫉妒,是對天地萬物的憎恨,在皇帝道果之中便是對不能永恒和長生的瘋狂!”

  “無論皇帝道果之中,代表五皇的道果是什么,反正在代表五帝的道果之中,藏有五個大賊之所以為‘賊’,便是因為五帝道果正用可以生天地萬物,乃是代表神道滋養化育眾生的五行之道,而逆用便是五賊,代表皇帝道果竊取天地造化,而且是堂而皇之的竊取…不,簡直是搶奪,用自身的道果無比霸道的搶奪天地中的造化和權柄。”

  “這東西基于人性,但又消磨人性,堂皇卻又霸道,持之以天地正道,但用之卻有五賊纏身,它暴力,欺騙,猜疑,恐懼,憎恨,貪婪,果然很皇帝了!”

  蓐收聞言也感慨的點了點頭:“你果然很懂皇帝道果,始皇帝若換做是你,大秦說不定還在。”

  錢晨神色古怪:“大抵亡得更快了罷!”

  蓐收道:“道果以自我意志為核心,五帝大道的本質是德,是業位,其一部分是和道果的絕對自我相反的,所以單獨的五行五德無法凝聚道果。”

  “因此才有圣德道果,陰德道果,道德道果,福德道果和功德道果。”

  “五帝大道只能被拆分為五德道果和五行道果,其中五德道果是當年五帝運轉天地的五種大道在新天的詮釋,是前面所說的那五個道果,如今多半已經被大能所占,而且非大能絕難以占據。”

  “畢竟陰德道果和幽冥輪回相關,已被佛門占據大半。”

  “功德道果乃是神道執掌的人道權柄,定然在天庭。”

  “圣德道果被大禹占據,當年我和他爭都沒爭過,如今一直在人族流傳。”

  “道德道果定然在太上手中,他打落天帝,道德道果天然屬于他。”

  “福德道果和命運道果緊密相關,可能也在天庭…”

  “剩下的五行道果卻是一體的,是一個道果,難以拆分,代表五行運轉,天地本源,這個搶得人太多,太古五帝搶一個道果,這不狗腦子都得打出來,所以如今未能有人征就五行道果。”

  “嬴政凝聚五帝業位,鑄造皇帝道果的方式,便是用五賊這種絕對的自我,盜取五行權柄,天地五德,強之成道!”

  “可以說是絕對的魔道手段…”

  錢晨在心中暗暗道:“魔道手段,那我可太熟了!原來始皇帝和我想到了一塊去了,都是逆用鄒衍的《天衍五德玄經》…”

  “嬴政所用的法子和我的《內養五賊竊天經》如出一轍,只不過我是個人小賊,而他是天地大盜,若是能得到其《外御五賊盜天經》,說不得能開辟一脈堪比《天衍五德玄經》的魔道真傳!”

  蓐收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繼續道:“嬴政雖死,但皇帝道果卻沒有隕落,而是在一直在盜取天地,他雖死,皇帝道果的道理卻已經樹立起來,這道理不破,那五個天地大盜就依然存在。”

  “所以五賊已經不只是道理,而是…”

  “果位!”錢晨道:“道果中的位格,諸如佛門開辟因果大道,其中假持神位,支撐起了靈山漫天諸神佛!”

  蓐收點了點頭:“我和金賊有些冥冥的感應,可以分出一絲果位給你,五賊雖然隨著皇帝道果無所不在,但在始皇陵中,它們的存在尤其明顯。天庭之所以無法攻破此陵,有小半都是五賊之功。”

  “好了,該交代的我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打開歸墟,讓我進去吧!”

  蓐收有些疲憊,錢晨卻不依不饒道:“別急,再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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