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居中,蘇云把自己補全的洪爐嬗變功法細致的講解給青丘月、狐不平等人聽。
道圣坐在旁邊,原本只當是普通的功法,待聽到蘇云講解的洪爐嬗變之中夾雜著造化、陰陽嬗變時,這才覺得有些意思。
“造化之術與陰陽嬗變之術,是驪淵境界才開始修煉的法門。”
道圣向一旁的池小遙笑道:“龍女也是驪淵境界,你知道驪珠有四種練法嗎?”
池小遙不睬他。
道圣鬧個沒趣,轉過頭來向花狐道:“…驪珠練法分為道門、儒家、佛門和雜家四種,然而我道門才是正宗。小道友,你…”
“我儒家的。”花狐道。
道圣閉上嘴巴。
蘇云繼續講下去,道圣的面孔漸漸嚴肅起來,心里有些慌,想要起身離開,不受通天閣主的人情,然而蘇云講的東西又對他極為重要,他哪怕是漏一個字也會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開始時,蘇云講的只是洪爐嬗變大框架,之后講的便是應龍感應、饕餮感應等感應篇功法,這些感應功法,是他用仙圖格物的成果,極為深奧!
其實,這十二種感應篇每一篇拿出去,都是天下第一等的筑基功法,十二篇便顯得有些重復,多而不當,筑基境界完全沒有必要修煉這么多的功法。
然而,當蘇云將這十二門感應篇與洪爐嬗變融合在一起的時候,道圣便意識到這種融合,帶來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修煉這門功法的士子,肉身強大,元氣豐沛,氣血雄渾,遠超同儕,甚至可以說這種提升是質的提升!
但最大的提升,還是身體各方面的提升所帶來的另一個后果,那就是修煉者的身軀發生了一次極致的蛻變!
道圣畢竟是元朔國的四大神話,道門的圣人,眼界見識要勝過池小遙、花狐等人良多,立刻意識到這種融合了造化之術和陰陽嬗變之術的蛻變,怕是讓修煉者的肉身達到一種從前的靈士無法企及的成就!
“仙的成就…”
他頭皮發麻,腦中一片混亂,忽略了蘇云講的幾句話。
他心中懊惱不已,想開口讓蘇云重講一遍,但是又拉不下這張臉,心道:“等他講完,老道請教瀅道友罷。倘若這是一門仙法,老道恐怕要欠下天大的人情,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還完…”
他暗暗后悔,適才他對蘇云說,倘若蘇云講的東西對他來說值一日,他便教青丘月等人一日,值兩日他便教兩日。
倘若蘇云講的真是可以讓人長生的仙法,那么這價值便不可估量了!
他這位道門的掌教尊,就算是果真修成了長生不死的仙人,這后半輩子無窮歲月,恐怕也只是給蘇云打工,教書的命!
這就是他有些慌亂的原因。
道圣畢竟是道圣,很快發現蘇云這門功法的不足之處,心中漸漸沒有了剛才的慌亂:“他這門功法并不算是真正的仙法,只是有了仙法的某些特質。老道若是修煉了,大概可以提升二三十年的壽元。”
蘇云的這門新洪爐嬗變功法的復雜程度,早已遠超裘水鏡開創的洪爐嬗變。
新的功法只有筑基和蘊靈境界的功法,而且蘊靈境界的功法也并不完整,缺少了蘊靈境界的十二神魔。
而且,蘇云對應龍、饕餮等十二神魔的研究遠未達到《真龍十六篇》的層次,新的洪爐嬗變遠不能稱得上完美。
只能說,而今的洪爐嬗變沒有了那么大的弊端,修煉這門功法不至于內虧太多,把自己煉死。當然,這是對蘇云而言。
對道圣而言,這門功法完全可以在他修煉過道門的續命之法后,繼續為他續命二三十年!
“恐怕也是為人家打工教書二三十年…”
道圣心中暗暗叫苦,同時又舍不得離去,他早已經踏足在這個世界的巔峰上,長久以來遲遲沒有再進一步。
他也知道渡劫時,會有仙劍來斬的傳說,也知道其中的兇險,更知道從古至今沒有一人能夠平安渡過仙劍之劫。
本來,他的壽元即將走到盡頭,打算在臨終前拼一拼,看看能否渡過仙劍之劫,不料帝平命他來殺薛青府,打亂了他的計劃。
然而讓他更沒有料到的是,他受傷之后居然會碰到蘇云,在臭名昭彰的文昌學宮中,他竟然從蘇云這里得到了殘缺的仙法,憑空為自己延壽二三十年。
“哪怕被當成牲口使喚,也足了。”
道圣心中一片安寧:“這是場大變局之世,五千年未嘗有之大變局,老道若是提前死了,恐怕必然會三尸神暴跳,死后也有所不甘。”
蘇云用了十幾天,才將這門功法講了一遍,又請瑩瑩寫下精要,交給花狐等人,道:“我此次將要前往東都,此行兇險,二哥,你多照顧三位弟弟妹妹。”
花狐已經是個高挑的少年,這半年來長勢喜人,跟蘇云差不多高了,比蘇云還要秀氣俊美一些,道:“你盡管放心,等到弟弟妹妹都修成靈士,有了照顧自己的能力之后,我才會離開。”
蘇云點頭,向道圣道:“前輩,你看能指點他們幾日?”
道圣微微欠身,道:“不敢,蘇閣主直接喚我道友便是。我先教他們兩三日,看看他們個人的資質。”
他在山水居中,也不避諱,直接講起道門的道法神通,來考驗花狐、青丘月、狐不平和貍小凡。
兩日之后,道圣向貍小凡道:“你可愿拜入我道門,成為我關門弟子?”
