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晨眼神看過天魔手中八臂各持的法器。
其實錢晨眼中的人皮,《大天魔經》也并非其真形,否則就不會是太上天魔三頭八臂的哪吒樣。
但胎藏之魔,本就是錢晨和慕容垂一起祭煉而成的,慕容垂所化的魔身最多算此魔的二分之一,還要加上錢晨的本源魔性,胎藏之魔,才能完整。
而錢晨的本源魔性便是太上天魔,他的胎藏之魔就是道塵珠中的太一魔祖。
所以,只有錢晨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太一的眼睛重合,看到的太上天魔,才是此經的本源。
正因為沒有錢晨的眼睛,此經的總綱便會殘缺。
所以錢晨才提上了《大天魔經》四個字…代表這張人皮的終極!
八臂之上各持的法器,便是慕容垂一身兵家道途的顯化。
刀槍箭戟,斧鉞鉤叉!
錢晨隨手攝取,補全了心中的那枚‘兵"字。
隨即‘臨"‘陣"‘斗"‘者"四字也一一顯化,錢晨心中隱隱的那一面兵字碑,完全被補全。
錢晨將‘臨"‘陣"‘斗"‘者"四個字一一寫在了四只手臂的掌心。
代表四門魔經的傳承…
在看完了慕容垂一身的傳承之后,等到破解征服道種,慕容垂再面對錢晨,將無任何還手之力。
「征服之道,藏在何處呢?」
錢晨瞇著眼睛,盯著這張人皮。
征服道種,乃是慕容垂一生道行的融匯,只有徹底領悟慕容垂一身傳承的神髓,才能真正抓到它的尾巴!
錢晨揮手將人皮貼在佛塔之上,遠觀其氣韻。
此舉驚動了旁邊默計謄抄的一眾兵家子弟,他們只是詫異抬頭,看到錢晨凝神默視,自是不敢驚動,于是也將人皮的大體外形,觀想描繪出來。
將大天魔經的種種痕跡,化為自家的傳承。
錢晨本就有意將打上自家烙印的大天魔經部分傳承留于六鎮,畢竟此地許多人才,是個傳承自家道統的好地方,雖然是魔道道統。
但憑什么就定義樓觀道一定要是正道呢?
太上不也有真傳道?
最后那三頭八臂的天魔在錢晨眼中漸漸模糊。
一尊八臂張開籠罩諸天,將一切納入自己掌控的恐怖魔影,漸漸浮現,這混雜了盤古魔神,太一魔祖,太上天魔等等的影子,似乎將整個諸天萬界都握在手心。
儼然一副大魔王的樣子。
錢晨突然鎖定一點道韻,乃是征服一切,肆意索取,將一切烙印上自己的痕跡,掀起無邊殺戮和戰火的一種道韻。
隨手一捻,一顆虛幻的道種驟然浮現在錢晨的指間。
「征服道種!」
就在錢晨握住手心的這枚虛幻種子的時候,人皮的雙眼驟然張開,一只蒼狼和白鹿從人皮眼中飛出。
蒼狼一口咬在了錢晨的右腿上,白鹿卻被錢晨一指輕易降服。
「天怒長生!」
慕容垂藏在征服道種之中的最后一擊,赫然貫穿了錢晨的胸膛,征服道種最核心的秘密終于暴露在錢晨眼中。
錢晨眼中明悟,笑道:「原來你和孫恩才是死敵!」
征服道種乃是將萬物歸于‘我"的道種,錢晨本來就有點奇怪,如此以‘我"征服萬物,其道反應該極為可怕,必將迎來萬物之我的反擊。
但慕容垂的征服道種,似乎并無此禍患。
此時,他才了悟…
來你慕容垂卻是魔皮道骨,征服道種乃是將萬物化為我,將一切屬于我的‘外我",成為‘我"的一部分。看似霸道無匹,但其實內核極為合道。」
「你的‘我"并非自我,更并非魔門絕對自私,絕對執著的‘我"。」
「而是道家天人合一的‘我"!」
「我屬于‘天",所以外我乃是蒼天賜予,征服而不占有!」
「所以,征服道果并非以自我凌駕一切,而是以‘我"為樞紐,將一切被征服的外物聯通上天,孕育一個擁有你意志的天道!」
「這是什么天心意識流武道啊!」
錢晨知道慕容垂如何征服一切,卻不被反噬的了!
