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走后,天府各大福地和小世界的諸公面紅耳赤,僵在當場。這一席屁股論,著實刺耳,著實諷刺,有人無地自容,有人卻怒哼一聲,拂袖離去。
圣皇繼位,原本應該是一場盛會,而今卻不歡而散。
蘇云強奪圣皇,將生米煮成熟飯,梧桐便不會來挑戰他的圣皇之位。
在蘇云心中,梧桐絕非圣皇的人選,梧桐因為對自己的種族感情太深,導致其他方面的情感幾近于無。她得到圣皇的目的只是為了報答圣皇禹的恩情,讓圣皇禹能夠放下天府,安心的繼續那條未竟的飛升之路。
至于她,是絕對不會去做這個圣皇的。
她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尋找她的種族。
圣皇禹離開之后,她也會離開。
因此,蘇云雖然也非天府圣皇的最佳人選,但目前來說,蘇云就是最佳人選。
蘇云成了圣皇之后,才能擴張勢力,穩住局面,待到天府洞天與天市垣合并,天府洞天的強者知道天市垣是他的領地,才不敢入侵。
成為天府圣皇,只是第一步。他還要打破傳統,成為一個有實權的圣皇!
蘇云確立圣皇之位的第二天,圣皇禹便告辭離開,蘇云、樓班、岑夫子和應龍等人相送,宋命也慌忙前來。
這位老圣皇當年在元朔做圣皇,死后飛升,延續了第一圣皇的飛升之路,來到天府,又稱為了天府的圣皇。
而今,他又要上路了,繼續未竟的旅程。
“在我來天府的這段時間,已經有十多位圣靈從這里離開,走上了飛升之路。”
圣皇禹抬頭仰望天空,感慨萬千,道:“他們前來拜訪我,稱我為前輩,稱我為圣皇。他們在這里駐足,后來我送走了他們。只因受炎皇所托,我滯留至今。今日,我終于可以放下這個重擔,心無窒礙,輕裝前行。”
他看向蘇云,語重心長道:“天府,乃有雄心之人的必爭之地。此地富饒,多產金石、異寶、神魔,掌握天府,便掌握天下。我治世兩千余年,碌碌無為,也不需要我有為。但當今之世,變故叢生,需要一位有為的圣皇,那么,便擺脫蘇君了。”
他躬下身來。
蘇云躬身,面色平靜道:“天府乃蘇某不敢承受之重,卻不得不承重于己身,定當竭盡所能,鞠躬盡瘁。”
圣皇禹笑道:“君之能,超乎君之想象。前朝仙帝,并非棲息的良木,蘇君早做打算。”
蘇云怔了怔。
圣皇禹又向宋命道:“我與宋君父子相處兩千多年,相得益彰,互補有無。今后宋君與蘇君相處,一定比與我相處更為愉快。”
宋命長揖到地,笑道:“但也更加提心吊膽。送圣皇。”
圣皇禹還禮,笑道:“這不正是英雄所圖嗎?”
宋命哈哈大笑。
圣皇禹看向應龍,這是與他并肩作戰的戰友,他們之間的故事,倘若可以書寫下來,必然是另一個傳奇。
應龍道:“我送你。”
蘇云道:“我也送圣皇。”
圣皇禹點頭,起步向天外走去。蘇云和應龍跟上他,這時,只見樓班和岑夫子也跟了上來,蘇云心中詫異。
相柳大聲道:“禹,還記得我嗎?當年你砍了我八顆頭,把我流放,而今我還活著,你卻死了!我雖然很討厭你,也很討厭應龍,但我不知怎么地,對你還是極為佩服。你走了,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不知道你這一去,我此生是否還能再見到你。”
圣皇禹回頭,向他遙遙揮手。
相柳惆悵良久,澀然道:“終我一生,大概是不能再看到圣皇禹了。”
蘇云等人送圣皇禹來到天外,卻見前方有許多來自各大世閥的高手,在星空中停下各種仙家的車馬寶輦,擺下宴席。
花紅易舉杯相迎,笑道:“禹皇為圣皇這段時間,與我各大世閥相處融洽,天府沒有大的動亂,可謂是圣皇之治。禹皇離開,我等受益之人,不能不前來相送。”
旁邊有神魔捧杯,敬酒。
圣皇禹接過酒杯,飲下美酒,慨然道:“我所做甚少,有愧于天府。”
花紅易意味深長道:“做的少,才是有益于天府啊。”
郎玉闌上前敬酒,道:“禹皇帶來征圣、原道境界,讓天府洞天受益匪淺,多了十多尊仙人,也多了十多個仙人世家。各大世閥,無不蒙受禹皇的恩德。”
圣皇禹接過旁邊的神魔的青銅三角杯,望著杯中美酒,感慨道:“我本意是將這兩個境界帶給天府所有子民,讓所有靈士都可以修煉,卻沒想到壯大了豪強,而窮苦之人愈發窮苦。這枷鎖,反倒限制得更緊。”
郎玉闌哈哈笑道:“我們祖輩成仙,不知多少代人積累下而今的規模,泥腿子想僅憑一代人,僅憑圣皇的征圣、原道兩個境界就翻天做人上人,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好事?所以,禹皇推行這兩個境界兩千多年,其實什么也沒有改變。”
他言語中也大有深意,說著說著便掃了蘇云一眼。
圣皇禹沉默,仰頭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又有一位世家之主上前,敬酒道:“禹皇治世之所以治得好,是因為禹皇與我們仙人世家互不侵犯,彼此融洽。”
圣皇禹飲酒。
又有一位世家之主上前,敬酒道:“禹皇治世,壯大了我們這些仙人世家,穩固了我們的統治,因此這些年,我們祖上的那些仙人也很少下凡。倘若禹皇治世,擾亂了我們這些仙人世家,那么我們祖上的仙人,多半也要下凡,擾亂世間,也就沒有這兩千年的盛世了。”
圣皇禹再度飲酒。
一位又一位世閥之主上前敬酒,雖然是禮敬圣皇禹,但言語之中卻有打壓蘇云的意思,讓他這個外來者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有其他心思。
圣皇禹來者不拒,將所有人敬的酒印下,他的目的,也是讓蘇云看一看,蘇圣皇將來要面對的阻力到底有多大!