貍小凡懵懵懂懂,看向花狐和蘇云,花狐不知這老道人的來歷,蘇云則悄悄點頭。
貍小凡于是便畢恭畢敬的磕了頭。
道圣道:“蘇閣主再等老道兩日,兩日后老道與閣主一起趕赴東都。”
蘇云稱是。
道圣帶著貍小凡飄然而去,等到兩日后,貍小凡回來,頭頂梳了個小道髻,手里拿著個小拂塵,笑嘻嘻的,儼然是個小妖道。
“東方兇險無比,你留在朔方修煉,等到有所成就,你再去東都尋我。”
道圣教給他一塊玉牌,道:“這是我道門令牌,你若是出門歷練,天下道觀都可以去的,都可以調動。你只要亮出這個玉牌,別人便知道你輩分。朔方學宮雖然名聲不佳,風氣不好,但也算是好學校,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了道門。”
貍小凡稱是,兩只耳朵動了動,把兩只狐貍耳朵中間的道髻打亂了,道:“我輩分很大嗎?”
道圣又替他整了整,道:“你有個師侄,就是閑云道人,若是有難處,可以去尋他。我傳授你的功法,你也可以傳授給他,不要藏私。至于你的輩分,你二哥要叫你一聲師叔。”
貍小凡稱是,耳朵又動了動:“那么小云哥呢?他也要叫我師叔嗎?”
道圣又給他整了整道髻:“他是通天閣主,論輩分的話,你得叫他師叔。”
問道:“修道之人可以娶妻嗎?我還要給妹妹娶幾個嫂子。”
道圣任由他道髻散亂,囑咐道:“若是道心不亂的話,娶妻無妨。若是亂了道心,不如不娶。女人哪里有修仙有趣?”
狐不平聞言,大是放心,向青丘月道:“小凡是不行了。給你娶嫂子的事情,便交給平哥哥了!”
蘇云已經備好了負山輦,負山輦停在山水居前,等到道圣安排妥當,來到山水居外面時,只見左松巖已經率領一些西席先生在外等候。
道圣上前見禮,左松巖以平輩的禮節還禮。
眾人看了,驚訝不已。
左松巖相送,向蘇云道:“上使守護朔方百姓,卻不居功,戰功赫赫,卻不揚名,朔方承蒙你的搭救,才沒有毀于戰火,百姓卻不知你的恩情,只當成薛圣人的功勞。讓我心中頗為感慨。”
蘇云笑道:“我不辜負朔方,內心無愧,至于功名,真的不曾放在心上。”
左松巖肅然道:“以德報德,世上方有人積善行德,以直報怨,世上方能少些壞人和壞事。你做好事不求功名,但上位者若是不給你功名,這便是失德,會失信于民。”
蘇云沉默,思索片刻,展顏笑道:“云,受教了。”
左松巖將他送出文昌學宮,蘇云轉身道:“仆射請回。”
左松巖停步,道:“我雖然想一直送君,直到東都,但是我名聲不好,只會讓皇帝猜忌你。東都若是無法容納君,君可乘桴浮于海。”
蘇云怔了怔,笑道:“多謝仆射指點。”
他轉身登上負山輦,負山輦啟程,蘇云從后窗看去,只見左松巖站在那里,遙遙揮手相送。
“老瓢把子當年在海外風生水起。”
道圣坐在他對面,身子隨著車廂的擺動而擺動,笑道:“當年他在海外名聲很響,他說閣主乘桴浮于海,自然是有萬全之策,可以保護閣主。不過,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那是儒家的說法。我道門不敢茍同,我道門講的是報怨以德。”
蘇云收回目光,笑道:“道門心境高明,但道門說的是自我修養,并非是治世之道。老瓢把子說的是治世之道。”
道圣正要與他細細講一講兩家的分別,這時,一輛鳳輦從后方行駛過來,大鳥天鳳親切的向蘇云打招呼:“果兒”
李竹仙坐在窗邊,李牧歌坐在她的對面,興奮的向蘇云招手。
蘇云驚訝。
“大師兄,我們兄妹倆在裘太常身上花了很多錢!”
李竹仙雙手抓著胸前的雙馬尾,興奮得臉蛋通紅:“這次一起去東都大考,一定能考上天道院!”
蘇云錯愕不已。
忽然,又有一輛蛟龍輦駛來,那蛟龍是一條肥龍,大腹便便,肚皮都差點拖在地上。
這是葉家的車,車中家丁眾多,靈士守護,葉落公子榮光滿面,向蘇云招手道:“大師兄,這次朔北動亂,皇帝說我立了大功,宣我進京褒賞。”
蘇云笑道:“白月樓也隨著薛圣人前往了東都,我們文昌學宮格物院,只剩下梧桐留在朔方了!”
等到他們來到驛站,只見一輛車廂中紅衣勝火,血色的霓裳在空中飄蕩。
梧桐已經坐在燭龍輦的車廂中,對面坐著黑衣男子,正是蛟龍焦叔傲。
“東方的魔性更重,那里人們心中的魔性如同一個大漩渦,孕育著無上的魔王。那里才是我的成長之地。”梧桐赤著腳行走在他眼中的天門鎮里,對蘇云淡漠道。
不久之后,李竹仙花了大價錢,把燭龍輦的一節車廂拆掉,大鳥天鳳蹲坐在燭龍的背上,好奇的看著上車的人們 它的不遠處,葉落公子的肥龍化作一個三五百斤的大胖子,拎著兩個箱子,正吃力的往車上爬。
車窗邊,焦叔傲一臉嫌棄。
蘇云已經來到車上,看著窗外,笑著對前來送行的花狐等人揮手。
池小遙一身銀色衣裙,在風中飄飛。
陸地燭龍緩緩起航,向城外奔去。
宅豬:臨淵行第一卷,云出天門,完結。第二卷,元始元年,明天更新。