因為他的我聯系著天,他的外我意識,乃是一片蒼天的雛形。
天怒長生,便是因為人證道長生乃是逆天而行,蒼天降怒,要擊破其長生道果。
那恐怖的天道神通貫穿錢晨的身軀,要擊斷其元神之中寄托的長生之橋的時候。
卻發現洞開的黃泥身中空空如也…
慕容垂面露驚駭:「你根本不是人?」
錢晨的黃泥身乃是不死神藥的一種儀軌,本就處于不生不死之間,蒼天降怒,擊破長生,關我泥塑木石何事?
我又不是元神?
「合天之道,逆天而行!」錢晨淡淡評價道:「這很不魔道,又極為魔道!」
說慕容垂很不魔道。
因為其道種的核心乃是循天而行,乃是蒼天之種。
說他很是魔道,是因為如今的天乃是太上合道而成,元神大道代表了一切,斷絕長生,本是天道,但又違逆了太上所立的天道。
這種糾結和矛盾之處,恰恰是魔道的所在。
錢晨只為慕容垂下了一個定義。
他胸口的傷口愈合,信手撕開蒼狼,翻掌鎮壓蒼狼之中的蒼天意識,將駕馭蒼天凝聚為一柄長槍,俯視慕容垂道:「舊天余孽!」
長槍貫穿了人皮,將慕容垂定死在了墻上,但慕容垂只是嘴角勾勒冷笑。
「最后一式,凝聚征服道種傾力一擊的天怒長生沒有殺死你!倒也在預料之中。」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慕容垂淡淡道:「是誰的化身?將黃泥道的造化之身修成了什么魔物?甚至連命數和壽元都沒有,但這臨終的一記殺招,成固然可喜,敗也并沒有什么可惜。」
「只要你撕破那張皮囊,破掉了封印,我便能叫你所有的圖謀成空!」
慕容垂冷冷道:「因為你并非是為了征服道種而來,你是為了——大天魔尊號!」
人皮所化的慕容垂摸了摸自己耳根的裂痕。
那便是錢晨劃破這張皮囊的傷口,無形無質,即便錢晨也無法定義的大天魔尊號早已經由此處逃出,不知道其本質,錢晨也根本無法阻攔。
錢晨卻不惱怒,而是反問道:「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收東西了!」
慕容垂微微愕然。
卻見錢晨伸手將他一掀,整個人皮又化作了一個皮口袋。
錢晨隨手從道塵珠中抽出一根繩索,將人皮的裂口扎緊,興奮道:「總算騙你進去了!」
「大天魔尊號是什么,我也已經通過征服道種推算了出來,那是舊天的業位碎片,不為新天承認的道果!知道了它是什么,它就再也跑不出來了!」
錢晨總算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直摸不到大天魔尊號的邊了!
因為這東西就不應該存在于新天,它乃是一種禁忌,而且極其抗拒自 「抗拒?抗拒有用嗎?強扭的瓜就是甜,我告訴你,今天這個大天魔我不是一定要當,但你不給我面子,后果很嚴重!」
錢晨用九幽魔語,對著人皮口袋中的大天魔尊號冷冷道。
這變故讓曹玄微和李重頓時愕然。
李重突然明白過來,慕容垂其實一直都被騙了!
那胎藏魔,甚至慕容垂的化身,其實一直沒有被封印在金身皮囊之中。昔日錢晨顛倒佛塔,將六層佛塔化為九重的時候,大般涅槃金身其實被內外翻轉了!
也就是說,胎藏之魔并非是封印在金身之內,而是在金身外面。
他們所在的世界,才在錢晨一指,世界顛倒的時候,被裝入了金身里面。
李重不明白錢晨是如何做到的。
只有錢晨自己知道,他一直以道塵珠真幻道果欺騙天地,欺騙一切。
最開始顛倒佛塔的時候,他便將整個世界的未來幻影藏在了大般涅槃金身之內,之后一切發生的事情,是未來,也是虛幻。
真實世界的時光凝滯在那一刻,而虛幻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倒影,在向下發展。
被藏在金身之中。
直到剛才,真幻再次顛倒,一切才化為真實!
因為錢晨也不確定,大天魔尊號是否能被道塵珠以真幻道果操縱,顛倒真假?