終于,最后一杯酒敬完,圣皇禹已經有了醺醺醉意,擺了擺手道:“諸君盛情,禹敬受了。請回。”
眾人登上車輦,紛紛返回。
圣皇禹強忍著醉意,然而卻有了些醉態,向蘇云道:“原本有一個從帝座洞天趕來的女子,也到了天府洞天。這個女子懷有身孕,產下一子后便攜子離開了。她志在仙界,倘若她不走的話,或許可以輔佐你。保重。”
蘇云怔了怔,卻見圣皇禹踉蹌前行,自嘲似的哂笑道:“我這死后半生,可謂碌碌無為,并沒有改變什么。今后天府的眾生是否能生活在天府之中,則看今朝圣皇了!”
他揮了揮手,告別了應龍和蘇云,走入星空。
蘇云揮手,只見樓班和岑夫子也與圣皇禹一起走入星空。
“我們是圣靈,這條飛升之路便是我們最后的征程,不必送!”樓班揮手,很是灑脫。
瑩瑩站在蘇云肩頭,大聲道:“何必呢?兩位老爺何必白費功夫?人生何處不相逢,說不定下一座洞天,咱們又相遇了!”
“不當礽子!”兩位老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那小丫頭暴打一頓出氣。
“禹皇一定要當心那小丫頭,不要留給她任何把柄,比如說帶著自己氣息的本命靈兵或者遺物什么的。”
“糟糕,我把禹皇印給了她!”
“那就糟糕透頂了!我們當初便是留下了大圣靈兵,才屢屢被小丫頭暗算,好不容跑遠便又被她拉回來做苦力!”
“不必驚慌,咱們跑遠一些,這小丫頭便無能為力了!”
他們漸行漸遠,消失在星空之中。
蘇云和應龍遙送他們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折返回去。
應龍與蘇云相伴而行,道:“自第一圣皇以來,五位圣皇勵精圖治,才在禹皇這一代將元朔神魔盡數封印。自那之后,天下一統,圣皇時代結束,禹皇的壽命短暫,悠悠百年,我沒有與他作別,也沒有參加他的葬禮,便進入天門鬼市沉睡。在我心中,那個與我一起封禁天下神魔的少年,一直還活著。”
他回頭望向虛空,聲音低沉:“愿你歸來,依舊少年。瑩瑩姑娘,不要試圖召喚他回來,讓他追尋著自己的夢想去吧。”
瑩瑩想了想,點了點頭。
應龍難得惆悵,語氣中竟然帶著些許傷感,大概是想起了元朔歷史上的那些圣皇,想起了與他們一起的崢嶸歲月,還有就是當他們成為朋友后,卻看到他們的性命如秋花般易逝,一一凋零。
他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朋友,只有這條龍孤獨的坐在黑暗中,靜靜的看著時光的流逝。
蘇云被他說得也有些惆悵,不自覺的想起圣皇禹離別前所說的那個來自帝座洞天的女人。
“是她,柴初晞。她來到天府時懷有身孕,她生下的那個孩子,是我的么…”
他們各懷心思,向天府而去,不料他們剛剛從天外走入天內,突然天空中火光耀眼,在天幕上留下一個巨大的仙箓圖案!
那是有人打開仙路,從另一個世界降臨的異象。
他們正在張望,卻見天幕上又出現一個仙箓圖案,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短短片刻,便有四人通過仙路,降臨天府洞天!
天府大殿的廣場前,只見天幕上浮現出的仙箓圖案化作一道光芒映照下來,恰恰照耀在廣場中心的降仙臺上。
降仙臺,正是天府洞天與仙界相通的地方,除了仙人降臨之外,往年還會有仙廷大開恩典,讓天府中的有功之士登臨仙界,得以與祖上的仙人相距,甚至說不定能得到仙帝的封賞。
仙光呼嘯墜落,砸在降仙臺上,叮咚有聲。
已經有不少世閥子弟聞訊前來,趕到降仙臺前,只見光芒耀眼!
眾人正在驚疑不定,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降仙臺上,只聽一個聲音笑道:“我師弟蕭子都,先我們一步前來,而今子都師弟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