所以,慕容垂顯化的化身必然要是‘真的",所有涉及那尊化身的一切,必須發生在真實世界。
而這種真實被藏在金身和六層佛塔之外,錢晨以無上幻術欺騙了慕容垂,讓他以為魔軀被封印在了金身內,被鎮壓在里面。
但其實魔軀一直在金身外,在真實之中。
錢晨告訴李重,有九重高塔的世界,便是在道塵珠內,而這個世界就被藏入了大般涅槃金身內。
那真實世界,六層佛塔的所在,卻被錢晨以道塵珠隱藏了起來。
慕容垂在真實世界凝練魔軀,化為胎藏魔。
胎藏——聽上去就是藏在里面的‘胎兒",但胎藏魔乃是錢晨凝聚而成,這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誰說胎藏魔不能在體外孕育?
懂不懂什么叫試管嬰兒啊!
這一切都是為了顛倒真幻,顛倒內外,讓慕容垂立身在虛幻世界,無法看到真實,他的化身卻凝聚在真實世界,偏偏又主動朝著金身內虛假的世界鉆去。
正因為金身外的‘空",乃是真實世界。
所以慕容垂的一切修為烙印,才能烙印在人皮之上。
最后,錢晨破開皮囊,打開了內外兩個真假世界的隔絕,為的就是把大天魔尊號騙入皮囊之內的虛假世界,騙入道塵珠中。
這才是真幻道果,這才是錢晨玩弄慕容垂于掌心的驚天幻術。
慕容垂永遠也無法想象,他被道塵珠倒映于虛幻,誤導,欺騙和玩弄。
倒映于虛幻的他,卻在真實中凝聚化身,甚至留下了大天魔尊號,一直在拼命往虛幻世界中鉆。
而當他鉆入其中的時候,真幻再次顛倒,一切虛幻又化為了真實,所有的一切都連接上了真實世界,虛幻的時光無聲無息的接駁上了真實的時間線。
而鉆入虛幻,鉆入道塵珠中的大天魔尊號,便是自投羅網!
這一切,只有李重知道。
也只有他被告知了顛倒佛塔,真幻兩界的真相。
李重喃喃道:「難怪,慕容垂身為元神真仙,如此輕易的將本源投入陷阱之中,元神毫無警惕,原來那不是陷阱,而是幻術。如今,他才主動投入了陷阱,自投羅網!
錢晨淡淡瞥了一眼:「就你聰明?什么都要說出來!」
他抬了抬口袋,內中似乎虛無一片。
錢晨卻知道,大天魔尊號一定藏在其中。
「這東西來自舊天,一定是舊天位格極高的存在,皮口袋雖然被我煉成了靈寶,但也困不住它多久!這東西算是舊天大道的碎片,唔!我倒是準備了一個丹爐可以煉化它…」
錢晨若有所思,便對李重道:「如今我再次顛倒真幻,之前道塵珠虛幻世界發生的一切時光,已經顯化在這真實世界之中。」
「失去大天魔尊號,慕容垂估計要狗急跳墻,在我還沒煉化之前,拼盡一切也要攻下武川,奪回尊號!」
「但我早有預備!」
錢晨勾勒一絲古怪的笑容:「等他來的時候,一定有一個很大的驚喜等著他。」
「你們退出此塔,守好武川!」
「一切待我出關!」
說罷,李重他們就被趕出佛塔,哪怕是曇無讖這個佛塔主人,都被掃地出門。
曹玄微一行人面面相窺,還有許多沒有弄明白,但卻知道此番斗法,皆在錢晨的算計之中,慕容垂徹頭徹尾都在被戲耍。
對于狡詐狠毒如慕容垂這般的魔道巨擘…
錢晨才更像老女干巨猾的那個!
逐出眾人,錢晨信手焚燒造化鼎給他的那枚輪回真符。
佛塔之內,靈寶鎮壓之中,一座浩瀚沉重的青銅大門轟然打開,饒是佛塔已經化為靈寶,但猶然被青銅門鎮壓住了時空,地仙界的時光再次凝滯,而錢晨卻一步邁入其中,消失不見。
剛剛踏入輪回之地,便聽到造化鼎道:「你把什么東西帶進來了?」
青銅大鼎和昆侖鏡驟然顯化在錢晨面前,鏡光照向錢晨手中的皮口袋,聽昆侖鏡好奇道:「奇怪,這東西有諸界唯一,過去未來也唯一的特質,而且…」
鏡光中終于浮現的大天魔尊號的影子,倒映在時光中,顯得無比虛幻的一道靈光…
昆侖鏡最開始驚駭,然后尖叫一聲:「是舊天大道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